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苞引兵來到廣漢城外,見城池高大,天色已晚,並未急於發動進攻,將兵馬後退十里下寨,賞勞三軍。
馬忠言道:“兵馬新勝,要防賊軍來襲營,破城在即,可令士兵不許解甲,破賊之後再好好休息。”
張苞撇嘴一笑,言道:“今日一場大勝,賊軍早已膽寒,龜縮城中,我正要等他出城,纔好對付。”馬忠抱拳道:“賊軍出城,固然求之不得,但我在長安,學習兵法,其中有言:爲將之道,勿以勝爲喜,勿以敗爲憂,要防患於未然。倘若無備,賊軍乘虛攻擊,損傷人命
,豈不白白讓將士送死?”
“嗯,德信之言,倒也有理!”張苞微微點頭,擺擺手道,“行軍之事,都由你來安排便是,若是賊軍出城,定要叫他有來無回。”
馬忠領命,和王仁、尹立商議,言道:“賊軍敗退,無以爲計,可能拼死一戰,今夜防備,當比以往要更加謹慎。”
尹立言道:“如若賊軍出城,正和吾意,待營中亂起,一人可帶兵徑直往城下埋伏,截斷賊軍歸路,將其盡數消滅,廣漢城豈不唾手可得?”
馬忠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有張將軍鎮守中軍,料想賊軍難以成功,我三人再從長計議。”
王仁和尹立紛紛點頭,馬忠當下將三人各的巡邏任務一一分派,一旦發現賊軍出城,便由另一人繞道去斷賊軍後路。雖說梓潼境內冬日很少下雪,但到了深冬,又在野外,西北風陣陣,還是寒冷徹骨,吃飽喝足之後,除了巡邏的士兵,其餘各部都回營歇息,大營中只有火把矗立着,火
苗在夜風中發出呼啦啦的響聲。
就在官兵大營後方,這裡是臨時搭的馬廄,騎兵戰馬都在這裡看守,負責養馬的後槽王連正和幾人秘密議事,其中一人正是許家之人許定。
許定與王連本是同鄉,後來王連去了梓潼當差,跟隨劉理起兵,本以爲從此建功立業,飛黃騰達,不想劉理竟然虎頭蛇尾,繳械投降,不禁失望不已。等張苞來到城中,將兵馬重新編制,王連本來混到了校尉,但這次整編,竟給他分派了養馬的職位,心中煩悶可想而知,見了許定,二人自然是一拍即合,當下暗中聯絡
降兵和梓潼同來的一些守軍,約定一同造反。
許定言道:“我已讓人去城中回報彭將軍,他們今夜必來接應,該如何用事方能一戰而定?”王連的三角眼微微眯起,沉聲道:“那張苞自詡有些用力,狂妄自大,我們可在先在後營放火,守軍必亂,再讓兄弟們四面叫喊造反,等營中慌亂之際,趁着黑夜刺殺張苞
,不但立下大功,還能揚名立萬,嘿嘿嘿!”
許定聞言,不僅拍手驚呼道:“此計大妙啊,殺死張苞,官兵必定自亂逃走,我們也從此爲天下人所知,一飛沖天,一舉兩得呀!”
二人想到得意之處,不禁面露狂喜之色,眉飛色舞,難以自制,好一陣興奮之後,才又湊到一起,小聲議論着接下來的計劃。
三更時分,夜深人靜,天空中繁星點點,忽然間官兵大營中後寨火起,緊接着便有人高聲喊叫,盡是“有人造反”的聲音。
張苞正在帳中橫臥,猛然一骨碌翻身而起,就在身旁拿過頭盔戴上,他對馬忠之言看似不屑一顧,實則也有防備,並未卸甲。
等士兵前來報告之時,張苞已經出帳上馬,保護在營帳周圍的數十人都在這裡,衆人當道而立,聽着四面都有喊叫之聲,一時間反而愣住了。
一名護衛急道:“四處都有叫喊聲,遮蓋如何是好?”
張苞晃動着虎頭槍,冷眼看着遠處的火光,沉聲道:“無須驚慌,營外有馬將軍防備,豈有士兵個個都反的道理?定是有人故意作亂,不如以不變應萬變。”
那護衛詫異地看了一眼張苞,這多少年隨他出徵,最急躁的莫過於他了,只要有仗打,張苞必定衝在最前面,爲何忽然如此冷靜?他卻不知道,張苞雖然看似魯莽,實則很是心細,先前很少思索,那是因爲有劉封在,一切都安排停當,無需他去操心,現在是他獨自領兵,深感責任重大,自然也就謹
慎了許多。
一個人往往也是如此,唯有獨當一面的時候,纔會真正成長起來,張苞在這種時候,才深刻體會劉封和諸葛亮等人承擔的壓力有多大,看似談笑風生,實則如履薄冰。
就在此時,果然營外也聽到鳴鑼擊鼓之聲,喊殺聲大震,果然是賊軍前來劫營。
張苞冷哼一聲,正準備出動,卻見一隊士兵就從營中忽然衝出來,正是從火光方向而來,雙方甫一照面,都齊齊愣住了。
“嘿嘿,原來是爾等放火喊叫,受死吧!”張苞一愣神,忽然反應過來,這些穿着官兵鎧甲的士兵,就是那些反叛之人。許定和王連本以爲中軍大亂,張苞此刻必定焦頭爛額,不辨東西,可趁亂混入軍中,等他不防備的時候,痛下殺手,卻不料衝出營房,卻見張苞正和親衛當道而立,似乎
就在等待他們出現。突然出現的反差,讓許定大驚失色,等張苞冷笑殺來的時候,竟嚇得兩腿發軟,不能移動半步,還未喊出聲音,就被張苞的虎頭槍掃過,腦袋噗的一聲爆開,像是被打爛
的西瓜一般。
王連等人瘋狂逃竄,但哪裡是能逃過這幾十名西涼鐵騎的追殺,戰馬奔騰,所過之處,就見人頭滾落,斷臂飛舞,沒有一人能夠逃脫。
殺完那些叛軍之後,張苞召集兵馬向外衝殺,此時在外面擋住賊軍的王仁和尹立已經基本將賊軍殺散,喊殺聲正在逐漸減弱。
張苞意猶未盡地撇撇嘴,手臂一揮:“走,隨我殺去廣漢城,破賊就在今夜!”
官兵們一聲吶喊,甚至連大營都沒有人看守,紛紛跟着張苞殺向廣漢城。身後的那一團火光在空曠的夜幕下顯得十分孤寂,隨着陣陣冷風颳過,最終消失在黑暗之中,終究沒有形成燎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