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浪立在船首,隱約可見對面水寨高塔哨樓,人影晃動,且有守衛士兵喊話,知其已發現自己軍隊行蹤,隨既叫吳景出來回話。吳景自投張浪帳下,見他對自己恩寵有加,不記前過,加上自己安逸太平之輩,少有憂犯,遂心悅臣俯。倒是孫賁勇貫三軍,爲一將才。今夜兩人雙雙隨軍出征,心中雖有所迷惑,但還是從容上到船前,朝前面稀落的燈火處,照張浪之意,大聲喊喝道:“吾乃吳景是也,衆將士不知我否?”
幾個守更士兵,同時大愣,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怎麼辦。因爲吳景治秣陵有些日子,有些新兵雖剛入伍,卻也早有耳聞,而小隊長則是多年老兵,對吳景聲音記憶頗深,暗思自己以前的老主子和現在的新主子關係不好,而自己可是爲劉繇做事,當忠於職守,心中所想,隨既出口大喝道:“吳大人停下,待屬下通報我家主公。”
張浪充耳末聞,船隊仍沒有停下,反而趁此之間又進不少,吳景同時在船上開口道:“我今前來相投劉大人,你去通報一聲。就說吳景已偷得江津戰船同族人連夜過江而來請降。”
那小隊長不敢怠慢,大喝道:“船隊停下,不要在前行,將軍有令,不可隨便放人入水寨,等我派人去報了主公,然後纔可放行。”隨既令一人回報巡夜大將。
徐州軍不但沒有停下,水手反拼命的運漿,水花四起,打算一鼓做氣,讓船靠上水門。而周泰蔣欽此時一同請命,自己願帶本部一百人手,下江摸過,趁此時劉繇大軍末上之際,強行打開水寨大門。張浪點首表示同意,兩人又對望一眼,極有默契,當下脫了甲冑,裡面只有水套,原來二人是有備而來。同一時間另一百人也輕裝上陣,背插朴刀,在蔣欽帶領下個個撲通入水。全然不懼春季水冷,果然不愧橫行長江數年的水賊,個個浪裡白條,水上蛟龍。
小隊長見船不但沒停下,而且提速不少,穩穩感覺不妥,終發現其船支遠遠超過所謂能載動的族人數量,而且不時閃有刀劍之光,這纔有所明悟,厲聲大叫道:“不好,徐州水兵來襲,快吹號示警。”其實這也不能怪他,試想想大霧垂江,就算白天能見度也極低,晚上的巡江舟隊也不見蹤影,不知是偷懶,還是以爲大霧迷漫之際,誰會冒險而來。加上他們又沒有夜視鏡等什麼東西,這小隊長也算是盡忠盡職了。
在寧靜的大江上,這聲音極爲刺耳,撕破長空。遠遠的劉繇水軍總寨好似也聽到,開始有些動靜。
就在這時,太史慈手挽鐵弓,美鬢飄揚,臉色極爲冷靜,以飛快的速度上箭,拉滿鐵弓,同時射出。動作一氣呼成,極爲熟練。那箭電光火石,發出“嗖”破空聲,流星般又似長了眼睛一樣,穿破重重大霧,直撲那士兵,一箭卦喉,小隊長還沒來的及呼第二遍已當場鮮血飛濺,命喪哨樓上。接着又如法炮製射殺幾個驚荒意亂急吹號角的士兵。衆將對太史慈如此神箭大感驚訝。
劉繇大寨中似有警戒,開始吵雜起來,燈火晃動,人聲嚷譁,兵馬調動。離水寨大門相近的部隊三三兩兩開始出來支援,大部分士兵還是在半睡半醒迷糊中,納悶號角怎麼只響一聲就斷了。訓練有素的士兵,開始或坐或起,出營相問,有些懶散的仍倒在被子裡呼呼大睡。
哨樓上剩於的士兵大聲吶喊,上下亂成一團,並且開始有稀疏的箭矢射了下來。竹筏和小舟上的士兵多爲刀盾手,一半奮力操漿,一半舉盾在前,掃住飛矢,來保護自己和漿手。只是警樓上士兵不多,加上箭術不精,有些箭掉入水中,有些則被盾擋下,構不成威脅。而就在這時,周泰和蔣欽帶一百水兵,在濤濤江水急流中,劈波斬浪,如魚一樣自如,快速潛進水門木柵。這些水上圍柵只能攔住船隻進出,卻不能攔住水軍從水下潛過。
樓塔上的士兵只知道拼命的放箭和大叫,全然不知有人從水下摸了過來。
