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滅了這撥刺客,張遼、高順領着羽林、虎賁二衛將士自回軍營去了,劉辯則在鄧展和一衆龍騎衛的簇擁下繼續沿街道行進。
當城百姓對洛陽軍始終有着深深的忌憚,再加上剛纔街道上才發生過一場廝殺,滿城百姓更是無人敢出家門半步。
也正是因此,街道上比先前更是要寧靜了幾分。狹長的青石路面上,除了一股股打着璇兒飛過的小旋風,再無其他活動的物事。
十幾匹健馬沿着街道一溜小跑,“的的”的馬蹄聲在街道上回響,給寧靜的街道增添了更爲濃重的空寂。
“鄧將軍,你說可會還有刺客?”走過了兩條街道,劉辯突然扭頭向一旁的鄧展咧嘴笑了下,向他問了一句
騎馬走在劉辯側後的鄧展沒有答話,他緊皺着眉頭,一雙眼睛滿是警惕的向兩側民宅張望。
若是劉辯早些這樣問他,他定會毫不遲疑的回答劉辯,刺客已然悉數清剿。
可走上這條街道,鄧展心內卻是沒了底。
遭受過龍騎衛清洗,百姓早已各自躲回家中,街道上的寧靜並不古怪,讓鄧展感到心內隱隱不安的,是一種比先前那撥刺客出現時更爲強烈的殺意。
這陣殺意帶來的壓迫感遠遠強於剛纔那撥刺客。
“怎了!”扭頭看着只顧朝兩側民房張望,並沒回話的鄧展,劉辯嘴角牽起一抹怪怪的笑意,壓低了聲音向他問道:“可是有甚不妥?”
“殿下小心!”劉辯的話音才落,鄧展就大喝了一聲,縱身從馬背上躥出,一把抱住劉辯,將他撲下了坐騎。
重傷未愈,鄧展的動作又過度猛烈,將劉辨撲下戰馬時的牽扯力撕開了他的傷口,疼的他嘴裡直抽涼氣。
被鄧展從馬背上撲了下來,劉辯的脊背重重的撞在了地面的青石上。堅硬的青石硌着脊樑,直讓劉辯有種五臟六腑都快被摔散了的感覺。
劉辯剛被鄧展撲翻在地,他方纔騎着的那匹快馬就發出了一聲慘嘶,身子一歪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劉辯愕然的望着那匹栽倒在地的戰馬,看到的竟是一支箭失不偏不倚的扎進了戰馬的頸子。
鄧展將他撲下戰馬之時,戰馬的身體稍稍扭動了一些,若是劉辯沒有落馬,恐怕此時中箭倒地的便不會是那匹馬,而是他!
跟在劉辯和鄧展身後的數名龍騎衛,在鄧展縱身躥出時便已跳下馬背,他們紛紛抽出長劍,迅速的將鄧展和劉辯圍了起來,一雙雙眼睛警覺的瞪向箭失飛來的方向。
一羣龍騎衛剛剛把劉辯和鄧展圍起來,射出箭失那一側的房頂上就出現了一個人。
此人約摸四十多歲,下巴上飄着一縷被烏墨染過般漆黑的長髯。
他的年歲雖是不小,可皮膚卻很是白皙,除了眼角有幾道深深的魚尾紋,竟是依然會給人留下倜儻風流、年少依舊的感覺。
“果真是你!”強忍着傷口撕裂的疼痛,顫巍巍站起來的鄧展,望着站在房頂上的人,眼睛微微眯了眯,語氣冰冷的說道:“當日長城一見,轉眼已是數年,不想你竟是做了刺客!”
“長城……”站在房頂上的,正是那個與柳兒住在一處的老美男,鄧展提及長城,老美男嘴角撇了撇,現出一抹譏誚的笑容,對鄧展說道:“將軍而今富貴榮華,不想卻還是記得當日,也不枉家兄對將軍多有讚譽!”
老美男話說的很是客套,鄧展卻從中聽出了些許譏諷的意味。
不過鄧展並沒有因此而羞惱,反倒是微微一笑,對老美男說道:“當日與帝師一戰,乃是某此生最爲痛快淋漓一戰,如何便可忘記?”
話說到這裡,鄧展嘴角也牽起淡淡的笑容,接着對那老美男說道:“雖說當日某輸於帝師之手,恐怕以閣下之能,也是奈何不得某!不知閣下今日攔路,意圖何爲?”
“可以試試!”筆直的站立在房頂上,老美男伸手從腰間抽出長劍,凝望着鄧展,從脣縫中迸出了這麼幾個字。
十多名龍騎衛將鄧展和劉辨團團圍在中間,一個個手持長劍,緊張的凝視着老美男。
老美男顯然沒把這十多個龍騎衛看在眼中,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鄧展的身上,連瞥都沒向那十多個龍騎衛瞥上一眼。
“保護殿下!”視線與老美男相對,鄧展擰着眉頭,向那十多名龍騎衛喊了一嗓子,跨步向龍騎衛圍成的圈外走去。
“鄧將軍!”鄧展剛擡起腳,才邁出一步,已經站了起來的劉辨,就縱步躥到他身後,一把將他拉住,對他說道:“將軍身上有傷。”
“殿下!”被劉辨拉住,鄧展回頭望着劉辨,壓低了聲音說道:“此人乃是王越隨從,末將雖是不曉得他劍術如何,想來十多個龍騎衛也並非他的對手,眼下恐怕只有末將……”
“鄧將軍劍術了得,如何也做這小女兒態?”鄧展正與劉辨說着話,站在房頂上的老美男嘴角漾起譏誚的笑意,語調很是怪異的說道:“莫非做了將軍,便惜命了不成?”
