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翠樓庭院右側的閣樓,劉辯、管青和袁熙仨人,跪坐於二層最當間的暖閣中。
這座閣樓修造的很是精緻,樓身細長,通體漆刷着古棕色的彩漆。飛檐的四角,各伸出一隻帶有前爪的龍頭。龍頭微微上仰,望向天空,栩栩如生,就猶如隨時可能騰空而起,躍上碧藍青天。在古棕色的歌調和飛檐雕刻的映襯下,整座閣樓都透着濃郁的古色古香。
閣樓的二層只有五間相互毗鄰的暖閣。當中最大的一間暖閣,足有兩側四間房加起來那麼大。
與兩側的小暖房稍有不同,當間的這間屋內,並無用香薰過的鋪蓋,只有迎面擺放着的幾張矮桌。
上首的四張矮桌,款式古樸,敦實厚重,讓人看上一眼,便覺着貴氣十足。臨門擺放的兩張矮桌,雖是漆刷的毫無瑕疵,可木料卻顯得單薄了許多。
暖閣正中的一隻木架上,擺放着一口小小的銅鼎,鼎內燃燒着一些幹木片。這些木片燃燒,並不像尋常的木頭那樣會躥騰起火焰,鼎內的火苗只是泛着點點紅光,一點點的啃噬着木片。
隨着火苗的啃噬,木片騰起嫋嫋青煙。青煙逶迤着升騰到屋頂,在屋頂瀰漫開來,很快便消散於整間暖閣。
青煙消散,其中的香味卻並未因此而消退,反倒是越發濃郁,整間暖閣都在薰香的作用下,滲透着一股淡雅的芬芳。
劉辯等人剛剛落座,房門便被人從外面拉開。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婢子雙手捧着托盤,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進得屋內,婢子先是跪坐於劉辯身前的矮桌旁,將手中托盤的邊角搭在桌邊,從托盤上取下一盞茶水放在劉辯面前。隨後,她跪坐於側旁,向劉辯微微欠了欠身,算作是行了一禮,這才站起來,爲管青和袁熙二人分別上了茶。
端起桌案上的茶水,劉辯正要將茶盞湊到嘴邊,門外便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腳步聲來到門外,房門又被人自外面拉開,一個約莫十**歲,身穿寶藍色紗裙的舞娘緩步走進屋內,向劉辯等人欠身福了一福,輕啓朱脣,柔聲問道:“幾位客人,可要品賞歌舞?”
朝那舞娘看了一眼,劉辯發現,這舞娘還真的是生的端莊。
她臉上薄薄的施着粉黛,一雙如同潭水般明亮的眸子深邃且帶着幾分幽怨,略帶憂愁的神情,更是給她多增添了幾分妖嬈。
除了進入屋內的舞娘,門外還站着八名同樣正值年少芳華的女子。
那八名女子,站在前面的四人,穿着鵝黃色的紗裙,而後面的四人,則身穿素白的輕紗。
朝身着淡藍紗裙的舞娘緩緩點了下頭,劉辯示意她們可以入內歌舞,藍色紗裙的舞娘這才側身立於一旁,向門外招了招手。
隨着她招手,屋外的八名年少女子也娉娉婷婷的輕移蓮步進入暖閣。
入了暖閣,後面的四名白衣女子分別在臨門的地方各自尋了個去處,懷中抱着瑤琴、羌管,垂手而立。
身穿鵝黃色紗裙的四個女子站在了藍紗裙舞娘的身後,欠了欠身,向劉辯等人福了一福。
先前八名女子站在門外,由於光線的問題,劉辯並未看出甚麼特別。直到她們進入暖閣,劉辯等人才注意到,四名穿着鵝黃紗裙的舞娘,身上紗裙竟是異常輕薄,薄的就猶如蟬翼一般。
寬鬆的紗裙輕裹着她們的身軀,卻根本沒起到遮羞的作用,透亮的輕紗反倒使得她們那妖嬈的身段越發多了幾分朦朧的美感。
輕紗籠在身上,飽滿的雙峰清晰的展現在屋內衆人的眼前,就連峰頂那圓潤的粉色寶珠,也清晰可見、一覽無餘。
婀娜的腰肢,挺翹的臀兒,在輕紗的掩映和襯托下,越發顯得瑩潤而光潔。縱使是劉辯,見了這一幕,下半身也難免起了些反應。
再看劉辯身旁不遠處坐着的袁熙,自從這四名舞娘進入暖閣,他的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她們曼妙的身軀看着不停。從雙峰一直看到臀瓣兒,視線再遊移到舞娘兩腿之間那片墨色的朦朧。
對這旖旎的畫面沒有絲毫感覺的,唯獨只剩下了管青。自從這四個舞娘進入暖閣,管青的眉頭就始終微微擰着,看着這幾個舞娘的眼神,也始終帶着幾分鄙夷。
幾個舞娘剛剛站定,給劉辯等人行過禮,尚未開始起舞,屋外又走進了三個年歲幼小的婢子。
這次走進屋內的婢子,手中捧着的托盤上,並沒有擺放茶水,而是放着許多酒水和肉食。
進了屋內,三個婢子分別走到劉辯等人的矮桌前,將酒水、肉食擺放在矮桌上,朝劉辯等人福了一福,這才退了出去。
走在最後的一名婢子,在出門後隨手將房門關上。待到房門閉上,那四名立於牆角的白紗裙少女才紛紛跪坐下去,擺起樂器,將臉轉向那藍衫舞娘,等待着她的指令。
微微欠身,再次向劉辯等人福了福,藍衫舞娘這才擺了擺手,示意白衣少女奏樂。
樂聲剛剛響起,劉辯就微微蹙起了眉頭,目光中流露出了幾許失望。
這幾名素衣女子演奏的曲子,與先前劉辯在街市上便已聽到的曲子相比,簡直是大相徑庭,雖說她們彈奏的也是那支曲目,可不知爲何,聽起來卻根本沒有那種絃音繞樑的韻味。
伴隨着曲子,藍裙舞娘翩翩舞了起來,一邊舞她還一邊舒展歌喉,爲劉辯等人輕聲吟唱着。
這舞娘的歌喉倒是極其優美,絲毫不輸於早先劉辯聽到的那陣歌聲,只是如此清婉的歌喉,在俗調的伴奏下,卻也只是流入了俗套,並未體現出清新、雅緻。
立於藍裙舞娘身後的四名鵝黃色紗裙的舞娘,也跟着藍裙舞娘的節奏,翩翩起舞。
由於紗裙過薄,與其說她們是在舞蹈,倒不如說她們是在向劉辯等人展示着臀波乳浪。
“夠了!”幾名舞娘沒舞多會,劉辯就擡起手,低喝了一聲,向他們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等退下吧!”