劉繇終於確定徐州兵摸江而過,忽襲秣陵。自己本來給驚醒後,知今夜大霧垂江,極利偷渡,心中就有些擔心,得知消息後,更是十分不安,衣袍末全,便連吼帶叫,馬上招集衆將士議事,親自指揮大軍全面迎敵。很快便下令,命上將於糜快速調集五千弓箭手,趁其水軍還末靠岸,亂箭一通。又令樊能帶五千水軍,登上戰船,欺張浪軍不習水戰,又遠渡長江而來,出去與徐州軍正面交鋒,勿必要打個落花流水。又處理一些事情,調度完畢後,這才胸出口長氣,躊躇滿志的在大帳內等候消息。
周泰和蔣欽帶人很快就游到劉繇水寨外圍水門下,快速的潛入水中,越過水柵,當浮起腦袋的時候,已在水寨大門內。遠遠見岸上大帳中,燈火通明,人影來去,極爲吵雜,看來劉繇士兵開始調動集合了。兩人心知肚明,趕緊加把勁,趁其大軍末出之時,拿下制樓權,打開水門。
哨樓上百來個士兵,還是不停的放箭,個個好似想一口氣放光一樣。劉繇兵又有一曲隊支援上來,樓上的人好像膽壯不少,箭雨開始密集起來,張浪水軍中,除了十艘戰船外,都是輕舟竹筏,防守能力極差,終於在密麻箭雨中有士兵開始負傷,不過是極少數人。
張浪水軍已致水門木柵外,不得前行。隨既船上也有箭矢飛至哨樓上,雙方互以箭矢來回攻擊。個有傷亡。
這時,孫賁忽然在船上大叫道:“敵方要出火箭手,大家小心。”
話音剛落完,樓上忽然一片大明,有百來士兵燃着火箭射出,加上風向,如流星一樣劃破夜空,十分絢麗。水戰中,火箭極有威力,假如密集,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成功燃起戰船,以最小代價獲得最好效果。
江上張浪的士兵一陣忙碌,又要舉盾擋箭,又要快速清理落在船上的火箭,有點首尾顧不着的味道。這船可不像現在鋼筋鐵泥而成,都是木質結構,一旦着火,加上東南風,火勢漫沿開來,那可是極爲不妙的事情。像周瑜諸葛火熱赤壁一樣。
趁此之間,周泰和蔣欽已成功登岸,雖然大霧迷漫,但仍能依稀看到不遠處燈火如龍,吆喝連聲,在敵方大隊沒到之前,摸至敵樓下,開始強行衝上甕門。
哨樓上士兵只顧放箭,沒注意到徐州軍已摸至水樓上。個個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被蔣欽周泰等一百人從背後殺血肉橫飛,慘叫連聲。這時纔有發覺,急棄弓箭拔刀應戰。蔣欽一邊拿刀砍翻衝上來的一個士兵,一邊冷靜對周泰道:“公奕,你快去打開水門迎大軍入寨,我來擋住敵軍。”
周泰兩話不說,隨既帶二十來個人,去準備大開水門。
而蔣欽和士兵則奮力擋住蜂擁而致的劉繇大軍。爭取拖上一些時間。
蔣欽藝高人膽大,帶人先衝至樓口,自己一馬當先,霸住水梯不讓陸下援軍上來,樓梯只能容下兩人並肩而上,十分狹短,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雖然敵軍越來越多,卻全被擋在下面。一時間也衝不上來。而另幾十大漢,在不寬敞的哨樓裡,儘量散開,爭取堵住哨樓上的敵軍。一時間戰況十分慘烈,兩方傷亡直線上升。
水門外的張浪從樓上越來越少的箭雨,加上殺聲不斷,就知道蔣欽周泰已成攻殺入哨樓上,心中十分興奮,而船上的士兵雖大多精神不振,但也爲敵方哨樓上的事變大感驚異,同時士氣有所回生。
這時水上柵木,忽然慢慢的浮起,接着騰空。江上阻攔一掃而空。接着在殺聲四起中,隱隱聽到有一人大聲吶喊道:“水門已開,主公大軍可入寨。”
同一時間,張浪大喝,催船入寨。只因霧氣甚濃,加上大軍爭先恐後,有少數竹筏自相撞在一起,不少士兵落水,大多不習水性,哭爹喊孃的,衆士兵急救。
這時候劉繇大軍已調度完畢,水陸並進。只是沒有想到張浪會這麼快就奪的水門控制權,五千弓箭手在兩軍將要開始大規模混戰之際,無一用處,在岸上不知所措。領兵的於糜當機立斷,棄弓箭爲刀槍,裝備反搶水門,和樊能開始出動的水軍來個關門打狗。
張浪偏偏不如他所願,船隻進了水寨大門後,不待敵方水軍靠上,全部靠岸停泊登陸,不和水軍做戰,卻圍繞水樓制門權和劉繇大軍展開激烈的爭奪。
