一代智者龐德公抱憾而終,龐家悲聲震天。身爲人子,龐山民忍着悲痛,置辦着龐德公的後事。龐山民在龐德嚥氣的第一時間,派人去通知龐統。
襄陽城內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是龐德公死了。不少人由衷地發出了哀嘆。無論平時如何的爭鬥,荊州士人都認爲龐德公是荊州難得一見的大才。要是龐德公晚生二十年,這紛爭的天下,定然有他展現才能的時代。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世家之人最關心的就是龐家在龐德公之後,會是何人作爲家主?很多人都猜測會是龐德公的兒子龐山民。
不過荊州所有人都知道,明天龐德公靈堂一開,就知道龐家的新任家主是誰了。
龐統拿着龐家家主的信物回到了柴桑城。這次回荊州,龐統的心情是悲傷的,回到柴桑之後,他需要好好地冷靜一會。在艦艇上的時間,龐統感覺還不夠。
只是十分狗血的事情發生了,龐統居然被守城的士兵給攔住了,不給進城!而守城士兵給的理由很充分,他們無法相信龐統的真實身份!他們可是都看到了龐統急火燎燎地往襄陽而去,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而現在纔多長的時間,士兵們認爲龐統想要回來都要兩三天的時間。這麼快回來,絕對是有鬼的。
龐統本來心情就不好,此時又被擋在城外,氣得大罵道:“混賬東西,你們眼瞎了!連本官認不出來!你們有幾個腦袋給本官砍啊!”
龐統在城下發飆,可是守城的士兵就是不給他開門。
龐統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了,難道是司馬懿奪了他的軍權?不可能啊,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其他諸侯和勢力是會有,但在神武朝廷,給司馬懿十個膽子都不敢的。除非司馬懿真的想要造反了。
其實龐統是冤枉司馬懿了。
司馬懿則還留在柴桑城主持大局,他可沒有想到龐統那麼快就回到了柴桑城。在龐統離開柴桑的時候,司馬懿按照龐統的囑託,順手接過了城防,並且嚴令任何人沒有得到他的允許不得入內。其中的緣由就是現在大戰隨時發生,東吳狗賊很有可能會前來詐開城門。
就是這麼一個命令,劉軍士兵們就把龐統給攔住了。
雖然龐統的面容是天生稟異,難得一見的醜。可偏偏龐統回來的時候是晚上,這光線太低了,守城士兵無法看清楚龐統的面容。加上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太多了,誰也無法保證是不是有人假扮龐統。
守城的士兵實在是太淳樸了。就算要假扮人,假扮別人也不能假扮龐統啊,誰會能夠找到一個和龐統差不多的?估計和龐統長得差不多的,這人生是一種悲哀啊。
沒有龐統的命,卻長得像他,不是悲哀,是什麼?
還是守城的一個武將聽得龐統的聲音十分熟悉,派出了一個士兵從城牆順着一條繩子去確認一下。
“真的是龐大人!”那名士兵看清楚龐統的臉之後,嚇得差點給龐統跪下了。
龐統氣得半死,自己居然被自己的兵給擋在了城外,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笑死人了。
“還不給本官開城門!想死不成!”龐統強忍自己要打人的衝動。
該名士兵屁滾尿流地回去給自己的上級彙報。
得知真的是龐統,守城的武將也是嚇得臉色蒼白,急忙給龐統開門。
城門打開,龐統這才走進了柴桑城。守城的士兵都跪在了城門口,等候龐統的發落。
龐統犯不着和這些士兵生氣,那樣會丟了自己的身份。
龐統還沒有走到柴山城太守府,司馬懿就急火燎燎地來到了龐統的面前。
司馬懿本來是在處理着一些公務,守城的武將派人前來通知城外出現了一個自稱是龐統的人,由於司馬懿之前的命令,那名武將不敢做出決定,希望司馬懿給予指示。
司馬懿自然明白這武將是惹下大事了。龐統因爲什麼事情回去襄陽的,司馬懿是清楚的。此時此刻回來,證明了龐統已經處理完畢所有的事情了。
現在武將因爲司馬懿的命令把龐統給攔住了,這肯定會惹怒了龐統。所以司馬懿馬上放下手頭的工作,急忙來到城門迎接龐統,剛好和龐統碰到了一起。
“士元,你回來了啊!實在是對不住啊。”司馬懿馬上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龐統道歉。
像司馬懿這樣存在,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龐統道歉,真的很有誠意了。
龐統也是知書達理之人,明白司馬懿的誠意,點點頭算是應付了。
司馬懿十分熱情地和龐統一同回到了太守府。
兩人徑直回到了之前商議的書房。
“士元,你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令叔父之事已經處理好了?”司馬懿率先開口,但不敢說什麼晦氣的話。
龐統輕輕點頭,說道:“叔父是有一些事情交代給吾。仲達,吾有點累了,需要休息!”