說話時,劉辯的神色中顯然透着幾分不快,幾名舞娘愣了愣,收住了舞姿,彈奏樂曲的四名素衣女子,也站了起來,懷抱着樂器,很是忐忑的立於牆角,半聲不敢言語。
身爲奚官,被客人趕出去,將要承受的會是嚴酷的懲罰。包括藍衫舞娘在內,所有的舞娘和樂娘雖是滿臉惶恐,卻並沒有立刻退出去,而是懷揣着些許劉辯會改了主意的期待。
“並非不喜你等歌舞。”少女們惶恐的神色,讓劉辯心內生起了一絲惻隱,可他又實在不願再繼續欣賞那庸俗到無聊的半裸歌舞,再次朝那幾名舞娘擺了擺手,對他們說道:“我等只是喜好清雅,待過片刻,再招你等入內歌舞便是!”
“諾!”劉辯如此一說,舞娘們纔算是放了些心,齊齊輕聲應了,這才紛紛朝門口走去。
另外八名舞娘都離開了暖閣,身穿藍裙的舞娘一隻腳已經踏出了屋外,在即將踏出另一隻腳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轉過身朝劉辯福了一福,輕聲對劉辯說道:“閣下喜好清雅,賤婢倒是會曉得些音律,不知閣下可否容賤婢爲衆位彈奏一曲?”
先前的表演,唯獨這藍裙舞娘的歌舞還讓劉辯滿意。聽得她說會撫弄瑤琴,劉辯略做沉吟,便點了下頭說道:“也罷,就由你一人爲我等撫琴也好。”
得了劉辯的允諾,藍裙舞娘趕忙千恩萬謝的謝了,向走在前面抱着瑤琴的素裙樂娘喚了一聲,從那樂娘手中接過瑤琴,又折回了屋內。
進了房內,藍裙舞娘懷抱瑤琴,向劉辯等人欠了欠身,待到劉辯朝她點了下頭,她才跪坐於早先彈奏瑤琴的樂娘跪坐着的小矮桌後,將瑤琴擺放在矮桌上,低頭輕輕撥弄起了琴絃。
僅僅只是調弄了幾下琴絃,劉辯就感覺的到,這藍裙舞娘的琴藝,絕不輸於早先他聽到的那陣絃樂之聲。
臉上終於漾起了滿意的笑容,劉辯緩緩的點了點頭,不由的也對這藍裙舞娘多了幾分留意。
先前藍裙舞娘進入暖閣,劉辯只是留意到她面容姣好,很是清麗,看着她會讓人有種很舒服的感覺。
當舞娘撫弄起瑤琴,聽着那如同仙樂般的繞樑之聲,再看着低頭專注於撫琴的舞娘,劉辯竟是隱隱的感覺到她骨子裡透着一股貴氣。
“你叫甚麼名字?”舞娘正撫弄着瑤琴,劉辯微微低垂了一下眼簾,像是很隨意的問了她一句。
聽得劉辯詢問她名姓,藍裙舞娘身子一震,彈琴的玉指凝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過了片刻,才輕聲對劉辯說道:“賤婢名喚芳兒……”
“芳兒……”從藍裙舞娘的神色中,劉辯看出她並不願報出家門,也不再勉強她,只是點了點頭,對她說道:“琴音如同行雲流水,歌喉好似夜鶯婉轉,倒是對得起芳兒這個名字。”
“多謝閣下誇讚!”芳兒欠了欠身,向劉辯謝了一句,隨後問道:“芳兒可否繼續彈奏?”
“嗯!”劉辯朝芳兒微微頜首,示意她可繼續彈奏,待到芳兒將玉指按在琴絃上,他又補充了一句:“不妨一邊奏,一邊唱。莫要唱那些聽到耳中都快起了繭子的樂府,隨心唱上一首便是!”
芳兒輕聲應了,再撫起瑤琴,果真邊彈邊唱了起來。
她唱的並非劉辯等人以往常聽的樂府歌謠,而是一首顯然是出自她原作的長詩。詩詞悽婉悲愴,自芳兒那優美的歌喉中吟唱而出,更是多了幾分別樣的淒涼。
就在劉辯等人一邊吃着酒肉,一邊聽着芳兒撫琴、歌唱時,房門被人輕輕的叩響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