長江大霧,秣陵一地,殺聲連天,遠傳數裡。兩軍混戰,雖然徐州五千士兵跨江而來,長途奔襲,戰力失之,但在夜裡,又天氣原因,很難分辨的出已方軍馬,加上張浪,蔣欽,周泰,陳武,孫賁,太史慈,楊蓉趙雨等十來位大將壓陣,情勢也末大壞,而太史慈領一千士兵,在岸上把水樓圍的水瀉不通,逼的樓上敵軍只有“撲通,撲通”跳水而去。然後帶領一些人馬上樓,在哨樓上同樣以燃着的火箭向水寨裡面亂射一通。張浪則在樓下指揮幾千士兵,擋住於糜,樊能兵馬。
同時大聲激勵道:“今夜之戰,我軍一定奮力死戰拿下秣陵,殺敵者,重重有賞,得劉繇首者,黃金兩百。如若怯戰逃跑,殺無赦。”
吳景雖然武藝一般,但對劉繇恨之如骨,聞張浪的話,有感而發大聲喝道:“吾乃吳景也,劉繇如此無人性之輩,當日我待他恩重如山,敬爲上賓,卻不想此人如此可惡,恩將仇報,奪我州郡,欲害我妻兒,其狼子野心,衆將士爲何還要如此爲他賣命。今徐州張浪將軍,仁義寬厚,愛民如子,賞罰分明,大軍所到,望風而降,欲還我太平盛世,汝等若有良心,當思爲百姓造福。繳器投降,必從輕發落。”
張浪沒想到吳景會如此配合,心中大喜,接着近呼吼叫,聲音極爲雄壯道:“秣陵一地,我軍今夜志在必得,三軍將士,如若是熱血男兒,當拿起刀劍全力殺敵,平定亂賊。必重重有賞。”
衆士兵受到激勵,士氣大漲,奮勇殺敵,而秣陵雖兵多但優勢發揮不出來,戰況一直膠着。
張浪把戲做的十足,假裝對秣陵志在必得,迷惑劉繇。爲了更讓人取信,自己親自上前線,領衆士兵衝殺,目的就是要劉繇以後加強牛渚-秣陵-曲阿的防線,對別的地方防守鬆散下來。方便自己大軍在從其背後偷襲而去。
在張浪一馬當先下,士兵極爲高昂,雖然戰力失之七八,但在張浪的帶領下,打起精神,沉着應戰。而楊蓉趙雨緊隨其後,三人如三角錐一樣無鋒不摧,又如鐵三,勇不可擋,如切菜般一樣輕鬆。和他們近身搏鬥的士兵,要不鮮血飛濺,要不人馬翻滾。無一合之將。陳武,孫賁等也不甘落後,英勇殺敵。周泰和蔣欽也早跳下江去,在水中不時逮住落水的士兵,痛打落水狗。
劉繇在中軍寨裡來回踱步,燈火下臉色大壞,想不到水樓這麼快失守,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而且不時有士兵報來言,張浪如何,吳景如何,弄的自己心驚肉跳,想不到張浪如此有魄力,擇一大霧之際,強行攻打秣陵,打算一夜平定。不過想想自己佔地利人和,敵軍如此強攻,就算五萬大軍傾巣而出,也不見得會能佔到多少便宜,心中安了不少。而且自己只要堅持一兩更時,牛渚大軍就可支援而來,必可大敗來敵。
劉繇心中竊喜,張浪小子可擒。不過很快又迷惑下來,張浪如此有謀,怎麼會出此下策,難道……
劉繇心中忽然打了個忽扼,冷汗夾背,難道張浪攻打秣陵只是詳攻,他是想等牛渚大軍支援秣陵,然後另枚軍隊忽襲牛渚?想起張浪帳下郭嘉等人,詭計多端,心中大懍。同時後悔自己剛纔派快馬至牛渚,命其水軍出擊,斷張浪後路。可是又想起張浪如此拼盡全力攻打水寨,好似真的意在秣陵。當下左右不安,百思不得其解,焦急異常。
這時又有一士兵進來大聲急報道:“主公,徐州軍馬驍勇異常,在甕門,樓榭,哨塔與我軍展開激烈大戰,於糜樊能二將軍全力督戰,久攻不下,死傷慘重,情況十分不妙。”
劉繇大驚失色,又急召健將支援。
打死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徐州在跨江後還會這麼悍勇,這麼有戰鬥力。其實也很簡單,甕門,樓榭等地形極不開闊,兵馬優勢發揮不出來,雖然近千,近萬士兵,而真正到一線做戰的也只有幾十人。而張浪這邊全是大將擋在一線,孰勝孰負,一下分曉。如果劉繇真的要勝出,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利用自己兵源優勢,欺張浪兵手無援,來車戰,活活累死他們,只要時間一長的話,無論張浪還是子義,體力消耗極大,那麼離敗亡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