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自從漢中投降劉備,便一直是趙舒心腹之人,他對趙舒的心性脾氣自然摸得十分透徹。先前所說的,斬殺有異議者,交出張嶷以及擁戴趙舒,都不過是說說而已,郭淮不用腦袋也能想得到對方不會答應。郭淮之所以說出這麼許多,無非便是想讓趙舒覺得自己已經被呂容逼迫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再無其他辦法可想。看趙舒此刻神情,郭淮知道火候已經到了,於是又進言道:“小弟思來若是兄長不肯如此,卻還有一策可行,只是,只是……”
趙舒現下可不願聽他賣關子,即刻道:“但說無妨。”郭淮於是道:“兄長覺得蔣公琰其人若何?”趙舒略微一想,便道:“公琰一心爲國爲民,爲兄十分的敬佩。”郭淮聽後,遂拍掌道:“這便好辦。公琰既然一心爲國爲民,不能見兄長行篡位之事,但他心中也必然明白朝廷若無兄長支撐,只怕不久便爲魏吳所滅,斷然不會學張紹一般諸多算計兄長。”趙舒點了點頭,遙想當年蔣琬隨着自己南征,知道孔明亂國,便不顧往日恩情,隻身前往刺殺。如今趙舒雖然權重於主,但憑心而論,如是沒有自己,蜀漢帝國也必然不會像現下這樣平靜,蔣琬不會不明白這一點。於是,趙舒眉頭舒展,笑道:“伯濟之意,是讓爲兄以言語說動公琰,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郭淮卻微微搖頭,道:“兄長萬事只想得如此簡單?公琰不與兄長爲敵,是因爲兄長數年來不曾有絲毫謀逆之意,但夜間夫人舉動之後,公琰又會作何想法?一旦兄長在他眼中威脅到漢室江山,自然便要與兄長作對,怎會因爲兄長的幾句言語,便將此事作罷?”趙舒聽得在理,復又問道:“那待如何?”
郭淮顯得十分爲難,道:“只便是難爲之處。兄長既不肯下殺手,便要取信公琰,使他相信兄長無心篡位,而仍舊安心協助兄長治理政務。”說着便擡眼望着趙舒,道:“小弟倒是有一策,可使公琰等深信兄長無二心,只是怕兄長不願答應。”趙舒想也不多想,隨口便道:“說來聽聽。”
郭淮卻只說了八個字,乃是“還政陛下,擁兵離都”。趙舒聽着感覺有點像姜維避禍沓中一般,但想來如今除非當真把權柄交付劉禪,否則再無他策能讓蔣琬等人釋疑。只是這樣一來,便是將成都交付給了劉禪和蔣琬二人,萬一這兩人日後對自己有什麼圖謀,豈不是算養虎遺患?郭淮早看穿趙舒心意,便又道:“兄長不必多心,此不過是表面文章,兄長自己離開成都,卻並不是說成都便放下不管,仍可使心腹之人留守。再者兄長只是交還部分權力,軍權卻是萬萬不能鬆手,即便主上與蔣公琰有心如何,手中無兵,又能怎樣?但這樣一來,蔣公琰等人便不再疑心兄長有篡漢之意,如此豈非皆大歡喜?”
趙舒早被呂容氣得沒了主意,也不曾想想,他與郭淮之間的談話,幾乎都是在被對方牽引着走,更不曾深想此事究竟如何,只是覺得郭淮所言確實有理,禁不住再三點頭,道:“似乎只此一途可行。”郭淮趁熱打鐵,又繼續進言道:“兄長擁兵在外,仍舊可以主持軍務,不使魏吳相侵,又可遠離成都,不用提防奸人加害,正是兩全之策。再者主上昏聵,兄長不在成都,彼必更無忌憚,日久必失人心,於兄長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正是。”在趙舒心中,只要不逼迫他殺人,或者篡位,旁的事情都好商量。再者郭淮連續出了不少主意,只有這一個聽起來還比較滿意,於是答應了下來,道:“此事不錯,但干係重大,須得再斟酌。”郭淮知道趙舒不過是被自己一席言語套住,多想片刻只怕就生有變故,當下還要再行勸言,卻聽外面家將喊道:“稟將軍,蔣,費等幾位大人在外求見。”
趙舒這才向窗外望去,原來他與郭淮說了這麼許久,竟然已經將早朝的時候錯過了。好在一衆家將都知道他平日不愛上朝,也不曾前來提醒。既然蔣琬已經找上門來,趙舒也不好不見,只得道:“有請。”郭淮卻不願與蔣琬相見,雖然還有話沒有說完,也只能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