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赤兔在下不曾見到,不好判斷,但想必也是神駒,”那人嘆了口氣,言道,“其實有好馬還要有會相馬的人,相馬、養馬、訓馬,缺一不可,否則便入寶劍蒙塵,英雄
窮途,這都是無可奈何呀!”“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雖有名馬,若無懂馬之人,縱是良駒,也不能以千里稱也。”劉封也不禁想起了韓愈的《馬說》,這人如此懂馬,說起來頭頭是道,說不定
就是當世的伯樂。
劉封正想的時候,卻見那人面露激動之色,忽然單膝跪倒在地,抱拳道:“知我者,麒麟王也!”
劉封雙目微凜,淡淡道:“閣下何人,怎知本王身份?”
那人答道:“草民張伯樂,方纔聽他們稱呼尊駕爲殿下,早就聽說麒麟王來到西涼,故而大膽猜測。”
這人正是在抱犢寨一戰之後悄然離去的張伯樂,剛纔劉封一番感慨,只是順口說出了韓愈的名言,張伯樂卻以爲劉封是在說他,激動不已,直接拜倒。
劉封也吃了一驚:“你便是西域馬皇張伯樂,張皇兄?”
“不敢不敢,”張伯樂反倒有些緊張起來,“那都是道上朋友給的諢號,算不得數。”
他就算再放蕩不羈,也不敢讓劉封稱爲皇兄,就連當今天子,都要稱呼劉封一聲皇兄呢,即便是馬中皇帝,在這個真皇兄面前,也覺得底氣不足。
“哈哈哈,原來是你!”劉封不禁大笑起來,起身將張伯樂攙起,笑道,“本王早知你的本事,你只管來找本王便是,何必又要兜這麼大的圈子?”
文鴦在一旁冷哼道:“哼,這還不是爲了顯他的本事?”
張伯樂嘿嘿一笑,言道:“實不相瞞,山中相遇,確是偶然,在下遠走漠北入關,聽說殿下到了西涼,便從祁連山追來,不想在此相遇。”
劉封笑道:“這麼說,你還是專程來找本王的了?”“唉,說來慚愧!”張伯樂微微偏過頭去,嘆道,“因爲在下一念之差,導致見識有些狹隘,對殿下也有恨意。若非遇到賈林,險些鑄成終身之憾,但抱犢寨之事,在下總覺
得心中有愧,便決定遠走塞外,尋找一匹良駒進獻殿下,算是彌補一些罪過。”“哈哈哈,閣下光明磊落,恩怨分明,也不失俠義二字!”劉封對張伯樂的作爲頗爲欣賞,而且他現在最缺這樣善於相馬養馬的人,關鳳和賈林說過之後,便一直很期待張
伯樂的到來。
更重要的是,張伯樂不但會相馬,還有控馬的本事,這可就厲害了,簡直是神技,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將來必定會派上大用場。
“本王聽說你有控馬之能,莫非連野獸都能操控?”想到這裡,劉封再看到三隻乖巧的梅花鹿,更覺神奇。“控馬實不敢當!”張伯樂斂容答道,“在下從小便在馬羣中長大,故而瞭解頗深,懂得與馬相處之術,也能理解一些馬語。若論到控馬,超過一百便難了,若是在馬廄之中
,一千匹大概便是極限,但若是躁動馬羣,便無能爲力了。”
“哈哈哈,這就足夠了!”劉封大爲滿意,俯身想要撫摸一下小鹿,兩個小傢伙卻驚叫一聲,躲到張伯樂身後去了。
張伯樂言道:“在下能和野鹿相處,也是以馬之態與之交流,故而能夠稍微親近一些,這三隻鹿沒有了自保之力,到了晚上更爲危險,只好先將之收留下來。”
劉封皺眉道:“聽說鹿不能馴服,你帶着它們,等母鹿傷好了放生,恐怕也難保它們的性命。”
張伯樂笑道:“在下與玉虛宮的掌門有些交情,將它們送到玉虛宮去便可,玉虛宮後山聽說時常有鹿羣出現。”劉封點頭笑道:“如此最好不過,如今我軍在武威、天水有兩處馬場,羌族之地每年也有戰馬運送,正缺相馬之人,你若是真心出仕,接下來可都是苦日子了,你要做好準
備。”
“能得殿下任用,乃是在下之幸!”張伯樂聽劉封一來就把漢軍兩大馬場都交給他,再次跪拜在地,“只要能見到馬羣,與良駒爲伍,再苦再累,在下也甘願效勞。”
“如此說來,這匹馬便是你送給殿下的良駒了?”知道了這人的身份,文鴦的態度也改變了許多,他久在西涼,關於張伯樂的傳說,可是沒少聽人說起。“麒麟王乃是當世英雄,英明神武,自當配寶馬,”張伯樂卻微微搖頭,轉身輕撫那匹馬的鼻樑,慨然道,“它雖然是西極馬的純血後代,但體型消瘦,外觀不雅,有損麒麟
王的形象,還不足以匹配。”
文鴦悚然動容:“難道說還有比這匹馬更好的戰馬?”“哈哈哈,這個自然!”一說起這些,張伯樂臉上便露出矜傲之色,彷彿正如睥睨天下的皇帝一般,傲然道,“不是在下誇口,這匹馬必定是當世第一,就是那赤兔馬,恐怕
也比之不如。”
“有如此厲害?”班辭和文鴛同時問道。
“因爲……”張伯樂抿了一下嘴脣,眼中精光閃爍,竟有幾分虔誠,緩緩道,“它是天馬的後代。”
文鴦驚呼道:“啊——還真有天馬?”
劉封也聽得一陣動容,剛纔張伯樂就說天馬尋常人根本見不到,轉眼又來一匹天馬,這也太湊巧了吧?
張伯樂嘆道:“據我所觀察,此馬的確是天馬的後代,但並非純種。但即便如此,如今世上,能超過它的,恐怕也只有天馬了。”
班辭皺眉道:“這等蓋世良駒,你是如何得到的?”張伯樂忽然嘿嘿一笑:“先前還在西域之時,在下便聽說有天馬的後代在天山出現,本欲前往,只是受了紫衣神君託付,就先來長安。誰料後來發生意外,便再去西域,這
天馬已經被丁零以北的白蘭國所得,在下便從白蘭國將天馬盜來了。”“盜來?”這一次劉封三人都同時張口驚呼,看張伯樂說得輕鬆,但丁零本就隔着西域諸國,白蘭國還在丁零以北,不但要盜馬,還要將其帶到中原來,這其中必定困難重
重。文鴦吃吃問道:“那天馬……現在何處?”他的敵意早已完全消散,只剩下敬佩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