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郡和牧野之間有一段大約四十里左右的平原,地理位置在太行山最南部的一處,這裡已經成了無人區,三不管地帶。因爲東面的齊國以牧野爲防守,而河內也沒有離太遠布兵。
這一天,這裡註定成了不平凡的一天,太行山黃巾賊,張燕麾下有一個叫李闊的頭目,奉命於朝歌就食,就食的意思就是說以這裡的百姓來養活自己。
李闊本來也只能算是張燕麾下無數的小頭目中的一個,就算在朝歌,這樣的人物都有三個。就是這一天,李闊所部掩藏的村子中來了一個人,氣質凌然,自稱是叫馬常。一番交談下來,草莽出身的李闊徹底被這個侃侃而談的馬常給征服了。
馬常突然一口嘆息,李闊大驚,站起來一拍胸口:“馬兄弟,我李闊與你一見如故,你說的那些作戰啊休養啊什麼的,讓俺不得不服,就連我們燕帥都不一定比得上你,現在馬兄弟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你說出來,兄弟我只要做得到立即幫你,二話不說。”
馬常大爲激動,一把抓住李闊雙手:“李兄,真乃我命中富貴啊。”接着說道:“想我馬常,是周國洛陽人,這一次從雁門南下,是帶了十幾匹上等的好馬,正想回去買個好價錢,不料卻在這裡失了買賣,兄弟現在是身無分文啊,只求李兄能借我一兩銀子,等我回到洛陽,必有厚報。”
李闊大驚,馬?上等的好馬?現在黑山賊非常缺少騎兵,張燕湊了這麼多年,才得一千不到的騎兵,如今這個一個小小不起眼的地方,馬常一說就是十幾匹,還是從雁門帶回來的。頓時心肝都上到嗓子眼,現在已經確定了這個馬常是一個被劫道的商人。
借一兩銀子?十幾匹馬啊,李闊大叫:“馬兄,你真是販馬的,現在能走這條道的人可不容易啊?”
馬常一看,說道:“實不相瞞,某大哥乃是周國將軍,現在好像就是什麼河內郡守校尉什麼的亂七八糟的,某卻是不懂軍中的事情。某與幷州高幹將軍也有些交情,以前都還順利,不料這高幹將軍一離開幷州,某的生意就斷了。”
李闊大驚,感情這是有背景的人啊。他們黑山賊被說是反賊,也被說是叛軍,其實也就是一羣活不下的農民百姓,太行山裡面這樣的人至少有六十萬,都是靠這山養活,還有就是張燕不時下山‘幹活’然後養活大家。
那麼這樣一羣賊不賊民不民的龐大的一羣人,張燕又是牛脾氣,不願意接受袁紹的招安,說白了就是對官府已經失去信心了。但是張燕又沒有攻城略地張霸天下之意,於是袁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是袁紹,還是高幹,都對張燕採取這樣一種態度,於是張燕就非常尷尬的生存了下來。
這樣就決定了張燕跟誰都可以是朋友,也跟誰都可以是敵人。只要有利於太行山就行,此時李闊一聽馬常十幾匹戰馬,那得值多少錢啊,看馬常的意思,是不想要回去了。
李闊:“十幾匹好馬,馬兄就這麼算了,哪個不長眼的搶了你買賣,你做買賣怎麼就沒有護衛啊?”
馬常一聽,抹着眼睛紅眼:“李兄,誰說我沒有護衛啊,三十人,整整三十人啊,要不是他們拼死護着我讓我先跑,只怕我也跑不到李兄的村子。只是那夥賊人實在人多,足有五六百,我幾十護衛豈能是對手啊,可憐了他們了。還有我那十幾匹戰馬,我半年的利潤共有六百多兩的銀子,也被搶去了,唉,怨誰,倒黴唄。”
馬常說的輕鬆,李闊卻更加大驚,還有六百銀子,你個敗家子,你知道六百兩銀子可以養活多少人嗎。李闊大急:“馬兄,不行啊,豈能就這麼算了,你說,你在哪裡被搶的,孃的,方圓十里之內我說了算,方圓十里外老子也不怕,我替你要回來。”
馬常一聽,大驚,柳暗花明一般,激動得跳起來:“李兄,你是說,我還可能找回來我的馬還有銀子?”