龐統下達了逐客令,司馬懿自然不會久留,說道:“士元迴歸,吾也該回豫章了。”
之前龐統讓司馬懿暫代統領他的部隊,現在龐統回來,司馬懿當然是交回兵權了。
龐統非常感謝,直接起身送司馬懿。
司馬懿是走得痛快,可他卻敏銳地察覺到了龐統的異常。
此時的龐統比起以前似乎多了一絲的沉穩,司馬懿心細如髮,這種變化是可以觀察出來。
經受過一場變故之後,絕對是可以讓人變得沉穩。司馬懿覺得對於龐統來說,這是一件好事。
等天一亮,襄陽那邊就送來了龐德公病逝的消息。
龐統收到這個消息,把自己關在了書房內,誰也不知道他在裡面幹什麼。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之後,龐統一身腰間綁上了一條白布。身居要職,龐統遵從龐德公的遺訓,爲了龐家的未來,堅持在崗位上。
龐統臉色十分的嚴肅,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
而當天,整個大漢南部都收到了龐德公病逝的消息。
荊州爲之震動。
襄陽的龐家已經擺好了靈堂,荊州各方有頭有臉的人都前來慰問,不能來的也是派人送來了帛金,聊表寸心。
龐山民按照當地龐德公的遺訓,沒有鋪張浪費,很是節儉。頭幾天,龐德公的遺體是擺放在靈堂之中,子孫要守靈幾天。
一般來說,沒有官職和爵位在身的人死去,放在靈堂七天。
這段時間方便所有的子孫回來給逝去之人送終。
荊州的世家大族幾乎都來過了,只是他們全部都不知道龐家新任家主是誰。按照世家的規矩,上一任家主去世之後,新一任的家主會主持大局,並且高調地宣讀祭文和表示自己的身份,家中長輩也出來支持一二。
然而龐家的做法讓所有前來弔唁的世家之人都看不透,壓根就沒有規則中的人出現。
很多世家都認爲龐山民會是新一任的家主。可是龐山民一直都在孝子的位置上不動,彷彿什麼家主和他無關一樣。而且龐家的長老長輩也守口如瓶,讓人捉摸不透。
本來一場喪事,是去舊迎新。對逝者的追思,更是對新人的拉攏和套關係。要是別的家族,荊州的世家大族肯定會笑話他們不懂事。可龐家不同啊!一個龐山民背後的關係就非常的複雜,還有一個讓荊州世家都畏懼的龐統,誰敢笑話他們。
這世家之人個個都讀過書,他們的腦子很快就分析出了龐家現在的家主之位肯定出現了狀況,龐家最有希望成爲家主的,一個是龐山民,另外一個就是龐統了!
