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無論是劉琦,還是蒯越,楚國文武上下,無不駭然變色。
他們瞬間震驚到了匪夷所思。
就在前一刻,他纔剛收到文聘的捷報,說是剛剛擊退陶賊進攻,文聘還信誓旦旦的向劉表做出保證,新野城絕不會失守,叫他不要急着前來相救,慢慢走也可以。
劉表父子君臣們,還正享受着挫敗戰無不勝的魏軍的喜悅,卻萬萬沒有料到,一轉眼功夫,新野城就被攻破了。
驚詫的劉表,怎麼也不敢相信,沙啞的大叫:“新野城堅不可摧,文聘不是剛剛纔擊退了陶賊,怎麼可能才一日功夫,就失了城池?”
斥侯遂將陶商如何施放狼煙,以放鬆文聘警惕,又如何令一名叫作后羿的射手,隔着重重迷霧,一箭射殺了文聘,然後趁着新野守軍軍心崩潰破城的經過,默默道來。
大樹底下,已是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陷入了驚恐茫然之中。
任誰都沒有有料到,陶商麾下,竟然又冒出了一個冒充古人之名的傢伙,竟然擁有如此超絕的射術,竟能隔着狼煙,還能射殺文聘。
“仲業他,竟然這樣被射死了?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劉表石化在了原地,臉色駭到慘白如紙,眼中噴射着無驚的驚悚茫然。
堂堂文仲業,荊北第一大將,就這樣被射死。
新野城,這座他花費了無數精力財力,集多年時間構築出來的堅固堡壘,也就這樣陷落了?
劉表作夢也想不到,陶商麾下還藏着這樣的奇人異士,竟能隔着狼煙迷霧,以神鬼都難測的一箭,射殺了他的大將。
“陶賊,陶賊——”劉表驚怖震怒之下,胸中氣血翻滾激盪,盛怒之下,一時之間,竟是頭暈目眩,竟有站不穩的徵兆。
“父王!”劉琦大吃一驚,急與蒯越等人上前,將劉表扶住。
喘息了好一陣子,劉表才壓制住翻滾的氣血,強行平伏下澎湃的心情,咬牙切齒,恨怒難當的罵道:“陶賊啊陶賊,竟然敢殺本王愛將,可恨,可恨——”
“父帥不必擔心,咱們手握雄兵數萬,又背靠荊襄本土作戰,縱然失了新野又有何懼,不若大軍北上,跟陶賊決一死戰,爲文仲業報仇雪恨!”劉琦是年輕氣盛,亢怒自信的叫道。
劉表卻沒那麼傻,目光看向了蒯越,尋求他的意見。
蒯越卻輕嘆一聲,凝着眉頭道:“陶賊連破我兩城,又殺我大將,士氣正盛,況且陶賊兵馬雖與我軍相當,但麾下卻多騎兵,純粹的陸戰,我軍並不上上風,爲今之計,越以爲大王當速速撤往漢水南岸佈防,再留一得力大將鎮守樊城,依託於漢水天險,再加上我們優勢的水軍爲的後盾,將陶賊釘在樊城城下,跟他打一場持久戰,只等他師老城下,內外生變之時,才談反攻不遲。”
沉默許久,劉表別無選擇,只得下令給南岸蔡瑁,命其率水軍戰船,速速前來接應他的大軍南渡。
當下,劉表便改道南下,直奔樊城而去。
傍晚時分,在蔡瑁水軍的接應之下,近四萬多的楚軍,終於是渡過漢水,登上了南岸水營。
踏上棧橋,劉表回望北岸,那裡大部分的土地都將拱手讓於陶商,只餘下一座樊城隔岸相望。
劉表眉頭深鎖,眼中燃燒着不甘與憤慨,還有幾分擔憂。
他在擔心,樊城可能會失守,漢水天險也擋不住陶商的兵鋒。
“大王莫要擔心,魏軍皆爲北人,在陸上逞狂也就罷了,到了漢水之上,統統都無用武之地,有末將和我水軍在,別說陶賊只有五萬兵馬,就是起傾國之兵前來,末將也絕不會讓他渡過漢水半步。”身邊的水軍都督蔡瑁,豪言壯語道。