李闊一看馬常那種激動的樣子,心中更加相信馬常是真的。此時李闊一聽,拍着胸口:“兄弟我向來說一不二,說替你要回來就要回來,管他是天王老子搶的,孃的,敢搶我兄弟的東西。”
然後李闊奸奸的望着馬常,裝作爲難的說道:“只是,這種事情要弄起來只怕也不容易,說不定還要死些人,我這手下都是些苦命人,家裡老婆孩子的沒有交待——這——”兩隻手不停的搓着,又偷偷瞄一下馬常。
馬常應該是久在商場的人,一看,大叫:“李兄,只要你能給我要回來這些東西,兄弟我也不是小氣的人,知道江湖上的規矩。我這些年的生意不是白做的,我以後還要經常走這條道,我們就當叫個朋友。這一次,我只要十匹馬,三百兩銀子,剩下的,全部是兄弟你的。”
李闊大驚,他現在千來號人,每年都只用了三十兩不到,現在一口氣馬常好像就給了四五百兩,還有可能有近十匹馬,李闊面對馬常的‘豪氣’頓時不知所措,好在他怎麼說也算是個好漢。
一拍木案,大叫:“好,馬兄你爽快,我也不含糊,我立即就召集人馬,隨你同去。以後,你就是我李闊的朋友。
與此同時,相隔不到兩百里的地方,河內守備一個屯的大周士兵,營中也有這麼一個叫什麼‘李方’的人,與一個軍甲在身的將軍訴苦:“這些賊子啊——”
馬常看着李闊身後的八百人馬,心中底氣十足那般,突然臉色一變。李闊一看,大驚:“馬兄,你怎麼了?”
馬常一陣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看還是算了,李兄,算了吧,那些東西我不要了,不要連累了兄弟你。”
李闊一看,大怒:“馬兄你看我是那種怕死的人嗎?”
馬常:“這,李兄斷然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只是——唉,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回去把。”
李闊:“扭扭捏捏的,有什麼話直說,不像個爺們。”
馬常一看,草莽之人果然不是好惹的,說道:“我突然想到,這隻怕不是什麼賊子,而是官兵啊。”
李闊一愣,繼而勃然大怒:“狗日的當官的,馬兄你說的這種事情我也見的不少。這些當官的,白天穿官府,背地裡卻又假冒賊子到處作惡,然後說是賊子乾的,那孃的。可是馬兄你怎麼有此一說呢?”
馬常:“兄弟你是不知道啊,這河內何止我大哥一個將軍啊。有些人總是看不慣另一些人,我大哥也有敵人啊在軍中。其中就有一個在河內,對我大哥那是恨之入骨。好多次就連我過河內都差點被他們公報私仇,少則訛詐,重則沒收貨物。這一次多半是他來陰的,這樣就算我回去向大哥告狀,也贏不了啊,無憑無據的。”
李闊:“官兵?狗孃養的,老子最恨的就是官兵了。他孃的,天下就是被這些狗官給害的,你別愁心,別說他只有五百人馬,就算是兩千人馬,我們都打過,哼,再說了,這裡是冀州,他河內的敢過百里來鬧事,老子就不服。”
馬常大驚:“這要是被你們燕帥知道了,怕是說你惹事啊。”
李闊一擺手:“哎呀這個你放心,我們只要能養活自己,燕帥有命令的時候能執行,其他的他不管,當官的我們殺得還少啊?”
百里之外,一隊四百人的官兵,隊中一個不着軍甲的人,擔憂的說道:“將軍,爲了這點錢不值得啊,我們還是回去吧,回頭我同樣給將軍孝敬,這裡是冀州地界了,別鬧出什麼事情來啊。”
一個小將,呵呵大笑:“本將其實說話不算數的人,走,說給你要回來就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