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聞言苦笑一聲,低聲道:“那劉琮詭計多端,又有賈詡等人輔佐,實難對付。至於此事是否可期,還需看劉琮如何應對。”
見周瑜並無多少把握,孫權只是微微頷首,在他看來劉琮雖然很難對付,但未必就沒有弱點,何況江東各部慣於水戰,猛將虎臣何止黃蓋?若是以水軍主力與之決戰於江湖之上,難道就沒有大獲全勝的可能?不過既然周瑜想以奇計爲謀,他便順勢而爲,與周瑜、黃蓋二人配合做成了這出苦肉計。
“公瑾怎知我去討伐皖城,派了韓當前去相助?”想到之前韓當領兵突然出現,孫權便不由問道。
周瑜微微一笑,孫權領兵突襲李術,事先他並不知情,這其中或許有孫權擔心事泄而有意瞞之,或許是孫權此時還並不完全信任自己,但無論是哪一種,周瑜都不打算深究。而之所以會派出韓當領兵奔赴皖城,是周瑜推斷孫權必然不會容忍李術叛亂,故此讓韓當早就埋伏在皖城左近,直到孫權領兵攻城之時,韓當確定之後才突然殺出。
得知原委後,孫權握着周瑜的手說道:“若非公瑾料事如神,還不知何時能攻破皖城。”
“也幸虧將軍拔除此城,不然被劉琮佔據,則局勢危矣!”周瑜對孫權說道:“就在昨日,斥候傳來消息,劉琮所部前鋒黃忠,率領五千輕騎徑直撲向皖城。”
“竟有此事?”孫權眉頭一皺,有些惋惜的說道:“若是早些知道,也許還能將黃忠賺入城中。”
不過兩人都知道事已至此,再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現在就看劉琮是否會中計,到那時再行決定如何應對吧。
“將軍!”帳外孫權的親衛匆匆進來,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交給孫權,低聲說道:“這是……”
孫權見筆跡有些眼熟,再看信封之上赫然寫着“曹公親啓”的字樣,不由眼神一縮,擺手制止了親衛所言。抽出信箋展開一目十行,看完之後冷笑一聲,這纔對親衛說道:“此信從何而來?”
親衛躬身附耳低語之後,被孫權打發出去,見周瑜眼神疑惑的望向自己,便哈哈一笑,說道:“不過是件小事而已。以公瑾之見,那李術逃出去之後,會向何人求援?”
周瑜稍一思忖,回道:“若是所料不差,他定然會去投奔劉琮。只是李術隻身逃脫,劉琮也不會重用於他。”
“哼,此等亂臣賊子,慣會生事!”孫權冷哼一聲,臉上怒氣一閃而沒。
看來孫權到底還是年輕了些,他這話意有所指,雖未明言,但周瑜心中已知,定然又是有人謀反,被孫權得知了。
唉,不管是誰,只要不鬧成大動靜就成,如今江東形勢已是風雨飄搖,再也禁不起折騰了。
果然,數日之後,平南將軍、廬陵太守孫輔及廬陵太守府若干僚屬,被一同以商議軍務的名義召至虎林。
待中軍帳中諸將到齊之後,孫權對孫輔說道:“兄弟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說,爲何要叫外人來呢?”
孫輔不知自己被人告發,聽了孫權所言雖然心頭一跳,卻仍然搖頭矢口否認:“將軍怎麼會如此說?輔實不知將軍所指何事?”
加孫輔不知悔改,孫權哪兒還有什麼耐心,當下取出那封密信交給周瑜,周瑜掃了一遍,似笑非笑的遞給孫輔。
“這……”孫輔一看這不是自己寫給曹操的密信嗎?怎麼會落入孫權手裡?如今事泄,他也只好垂頭喪氣的承認了。諸將見狀,面面相覷。論起來孫輔本是孫權的堂兄,幼年父母雙亡,由兄長孫賁撫養長大。初以揚武校尉之職輔助孫策平三郡。建安二年,孫策征討丹楊等七縣,派孫輔駐守歷陽抵禦袁術,並招誘留下的百姓,糾合失散的兵卒。之後又隨孫策討伐陵陽,活捉祖郎等。雖然有豫章建昌之敗,但仍不失爲江東猛將,如今就連他這樣的親堂兄都起了異心,好在孫權及時發現其陰謀,將此事扼殺在萌芽狀態。
如若不然,江東內部少不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諸將想到此處,都不禁爲孫權行事果決周密而大爲佩服。
“你我本是兄弟,想來此事也非兄長本意,定然是這些狗奴貪慕權貴,想以此爲進身之階。”孫權見孫輔低頭認罪,心中冷笑,對他說道:“如今你既已悔過,便饒你不死。不過這些欺心教唆的狗奴,卻一個都不能放過!”
