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徵和周處一個逃,一個追,圍觀的士兵則大聲哄叫,二人所過之處,人羣浪潮般向後傾斜。
這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太過精彩,讓他們忘了分辨敵我,看看周處的馬頭已經追上了王徵的馬尾,喊聲愈烈。
周處已經舉起狼牙槊,眼睛瞪大,朝着王徵的後心便砸了下去,當然他這不是要下死手,一旦王徵躲避不過,他還是能夠收回來的。
就在此時,王徵豁然回頭,火光之下在地面上劇烈跳動的刀刃如同活了一般,猛然飛竄上來,快如閃電,只看到一抹白光掃向了周處的腰部。
周處此時下半身空門大開,眼睛餘光瞥見白光,心下一凜,沉喝一聲趕忙改變狼牙槊的方向,斜斜地橫掃過來。
但終究還是慢了半拍,那一道白光已經先越過狼牙槊,掃到了周處的身上。
砰——撲通通——一身悶響,周處便怪叫一聲從馬背上被掃落下來,跌向人羣當中,圍觀的士兵們紛紛讓開,周處滾落在地上,狼牙槊也拿不穩,甩到遠處去了。
圍觀的士兵又一哄而上,只見周處齜牙咧嘴,用手捂着肋部,掙扎了幾下,張口欲言,卻一口氣提不上來,翻到在地,竟是背過氣去了。
“嗷——”幾名跟前的士兵衝過去將周處五花大綁,捆成了糉子,纔有人提來一桶水,澆到他的身上,周處打了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呸——鼠輩,無恥!”
周處一睜眼便看到無數雙眼睛在眼前眨巴,吐了一口唾沫,破口大罵。
士兵們卻不管他這些,指着周處鬨然大笑,軍中不同於綠林,不管用什麼手段,輸了就是輸了,這可是生死拼殺的地方,命都沒了,誰還管你手段高不高明?
王徵渾身已經被漢水溼透,越過人羣來到周處面前,喘着粗氣問道:“小,小子,趕在大漢營中猖狂,你——呼,你膽子不小啊!”
“哼,你只會用這卑鄙手段麼?”
周處不服氣,躺在地上蹬着腿大喝道,“如果不是我剛纔怕傷了你留手,你小子早就被砸成肉泥了。”
“呵呵——”王徵一聲冷笑,叉着腰指着周處冷笑道,“如果不是我留力,那一刀可就不是刀柄打在你身上了,若是換了刀刃,你小子早斷爲兩截了。”
“哼,是我讓你在先,”周處扭動着身軀,“有本事你放開我,再來與你一戰。”
王徵搖頭笑道:“拖刀計只能用一次,這次被你知道了,哪個還與你再戰?”
“原來是拖刀計,好,好!”
周處一怔,沒想到王徵竟然學會了關羽的成名招式,此時倒不好說他手段卑劣了,只能咬牙切齒無奈嘆息。
“將他鬆綁吧!”
就在此時,一個平和的聲音出現。
鬧哄哄的人羣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安靜下來,紛紛退後:“大將軍!”
蔣休沉聲道:“還不快鬆綁?”
兩名士兵趕緊上前將周處的繩索解開,這小子一翻身就爬了起來,卻又被腰間的傷疼得一陣齜牙,弓下了腰。
劉封打量着變成泥人的周處,笑問道:“你便是周處?”
“唉——”周處捂着腰部,別過頭一聲嘆息,“正是在下,讓大將軍見笑了!”
“好了,賞你兩碗紅燒肉!”
劉封看他垂頭喪氣也如此傲嬌,不由失笑起來,擺手道,“帶他下去歇息吧!”
衆人這才知道原來周處是劉封調來的,有兩人趕緊上前扶着他,周處推開來人,跟着他們低頭離開了戰場,自始至終都不敢看劉封一眼。
“將軍……”王徵也沒想到周處是劉封的人,頓時有些擔憂起來。
“不錯!”
劉封拍拍王徵的肩膀,笑道,“你這拖刀計還差些火候,好好練!”
王徵一怔,旋即滿臉通紅,也低下了頭,原來他剛纔並不是故意留手,而是時機把握不對,讓周處太過靠近了,不能一擊致命不說,還差點搭上自己一條命,這可是保命的絕招,而不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他故意用言語遮掩,卻不想被劉封看破,自然慚愧,不過劉封並沒有戳穿他,卻也心存感激,暗下決心一定要加緊練武。
這一夜的海軍可是興奮莫名,忙乎了一天殺豬做飯,吃到了傳說中的紅燒肉不說,晚上還有一場精彩的打鬥,整個營中十分歡騰,到了後半夜纔算消停下來。
第二日一大早,東方纔漸漸發亮,又一連串的兵器撞擊聲響徹大營,還有不斷響起的叱吒之聲,將軍營中的人都吵醒了。
大家都以爲是周處和王徵又來廝殺,紛紛出營看熱鬧,卻發現已經換了人了,周處的對手並非王徵,而是一個身形如同鐵塔般的虯髯大漢,那人左右手各持一把鐵鐗,正殺得周處節節敗退,怪叫連連。
這兩人都是步戰,就在昨夜交戰的營門外,周處那一柄沉重的狼牙槊,硬是被那大漢的鐵鐗給震得反彈回來,雙鐗輪番猛砸,如同打鐵一般,讓周處叫苦連天,橫舉着狼牙槊只有捱打的份,卻無還手之力。
“撒手吧!”
那人一直追着周處打了有三丈距離,沉喝一聲,雙鐗齊齊砸下來,只聽咣的一聲巨響,金鐵交鳴聲震耳欲聾。
就見周處哀嚎一聲,再也拿不住狼牙槊,直墜到腳下,又彈跳起來,狼牙槊劇烈地顫抖着,磕起無數土石,塵土飛揚。
而周處自己也站立不住,被這一股大力震得單膝跪倒在地,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下垂的雙臂止不住顫抖着,手心也有血珠落下,虎口被震烈了。
“嘿,倒還算個硬漢子!”
那人詫異地掃了一眼周處,敲了敲手中的鐵鐗,發出叮噹之聲,才一轉身,臉上的兇悍之氣便馬上消失了,咧着大嘴親熱叫道,“大哥!”
“唉——”周處正要擡頭看看這人的大哥是誰,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嘆道,“來人,再給他兩碗紅燒肉吧!”
一聽到這個聲音,周處渾身一僵,趕緊低下頭,咬牙勉強擡起已經麻木的手臂悄悄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張臉紅得如同東方剛剛出現的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