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城內之人混出城外,偷偷去往馬超大營之事,自然瞞不過曹洪,甚至馬超帳內座中之人,就有一人是曹洪所派出的奸細。雖然這奸細被馬超扣押,軟禁在營內,但這些人是朝中哪位大臣所遣,他們各自打的又是什麼主意,曹洪卻早已心知肚明。
昨夜派出人馬接應卻無功而返,並沒有讓曹洪感到如何挫敗。在他看來,能夠攻破荊州軍營寨自然是好,可即便不能,對他而言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然而城頭上的曹軍將士,卻對此事議論紛紛。
“卻不知成宜馬玩二將大營,爲何會忽然起火,莫非他們是受將軍所派詐降的嗎?”一名士卒砸吧着嘴,對身邊的同伴問道。
那同伴一邊搓着脖子上泥垢,一邊沒好氣的說道:“什麼詐降?成宜和馬玩昨日出城時,你們沒看到嗎?就他們那樣,哪裡是與荊州軍作戰?要我說,他們只怕早就存了投降荊州軍的打算!”
“可昨夜之事,又是因何而起?”之前那人不解的望向城外,狐疑說道。
旁邊一個伍長粗聲粗氣的說道:“你小子打聽這些作甚?”
那士卒回過頭,眨巴着眼對伍長說道:“難道你們都不奇怪嗎?那邊剛起火,這邊咱們的騎兵就衝殺出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伍長瞪眼說道:“這是咱們將軍料事如神!早就算準了,故此纔會先預備人馬,只待敵軍大營中火起,便令衝殺而出。只可惜荊州軍防禦嚴密,沒能趁機攻破敵軍營寨……”
士卒嘆了口氣,點頭道:“是啊,若是能攻破了荊州軍營寨,說不定敵軍就此退兵了。”
“哪有這般容易的?”伍長用過來人的語氣說道:“且熬着吧!還不知道啥時候,咱就雙眼一閉,雙腿一蹬了呢!”
那名同伴卻笑道:“不管怎麼說,荊州軍今日不來攻城,咱便多撈着活一天。”
然而他這話剛說完不久,就見荊州軍大營內人喧馬嘶,緊接着各營內涌出許多人馬。
伍長氣的在那人腦勺上拍了一巴掌:“不亂說會死?”
那人委屈的捂着腦袋,低聲嘀咕:“荊州軍要來,誰能擋得住……”
隨着荊州軍各部出營列陣,城頭上的氣氛也爲之緊張起來。尤其是外城上的守軍,見荊州軍又動用了霹靂車,大爲驚恐。守在城頭的將校連忙報與曹洪,曹洪得知之後,便下令留一部分人在城頭觀望敵情,大部人馬暫時退下城頭。
這種戰術,如今已經成了防守戰中的慣例。雖然曹軍也在城內佈置了許多霹靂車,可若是在荊州軍使用霹靂車攻城之時,還在城頭上留下大量將士,絕對是非常愚蠢的行爲。
此時剛過了晌午不久,從荊州軍的調動來看,顯得非常從容不迫,更增加了曹軍的壓力。
荊州軍大營距離城頭並不很遠,只有數裡只地,因此霹靂車被拉出營中之後,很快便開始卸下大車,進行組裝。
被留在城頭上觀察敵情的曹軍將士見狀,心中不由暗自祈禱。他們對這種攻城利器已經很瞭解,知道在這樣的霹靂車攻擊之下,別說血肉之軀,就是鐵打的人被砸中,也得砸成鐵餅。若想從這樣的攻擊下生存,除了身手靈活,懂的判斷石彈落點,清楚如何躲避之外,還要很好的運氣。
撤下城頭的曹軍將士,卻也並不感到如何輕鬆。他們擁擠在城牆根下,舉着盾牌,席地而坐。
“也不知今日馬超所領關中軍爲何不來進攻?”或許是爲了緩解心裡的壓抑緊張,之前那名士卒對身邊的伍長問道。
伍長眯着雙眼,靠着冰涼而又潮溼的城牆青磚說道:“哼,只怕馬超現在也知道無法與荊州軍相抗了吧?聽說……”他環顧左右,低聲對那士卒說道:“聽說他召回撤入城內的龐德及五千步卒,乃是爲了領兵退回關中。”
那士卒聞言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說道:“竟是如此?可他們若是退兵,我軍豈不是外無援軍了?”
“哼,你懂個什麼?還外無援軍?跟你這麼說吧,咱們這許都城,可從來沒有什麼援軍!”那伍長賣弄道:“你道爲何馬超等將會領兵出關?”
“不是說,奉天子之詔令嗎?”小卒子天真的說道。
伍長冷哼一聲,撇嘴道:“他們這些人在關中無法無天慣了,豈是天子詔令所能驅使得動的?”
士卒聞言皺眉問道:“那卻是爲何?”
“還不是因爲關中貧瘠,難以養兵?他們出關而來,是爲了撈好處的!”伍長嘆了口氣,對這士卒說道:“所以別指望什麼援軍了,咱們只能靠自己。”
“這也未必!”小卒子樂觀的說道:“沒有關中軍也無所謂,咱們還有數萬大軍,只是不知何時能回來罷了。”
那伍長搖了搖頭,低聲道:“就怕北上的大軍,咱們也指望不上啊。”
“啊?這是爲何?”小卒子聽了這纔有些慌神,一把抓住伍長的胳膊搖晃着說道:“難道,難道曹公不管咱們了嗎?”
“你我是什麼人,還要曹公掛在心上?”伍長嘲弄的看了一眼小卒子,見其臉上滿是驚恐之色,便有些心中不忍,稍一思忖,對其說道:“俺剛纔不過是隨口猜測罷了,只要曹公能將劉備掃平,很快就會派大軍回來解圍。”
小卒子悵然鬆開了手,愁眉苦臉的說道:“可萬一趕不及呢?萬一還未等曹公掃平劉備,許都就被荊州軍攻破了呢?”
伍長正要再說什麼,卻聽城頭有人高聲呼喊道:“敵襲!敵襲!小心石彈!”
他心中一緊,連忙舉起放在身邊的盾牌,見小卒子還傻愣愣的發呆,便伸出胳膊一把將其拉到盾牌下,厲聲喊道:“不要命了嗎?還不知道躲進來?”
那士卒這纔回過神,點頭如搗蒜,伸手去幫着伍長一起抓舉盾牌。
隨着一聲巨響,地面和城牆都劇烈的震動了一下,那小卒子臉色蒼白的喃喃道:“是了,這是砸中咱們的城牆了!”
“總好過砸在咱們頭上!”伍長因後背靠在城牆上,被方纔這一震震的五臟六肺都有些移位,心頭煩惡,差點嘔吐出來。
他這話音剛落,緊接着就聽到頭頂上方又是一聲巨響,跟着響起“嘩啦啦”的碎石墜落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