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使又回到了竹樓上,拒不見人。神龍使行事向來古怪,又很少說話,幾位趕來的長老也不敢去問,各自都準備,今夜不但是最神聖的月神節,更重要的是找出刺殺夷王的兇手,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後的宣
判。
早飯吃過,花鬘也代表蠻王爲高定上香,雖然她是無意而來,但既然正逢夷王遇刺,最起碼的禮儀還是要有的,曲木長老和阿依長老負責接待。祭拜之後,花鬘說出了想參加月神節的願望,雖然月神節在夷人內部是最神聖、最隱秘的一個節日,但花鬘身爲蠻族郡主,身份尊貴,而且代表了蠻族,曲木長老略作猶
豫,便答應下來。
而且此事先前高定還在世的時候,就曾經答應過花鬘,蠻族郡主參加月神節,也代表了對月神的敬重,這對夷人來說反而是好事,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花鬘這一次在月亮谷顯然乖多了,想起小姑娘五年前在月亮湖洗澡的情景,阿依長老至今還後怕,當時要不是高定的威望正盛,將她送走,恐怕就要被憤怒的六部給燒死
在篝火之中了。
唯獨讓阿依長老感覺愧疚的,就是花鬘的一個護衛因爲吃不慣夷人的食物而生病了,一直臥牀不起,而花鬘也拒絕了巫醫的診治,由他們用蠻人的藥草自己來治病。不過聽說那人並無大礙,阿依長老也放心下來,可能過上幾天就好了,再次交代阿木鐵布陪伴郡主,若有什麼事及時稟告,便匆匆離去,月神節在即,還有許多事情等着
幾位長老去做。忙碌的一整天很快過去,廣場的篝火都被換成了新的,還未到天黑便已經點燃,看那些木柴,也能猜到今夜的火勢比昨夜更加旺盛,到了四野俱黑的時候,閒雜人等反倒
都各自迴避,廣場上冷寂下來。月光幽冷,在夷人的眼中,月神也喜歡幽靜,不喜吵鬧,而月亮湖的神奇,更讓夷人視爲神秘之事,自然不想讓更多的人見到這個神蹟,但凡能被月光洗禮的,無不都是
夷人中身份極其重要的人物和對夷人做出重大貢獻的人。
隨着一陣陣絲竹之聲響起,六位長老親自舉着火把在廣場上順逆各走了三圈,六位土司少了布蘇部落,只有五人也都到高定靈前祭拜。
當所有的這些都完成之後,曲木長老纔到竹樓下去請神龍使,在一陣鼓樂聲中,神龍使依然孤冷地出現,拿過曲木長老遞過來的火把,點燃了居中的那一個最大的篝火。曲木長老一怔,其他幾位也都微微愕然,這火把經過六位長老傳遞,最後到神龍使手中,他也要頌念祝詞,圍着廣場走上九圈,才能用月亮湖的湖水將其熄滅,然後靜靜
等候月神的出現。
這是用神火引導月神所用,神龍使這個異常的動作,讓所有人都呆住了。
再看神龍使,卻依舊老神在在,再一次爲高定上香之後,轉過身來看向高鐵,衝着他緩緩點頭。
高鐵本來還在錯愕,但看到神龍使的這個指示之後,猛然大悟:神龍使這是故意不驚動月神,要先審判兇手,等殺掉高速和那兩名漢人之後,再開始祭祀月神。
一想到此,高鐵面露欣喜之色,慶幸自己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還是雍顯說得對,神龍使也是人,只要能打動他,一切都將在今夜劃上句號。
“來人,馬山去思過崖將二王子和兩名同犯帶來!”高鐵興奮地大喊着,吩咐屬下去帶人,暗想着昨夜的毒酒不知道那三人有沒有喝下去。
那毒酒是用一種蛇毒做成,只要喝上一口,人就會變得呆滯,嗓子也會沙啞,半月內無法開口,這是爲了以防萬一所作,但現在神龍使已經明確表態,這已經不重要了。
夜風呼嘯,火把燃燒着,廣場上寂靜無聲,中間的那一團篝火越燒越大,四周山嶺上星星點點的竹樓今夜卻都集體滅了燈,誰都不敢在今夜點燈,怕驚動了月神。
不多時,二王子果基英虎和兩名漢人在一羣人的簇擁下走來,負責看押的還是高定的護衛吉五惹古,面沉似水,看到高定的靈柩,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和愧疚,神色複雜。
“果基英虎,你還好嗎?”高速才走進廣場上,正看着高定的靈柩悲傷,忽然聽到一個清脆而又熟悉的聲音。
“花鬘郡主,你怎麼來了?”高速扭頭一看,見到站在阿依長老身旁的花鬘,吃了一驚。
“我本來是來參加月神節的,沒想到……”花鬘話說到一半,覺得有些不妥,握着拳頭說道,“我相信不是你乾的,你要老實交代啊!”
“這我知道!”高速咬咬牙,深深地看了一眼高臺,躬身行禮,又向神龍使行禮。
“今夜有尊貴的蠻族郡主,也有漢家人,爲了表示公平,我們就都用漢話。”神龍使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也十分冷靜,聽不出喜怒。幾位長老和高速等都緩緩點頭,唯有高鐵面露詫異之色,總覺得神龍使的聲音和昨晚有所不同,暗自皺眉,但想到今日神聖時刻,可能是壓着嗓子說話,也可能是說漢話
的緣故,也就不再在意了。
高速抱拳大聲說道:“神龍使,父王遇刺,一定是有人處心積慮,還栽贓到我頭上,請神龍使明察!”
“果基英虎,在神龍使面前,你也敢強詞奪理嗎?”高鐵冷哼一聲,“那天晚上人贓俱獲,一切事實都是我和瓦扎長老,還有幾名護衛親眼所見,你還想抵賴?”
“哼,父王屍骨未寒,你敢當着他的面撒謊嗎?”高速氣得鬢間青筋冒起,怒聲道,“果基步金,你還有沒有一點良知?”
“你敢當着神龍使的面罵我?真是好大的膽子!”高鐵大怒,指着高速冷笑連連。“不必爭吵!”神龍使微微擡起蛇杖,聲音冷漠,緩緩道,“是非曲直,月神會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