聽了老美男的話,鄧展眼睛微微眯了眯,目光中瞬間閃過一抹殺機,扭頭朝他瞪了一眼,伸手從腰間抽出長劍,顧不得劉辨的阻攔,跨步朝老美男走了過去。
鄧展剛走出才三四步,劉辨陡然聽到他身後的房頂上傳出一陣瓦片被人踩動的聲響,趕忙扭頭朝身後看了過去。
圍在劉辨身旁的十多名龍騎衛,也聽到了響聲,連忙回頭。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五六個如同先前被誅殺的殺手一樣穿着墨色深衣的漢子,不過這五六個漢子,卻要顯得比那十多個被誅殺的漢子更加精壯。
領着這羣漢子的壯漢,生的就如同鐵塔一般敦實,站在房頂上,他低頭凝望着被十多名龍騎衛包圍的劉辨,將手擡起,朝前猛然一擺。
這漢子的手臂剛剛揮出,跟他一同站在房頂上的五六個黑衣漢子,就縱身躍下了房頂,朝劉辨等人衝了上來。
“保護殿下!”那幾個漢子躥下房頂的同時,擋在劉辨身前的龍騎衛軍官大喊了一聲,手持長劍,與身旁的龍騎衛一同擺出了防禦的態勢。
跳下牆頭的十多個漢子,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刺客,他們的動作比先前劉辨等人遇見的那撥人更爲迅捷,只不過是頃刻間,便衝到了劉辨等人近前。
“殺!”刺客不敢發出聲響,怕招惹來更多的龍騎衛,龍騎衛卻不理會這些,他們甚至希望發出更大的喊聲,引來附近的同澤,當漢子們衝到離他們只有兩三步的地方時,十多人齊齊發出了一聲吶喊,迎着那幾個漢子衝了過去。
五六名黑衣刺客,與十多個龍騎衛撞在一處,雙方竟是殺的勢均力敵,一時之間難分伯仲。
鄧展此時也已與那躥下房頂的老美男廝殺在了一處,若是平日,老美男根本不可能是鄧展的對手,可眼下鄧展身上有傷,劍招發揮自是不如以往流暢,二人劍來劍往,老美男甚至還頗佔了些上風。
立於街道上,凝望着尚未從房頂跳下的黑衣漢子,劉辨將手緩緩的按在了劍柄上,擺出了防禦的架勢。
房頂上的黑衣漢子,同樣將手按在了劍柄上,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從房頂躥下,而是望着劉辨,好似在等待着什麼。
從那黑衣漢子的體格和氣度,劉辨能看出他並非尋常刺客,定然也是身手了得的劍客。
十多名龍騎衛與那五六個黑衣刺客廝殺,不斷的發出吶喊聲,他們每發出一聲喊,同他們廝殺的黑衣刺客便會多一分緊張,發起的攻勢也是越發威猛。
可黑衣刺客的緊張,並不預示着龍騎衛的喊聲不會招來附近街道上的龍騎衛,很快,正在附近的幾隊龍騎衛聽到廝殺聲,飛快的朝着這條街道跑來,其中有兩隊人,已經出現在了街角。
附近的龍騎衛越來越近,與黑衣刺客廝殺的十多名龍騎衛見有同澤趕來,也是越殺越勇,那幾名劍術高超的刺客,一時之間竟被逼的節節後退。
望着房頂上的黑衣人,劉辨攥着劍柄的手又按的緊了些,可是房頂上的人依舊沒動,他還是一隻手按在劍柄上,微微蹙起眉頭,凝視着戰團之外的劉辨。
黑衣人的舉動,讓劉辨感到很是不解,就在劉辨滿心納悶,與那黑衣人對峙之時,側旁突然傳來一聲嬌叱。
那聲嬌叱剛傳進劉辨的耳中,正與老美男廝殺的鄧展就大喊了一聲:“殿下小心!”
鄧展的喊聲傳進劉辨耳中,終究還是太晚了一些,就在劉辨一把抽出長劍,朝着側旁猛然一劈的那一剎,一隻手臂已經攬在了他的腰上。
讓劉辨感到鬱悶不已的是,攬住他腰的那隻手臂,好似柔若無骨,勾在他的腰上很是舒服,可那手臂卻有着極強的力道,只是輕輕一夾,便將他一百多斤的身軀給夾了起來。
被那人夾着,劉辨剛反應過來他被人挾持了,夾着他的那人就縱身躥上了馬背,雙腿朝馬腹上一夾,載着他,朝街道的盡頭躥了出去。
趴在馬背上,劉辨清楚的聽到身後傳來鄧展和一羣龍騎衛兵士驚慌的喊叫聲。
駿馬撒開四蹄,在街道上一陣狂奔,鄧展等人的喊叫聲,也離劉辨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