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禮之後,關羽才問道:“關某與大師本爲同鄉,又有救命之恩,汜水關一別,時刻記掛大師安危,如今相見,某心方安定。”
普淨笑道:“老僧冒險救了將軍之後,便知鎮國寺不宜久留,便雲遊四方,來至當陽玉泉山,見此地山明水秀,就於山中結草爲廟,每日坐禪參道,常聞將軍消息,甚感欣慰。”
關羽責怨道:“大師既在荊州,何不與關某見上一面,也好了卻當年救命之恩,何以遲遲至此,方來襄陽城?”
普淨拂鬚一陣長嘆,卻側過頭看了一眼在諸葛亮,兩人神色各異,只是微微頷首致意,微微頓了一下,才道:
“老僧曾得佛陀託夢,蓋於玉泉山能與將軍英魂會面,卻不料麥城一戰,燕王橫空出世,將軍大難不死,如今又重振襄陽,威勢無兩,當真世事無常,因果難料,是以遲遲不敢驚擾將軍。”
一說起當年敗走麥城之事,關羽也不由一陣慨然,想起劉封的作爲,也拂鬚點頭道:“若非子益,大師只恐真要應了佛陀之夢了!”
“莫非大師以爲,是燕王逆天改命,顛倒因果,纔有如今之局?”一直閉目假寐,在一旁輕搖羽扇的諸葛亮,聽到這句話之後,睜開了眼睛,淡笑問話。
剛纔普淨那句麥城隕英魂,上庸逆天命,諸葛亮記得清清楚楚,這明顯就是指劉封千里救人之事。
當年劉封追求諸葛果,毀了諸葛果的道果,他也曾說過類似的話,但劉封一席話卻也振振有詞,如今這老僧又說起逆天改命,佛陀託夢的事情,不由諸葛亮心中起疑。
他雖不完全是道家弟子,但大多學問,卻從道家而來,與崑崙山頗有淵源,要不然也不會讓諸葛果從小便俢心問道,甚至拜古山道長爲師。
佛教自從在洛陽建立白馬寺之後,弟子日益衆多,也頗有玄奧之處,與道家相融又相對,各爭地盤,普淨在這個時候來到襄陽,實在耐人尋味。
“佛曰:不可說!”普淨微微頷首,似不願就此解釋太多,只是說道,“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以因得果,以果結因,因果乃是天理,燕王如何,二位王爺如何,日後自有分曉!”
關羽見普淨說得似是而非,倒也不去追究太多,笑道:“大師今日能來,乃吾兒三生有幸大喜之日,還望大師吃杯素酒,改日某當親去玉泉山拜謁!”
普淨笑道:“老僧既爲小將道喜而來,自當叨擾。”
關羽命人重新擺上一桌素席,一家人陪同普淨,司儀見行禮完畢,大喊一聲:“新郎新娘入洞房!”
霎時間圍上來許多年輕人,顏琰、沐風、龐宏、法邈、賀衝、韓束等都起鬨,簇擁着關興和張月兩人向後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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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據密信來報,聶遠並未回幷州省親,至陳留便繞道兗州往南而去。”下邳太守府中,一位年輕將領正向一臉滄桑的張頜彙報剛剛送來的情報。
“唔——”張頜額頭的幾道皺紋凝聚到一起,摩挲着灰白的鬍鬚,雙目精光閃閃:“早知文遠之女投了關雲長,看來消息不假,聶將軍此去,定然是聽說了漢茗商號幾月前談及其子大婚之事。”
“正是!”那名將領點頭答道:“此女乃剛候唯一血脈,聶將軍未能保全張虎,定然心中有愧,此番其女大婚,定然放心不下,故借省親之名暗中前去。”
“某與聶將軍數年相處,其甚有文遠之風,此乃人之常情,若他能在大軍匯合之前趕至軍中,還望休淵擔待一二。”
念及與張遼的關係,張頜心中也是無限感慨,如今張遼只剩一女,臨終居然託付給了關羽也不肯留在魏國,可見與關羽相交之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張頜暗歎着,幸好自己的子女都沒有讓他們入朝爲官,皆在家中做事,倒也省了一番心事,此番拿下壽春,自己也應該告老還鄉了。
這員小將正是司徒陳嬌之子陳騫,字休淵,爲人沉厚,甚有智謀,被派到張頜軍中歷練,深得張頜喜愛,令其管理軍中文書信件來往,參論軍事。
“將軍何故嘆息?”陳騫並非不懂變通之人,張頜的話他還是聽得進去的,見張頜突然黯然神傷,不忍問道。
“呵呵,”張頜擺擺手,自嘲笑道:“或許是年紀大了,便生出些頹廢念頭來,這幾日你令人加緊準備軍糧之事,朝中出兵的消息應該馬上就到。”
“請將軍放心,屬下正在辦理,保證萬無一失!”陳騫答道。
夏七月,魏徵南大將軍曹爽起馬步兵二十萬,自陳留向下蔡而進,夏侯玄、陳泰爲隨軍副將,許儀爲先鋒大將!
汝南太守諸葛誕率兵十萬往穎上而來,下邳太守、驃騎將軍、先鋒大都督張頜領十萬兵馬往彭城出發。
魏國突然大規模的軍事調動,讓吳國炸開了鍋,這三路兵馬的動向明顯指向了壽春,壽春守將、揚州刺史朱據聞信大驚,趕忙調集城中人馬,並向建業送去加急書信。
雖說兩國談和,但誰也不會以爲雙方就此罷兵,無論是壽春還是彭城的防守都絲毫沒有放鬆過,前線各城太守無不日夜加強城防,準備秣馬厲兵,靜待時機!
現在是魏國的時機,壽春所處的戰略位置對兩國來說都尤爲重要,這是吳國進軍中原的據點,也是魏國拿下揚州的基石最,雙方在壽春的爭奪上各有勝敗。
吳國突然丟失柴桑,孫權將軍事重心轉向了九江口,並撤除了違令撤軍的陸遜大都督職位,將其召回建業。
陸遜接替顧雍成爲吳國第三任丞相,雖說職位升級了,卻剝奪了外出帶兵的權力,加封朱然爲水軍大都督、程武爲參軍,周泰爲步兵總督,協同掌管東吳軍事。
得到魏國出兵的消息,孫權驚怒交加,勃然大怒,不顧羣臣反對,起用諸葛恪爲徵北大將軍,廬江帶兵馳援壽春。
又命全懌、唐諮、王祚三人帶領吳郡五萬水軍從濡須港出發北上。
同時命朱然、周泰二人加緊攻取九江口,柴桑現在是孫權一塊沉重的心病,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同時傳旨東吳各郡,各地徵調兵力支援前線;
再加上會稽賀齊部征討山越未歸,也徵調了部分預備兵,東吳全線吃緊。突如其來的三線作戰,江東怨聲載天,民役扶搖直上,賦稅增加了三倍,就算是富庶的江東之地,也經不起這樣劇烈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