孫輔哪兒還敢多言,只有唯唯應諾而已。隨着孫權一聲令下,早已守在帳外的近衛大步入帳,那幾個孫輔的心腹親信,拎小雞似的提出帳外。不多時斬了首級獻上,孫權一揮手,又有人將孫輔押了下去。至於孫輔的部曲則由諸將瓜分,如此一來,大夥兒的實力都有所增強,至於孫輔的命運,更是無人關心了。
破皖城,平孫輔,兩件大事孫權不過月餘之內,便從容完成,破皖城之後屠城,讓江東上下看到了孫權果決勇武、心狠手辣的一面,平孫福又讓大家發現,他遇事鎮定行事周密,談笑之間便撲滅了兩處不穩定因素。那些江東世家大族,這才發現,比起一味狠辣的孫策,年紀輕輕的孫權,才更加可怕。
而此時劉琮也得知皖城被毀,黃忠等雖然佔據了殘破的皖城,卻失去了戰略意義。待李術輾轉投入劉琮軍中之時,劉琮也只好先將其收留下來。畢竟對於江東內情,李術所知還是很多的,這時候還有些用處。
荊州水軍如今已抵近虎林,在寬闊的江面之上依山立寨,分爲兩處。一處是陸上的陸寨,綿延數裡,一處便是江面上的水寨,戰船數千,浩浩蕩蕩。若不是此處水面寬闊,哪裡能排的下如此衆多的艨艟鬥艦?
“這是江東黃蓋派人秘密送來的降書,請先生過目。”劉琮壓抑着笑意,將密信遞給賈詡說道。
旁邊王粲聽了喜上眉梢:“好啊!正愁着如何對付江東水軍,現在卻有猛將主動投降。”
賈詡人老成精,從劉琮眉眼之間就看出些端倪,接過信箋看完之後,交給王粲說道:“只怕這是詐降之計!”
“哦?”王粲看了後滿腹狐疑地擡頭問道:“他在信中揭露郭能等人叛逃之事,想來不會是詐降吧?”
“郭能等人籍籍無名,要之何用?”劉琮冷笑道:“若是能以此將我賺入計中,捨棄幾個郭能又有何妨?”
賈詡微微一笑,對劉琮說道:“如今看來,郭能等人是不能再留了。”
“先生之意,是將計就計,假意答應黃蓋咯?”劉琮眉頭一挑,對賈詡說道:“卻不知他若是詐降,又預備了怎樣的手段?”想起赤壁之戰,劉琮心中暗道,該不會還是放火那一套吧,荊州水軍可沒用鐵鏈相鎖。更何況艨艟戰船整個船艙與船板由牛皮包覆,可作防火之用。而甲板以上有船艙三層,亦以生牛皮裹之以防止敵人火攻。兩舷各開數個槳孔以插槳船且供櫓手划船。加上船體狹長,機動性很強,就算一艘着火,亦可避開,斷不會因此而連累友軍。
對於這個問題,賈詡思忖片刻之後才說道:“待將軍假意允諾之後,再看黃蓋有何說辭。想來無非是混入我軍,陰爲內應罷了。”
“若是如此,倒也不難防範。”劉琮聞言點頭說道:“那就請仲宣修書一封,回給黃蓋。”
賈詡又道:“回書之前,可先當衆斬殺郭能等人,否則江東怕起了疑心。”
三言兩語計議已定,王粲立即鋪展筆墨給黃蓋寫了密信,劉琮則召集諸將到中軍議事。待諸將及各部校尉齊至,劉琮也不多言,吩咐李闊出列。
“前些日子郭能等人暗中密議,要叛逃江東,可有此事?”劉琮手按几案,盯着李闊問道。
李闊沒想到劉琮這會兒突然將此事抖出來,當下心頭一震,半跪於地回道:“是有此事!主謀者郭能,還有同謀者某某……”
“將軍!切莫聽此人誣告!”郭能見狀,忙出列狡辯,被李闊點出姓名的幾人,也連滾帶爬的涌出來大聲喊冤。
劉琮冷笑一聲,對郭能說道:“你既敢做,爲何卻不敢承認?本來蔡瑁謀反之事,你若是能幡然悔悟向我自首,未嘗不能饒你性命。可是你竟生出叛逃之心,人皆有趨利避害之心,這也罷了,爲何又聯絡同黨,更要作亂軍中?”
郭能被問的啞口無言,此時萬念俱灰,只得低頭認罪,同謀諸人見了,也只好紛紛跪下。
“來人!將這個逆賊拉出去斬首示衆!”劉琮轉過身看也不看郭能等人,大聲下令。早有門外等候着的五大三粗的漢子進來,拖死狗一般的將郭能等人拖將出去,一通鼓響,餘音在耳,郭能等人的首級已放在托盤之上,舉入帳中向劉琮繳令。
“掛至轅門,展示十日!”劉琮厭惡的看了一眼,揮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