如今龐家遲遲沒有讓家主露面,肯定是龐山民和龐統之間出現了爭端。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荊州世家一個個都是幸災樂禍。
荊州迴歸朝廷治下之後,先後有不少不起眼的世家崛起。比方說馬良、馬謖的馬家,現在就是一方豪強了。而最讓荊州世家畏懼的就是龐家。朝中代表人物就是龐統,深得劉玉的器重。
龐家就如同一個龐然大物一般,把荊州所有的世家都壓得透不過氣來。龐家如果出現內亂,絕對是其他世家最樂意看到的。
荊州的其他世家大族最希望的就是龐統和龐山民爭鬥得你死我活,龐家在龐德公病逝之後一落千丈,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如果龐山民和龐統知道荊州的世家大族是這麼看待他們,希望龐家家道中落,他們絕對會給荊州世家大族一箇中指,順便告訴他們別想太多了。
如此不按照套路走,乃是龐家的計謀來的。每逢變化,定然會有人盯着。龐家已經樹大招風了,龐家的長輩們決定不按套路來,讓其他的世家大族摸不透。
世家之間沒有持之以恆的友誼,有的就是永恆不變的利益和永無止境的算計在。
由於龐德公身份的特殊性,襄陽官府也是讓人加急送到了洛陽和送到了征伐東吳的大軍那邊。現在大漢的地方官員都以爲劉玉是御駕親征。
三天後,劉玉在皇宮之中收到了這份關於龐德公病逝的消息。
人之生死,乃是自然規律,沒有誰可以逃得過。
劉玉對於龐德公的病逝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對身邊的劉玄說道:“龐德公病逝,朕追諡他爲諫議大夫,按照列侯之禮下葬。羲之,你去下旨吧。”
對於龐德公,劉玉還是很欣賞,對於這樣的人才病逝,作爲天子,劉玉要有所表示,以示自己的愛才之心。
“孩兒遵旨。不過孩兒不明白,龐德公雖有才學,只不過是龐統的叔父,也不用如此賞賜,還請父皇解惑。”劉玄詢問道。
劉玄對於龐德公了解不深,感覺劉玉沒有必要對其那麼重視。
劉玉解釋道:“生死大事。有時一個小小的賞賜,可以讓人忠心。龐德公雖然已去,但龐家子孫在朝中的關係錯綜複雜,朕也憐惜其才。這一點,你要記住了。身爲天子,有時候不能小氣。”
“做天子不容易啊。難怪父皇總說這皇帝之位,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的。”劉玄把劉玉的話給記在心中,並且有了自己的感慨。
可能只有劉玉覺得皇帝是一份苦差事吧。
劉玉想了一下,對劉玄說道:“派人去和司馬徽說一下這個事情。”
“孩兒立馬派人去辦!”劉玄領命而去。
“也不知道下一次會是收到誰逝世的消息。”劉玉摸了一下自己的鬍子,感慨他自己也到了一個認識的人不斷逝去的年紀了。
劉玉知道司馬徽和龐德公關係很好,可能會因爲龐德公的死而悲傷。這也是劉玉對於龐德公和司馬徽之間僅能夠做的事情了。
的確,司馬徽還真的不知道龐德公已經病逝了。等劉玄派去的人將這個消息送到,司馬徽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麼會這樣?”司馬徽有點不相信這個事實。
龐德公對於司馬徽的心思,司馬徽清楚。那種邪魔外道,是司馬徽接受不了的。可拋開這一點,龐德公就是司馬徽的知己。在司馬徽最爲無助的時候,龐德公做到了一個摯友能夠做到的一切。
然而這個摯友如今已經去世了,司馬懿感覺自己失去某樣重要的東西一樣。這種感覺,司馬徽很久沒有擁有過了。
“悲乎!吾之摯友,爲何汝那麼快就離吾而去啊!”司馬徽真的很傷心了。
以前的種種都在司馬徽腦海裡迴盪。
人就是這樣,只有失去了纔會懂得珍惜。
司馬徽恍恍惚惚地站了起來,讓人收拾東西,他現在要即刻往襄陽趕過去。
如果在龐德公入土之前,司馬徽都沒有見上龐德公最後一面,司馬徽絕對會抱憾終身。
司馬徽用最快的速度趕往襄陽,劉玉得知之後也是明白司馬徽心中的悲傷。
但在劉玉看來,司馬徽如此行爲,纔是一個正常人。
要知道,司馬徽在洛陽的一系列動作都讓劉玉深深地懷疑他的動機。
而現在的話,劉玉倒是可以對司馬徽放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