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後,到了下午茶點時間。
這是貴族高門特有的飲食習慣。
普通人家是一天兩頓,按照後世的時間來看,早上9點一頓叫朝食,下午4點一頓叫哺食。只有有錢人家纔會下午兩點左右有一頓茶點,主要吃些糕點、米酒、水果。
楊修、潘勝以不餓爲由繼續留在亭子。
智光大師本想留下來和潘勝討論佛法,卻被楊修找藉口給支去後院了。
楊修很爽快,大師一走,就將徐晃的父母給放了。
潘勝不想多做停留,領着徐晃及其父母就往外走。
剛轉身,之前的灰衣劍客和四個武士就押着一個少女迎面過來。
少女正是公輸晨。
大半個時辰前,她去龍武衛軍營給潘勝送甜點,營門口的甲士告訴她潘勝不在。
她有點失落,甜點是她親手做的,花了整整一個上午才做好。
從小沒娘,爹帶大的,粗糙生長,常年拿錘子和鑽子的她對女工活和甜點一竅不通。跟着潘府的廚娘學習了三天,才勉強學會幾道甜點。
廚娘說做麪點用活水味道最好,今早天微亮她就排隊出城去郊外打回一桶泉水,然後繞着竈臺忙活一個時辰才蒸出兩個精緻的饅頭——兩隻兔子。灰色的大兔子和雪白的小兔子,一鹹一甜。
當她沮喪地提着食盒回去的時候,被人打暈,綁到了楊府。
“楊修!你找死。”潘勝大怒,轉身一躍而起,空中拔劍,刺向亭中的楊修。
潘勝使出的正是那招“吹角聯營”,蘊含勢的入微級招式。
他掌握這一招已經四個多月了,已極其熟練,只要氣力足時就可隨意使出,把握核心而不拘泥形式,千變萬化,破風有聲,憤怒之時使出威力最大。
徐晃見狀,立刻將父母扒到遠處,拔劍刺向面具客。想出其不意,救下公孫晨。
楊修並不感到意外,站在原地不動,對着潘勝搖頭微笑。
“鐺!”潘勝衝到距離楊修半米處,被面具灰衣劍客一劍擋下。
好快的速度!
灰衣劍客比潘勝晚半息行動,卻半息後擋在了前面,速度比潘勝快一倍多。
好強的力道!
木蛟劍被震得嗡嗡嘶鳴。
“嚯!”潘勝慣性後滑四五米,右手虎口開裂,開始滲血。
一流下品的實力,全力一擊,竟然被輕易挑開,這灰衣劍客的實力得多強?
徐晃救人並未得手,與一個劍眉劍客纏在一起,打得旗鼓相當。
劍眉劍客劍招犀利,快準狠,招式蘊含劍勢,至少是個一流中品高手。
還有三個劍客沒出手,潘勝和徐晃就處於下風,看來是小看楊府的實力了。潘勝原本以爲也就十來個普通士兵守候,沒想到先是面具灰衣劍客客讓大家吃驚,現在這四個劍客又刷新了他對楊府的認識。
“先住手!”楊修朝着劍客揮手。
劍眉劍客一劍逼退徐晃,迅速後退,和其餘三個劍客站到一起。
灰衣劍客輕點腳尖,躍起後退,輕輕落到楊修旁邊,落地無聲。
“楊修,什麼意思?”潘勝用劍指着楊修問道,眼中兩團怒火。
他一直覺得任何人對付他都是可理解、可原諒的,可要對他身邊的人或部下動手就不可饒恕。
袁紹、史阿、淳于瓊早已上了潘勝的必殺榜單,今天,他要把楊修也加上去,而且加在靠前的位置。
“沒什麼意思。我答應你贏了就放了徐晃父母,答應你的我已經做到了。”楊修邪魅一笑,轉動手指對着公輸晨:“至於這個丫頭,你需要付出別的代價,纔會還給你。”
“什麼代價?”
“你捅一劍自己的小腹部吧,要入肉5寸。怎樣?你不要指望府外的甲士,他們幫不上忙,進府只會成爲屍體。”
小腹儲存氣力,如果被刺穿五寸,非得氣力全泄,徹底淪爲廢人。當初汜水關前,潘勝用計刺穿呂布小腹3寸,呂布就成了弱雞,回到長安休養了整整3個月才恢復。
世人皆知潘勝在龍門山經絡受損,幾乎淪爲廢人。一個時辰前潘勝舞劍唱那首《精忠報國》中氣較足,楊修就知道世人被騙了,就出院子片刻:讓灰衣劍客去綁架潘勝身邊的人過來,好逼迫潘勝自廢武功。
“小潘將軍,不要信他。”公輸晨哭泣着,使勁掙扎,想要上前阻攔,可被兩個劍客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她不想潘勝爲她受傷,儘管她認爲潘勝多半不會爲她扎自己小腹一劍,可就怕潘勝真是個傻子。
即使楊府外面的300甲士殺進來,也敵不過這幾個劍客。他們想屠盡外面的甲士,也就是半頓飯的功夫。真的打起來,潘勝沒有任何勝算,也支撐不到救援來臨。
“好!我答應,不就捅小腹一劍嗎?你說話可算數。”潘勝將木蛟劍收回劍鞘,一本正經問道。
“不要——”公輸晨拼命搖頭,胸脯劇烈起伏,已成淚人。
楊修掃了潘勝一眼,眼神中多了抹亮色,嘴微微上翹,慢慢舉起左臂,張開手掌,扯着嗓子笑道:“哈哈哈!我楊修雖然常行非常之事,可最重諾言。我發誓,你捅自己小腹一劍,入肉五寸,我放你們所有人離開,包括這個丫頭。如食言,不得好死。”
說完就使勁拍了自己的胸口三下。
“好!勞資再信你一次。”
潘勝說完拔出別在右邊腰間的匕首,對着衆人展示一番。
匕首長20釐米,光匕刺就有10多釐米。
展示完,潘勝就咬咬牙,雙手握着匕首,狠狠朝小腹捅進。
“不要——”公輸晨大喊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掙扎開來,剛上前半步又被劍眉劍客拉了回去。
“主公!”徐晃衝了過來。
“滋!”
匕首沒入潘勝小腹五六釐米,黑紅的血噴出,越噴越大,匕首都要被噴出來了。
徐晃上前一隻手按着匕首、防止匕首噴出,一隻手捂着傷口邊緣、防止傷口開裂。
楊修見潘勝真的刺了小腹,先是一愣,微微張口,頃刻間有閉上嘴,一抹得意的弧形從嘴角飛掠而出。
“放人!”他握拳舉臂,向前一揮,示意劍眉劍客放人。
公輸晨飛奔過來,扶着潘勝嚎嚎大哭:“你個傻子!你纔是傻子、、、”
“公明!我們走,去軍營,那兒安全。待會你派人將甑小姐和明月也接到軍營去!”潘勝顫抖着,在徐晃和公輸晨的攙扶下慢慢挪動。
徐晃的父母也上前幫忙,幫助潘勝慢慢朝院外走去。
兩炷香後,潘勝終於出了楊府。
士兵用長戟和鎧甲做了個簡易的擔架,擡着潘勝奔向龍武衛大營。
“啓稟公子和師父,地上的血確是人血,那潘勝的傷絕不是假的。”劍眉劍客拱手彙報。
剛纔他已經仔細檢驗過了,他這種經常殺人的劍客還是分得清人血和動物血的。
“看來老夫多慮了,剛纔看那潘勝受傷臉色並未大變,看來是強作鎮定!”灰衣劍客捋着鬍鬚感嘆。
看着園中青石板上的鮮血,楊修身子顫抖,扭頭問灰衣劍客:“先生,您說我做得對嗎?他真的捅了自己一劍,我不如他也!”
“哎!我們做得都是值得的,個人得失不值一提。”灰衣劍客慢慢摘面具,剛剛露出嘴和下巴,露出一顆肉痣,又將面具貼合回臉部,嘆道:“摘下它,我就是他了,不妥不妥!面具戴久了,都不知道我是他還是他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