劉表的荊州水軍,分爲三支,一爲襄陽水軍,二爲江夏水軍,三爲江陵水軍。
江夏水軍由黃祖統領,鎮守夏口,負責防範吳國。
江陵水軍則駐紮於江陵,算作是水軍預備隊。
而這襄陽水軍,則駐紮於襄陽北面,由蔡瑁統領。
蔡瑁通曉水軍,又是劉表舊友,出身荊襄蔡氏大族,今又變成了自己的大舅哥,劉表自然將襄陽一萬多水軍,交由蔡瑁統領。
“德珪呀,我大楚的生死存亡,本王就託付在你的手上了。“劉表拍着蔡瑁的肩,語氣深長道。
蔡瑁傲然道:“大王放心,樊城有我弟蔡和鎮守,又有我統帥水軍做他後盾,陶賊若敢下水,末必將他斬殺,以報我弟蔡中被殺之仇。”
當年,南陽一役,陶商殺了蔡中,此仇此恨,蔡瑁自然是念念不忘,如今有機會了,他還巴不得能跟陶商一戰。
而陶商雖強,卻無水師也是事實,這也正是蔡瑁自信所在。
望着漢水己軍的一艘艘戰艦,聽着蔡瑁的豪言壯語,劉表這才放寬了心,陰沉的臉上,終於亮出了一絲欣慰。
當下劉表便放寬了心,策馬上了旱營,打算先回襄陽。
半道上,劉表卻又覺着不安,便將長子劉琦召至近前,吩咐道:“雖說陶賊想渡過河水,機會渺茫,但爲父覺得還是不可輕視,琦兒你就速去將蒯蔡龐黃等荊襄大族,統統都暫遷往江陵去吧。”
荊襄豪族的支持,乃是劉表在荊州立足的根本,而襄陽又是大族們聚居最多的地方。
當年陶商攻下晉陽後,對晉陽世族大開殺戒,劉表自然擔心,萬一有人閃失,襄陽失陷,這些荊襄大族,也會遭到陶商的屠殺。
這幾家世族若是滅了,他劉表也就失去了統帥的基礎,所以他纔要提前做準備,保護好他的這些支持者。
“兒明白,我這就去辦。”劉琦立刻會意,拱手告退,縱馬而去。
劉表這才暗鬆了口氣,登上旱地高處,再次回望北岸,蒼老的眼睛中,已重燃幾分傲氣,冷哼道:“陶賊,你在旱地逞威風也就罷了,這滔滔漢水,我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
就在劉表剛剛撤過漢水之時,陶商率領的五萬下騎大軍,早已離開新野,浩浩蕩蕩南下,直奔樊城而來。
黃昏之前,陶商終於看到了樊城。
這座與襄陽隔岸遙對的江城,巍巍立於漢水北岸,那高聳綿長的城牆,彰顯着它的重要性。
“傳說中的樊城,果然是名不虛傳,城牆這麼高大,看來劉表在此城花費的心思,不比新野要少……”陶商望着樊城感嘆,腦海中,那些關於樊城的記憶一樁樁的翻起。
襄陽這座城池,自古以來都很奇怪,其雖爲荊州核心,戰略重鎮,但想要守住襄陽,就必須先要守樊城,樊城若失,則襄陽必不可守,正所謂無樊則無襄,襄陽與樊城如同一體。
陶商記得,歷史上關羽北伐襄樊,雖然攻下了襄陽,卻被曹仁死守住樊城,久攻而不下,最終被吳軍抄了老窩,最終落得身死名滅。
歷史上,南宋跟蒙古軍在襄樊鏖戰多年,蒙古軍隊也是在攻克樊城之後,才能順利渡漢水拿下襄陽。
如果說襄陽乃是荊州的核心的話,那麼樊城,便是核心的核心,這個道理,陶商豈能不知。
眼下,這座核心中的核心,就在眼前。
陶商遂也不廢話,當天便下令大軍,從北東西三個方向,對樊城完成了包圍,只留下了南門不圍。
陶商不圍南門,是根據張良的提議,有兩個原因。
首先,陶商大軍南下,斬殺文聘,奪取新野,必已令楚**民震動,人心不穩,若是他將樊城圍死,反而會促使敵人決死守城。
留下一門不圍,也就等於給樊城人留了一條生路,讓他們多了一個棄城而逃的選擇。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南面便是滔滔漢水,陶商若是兵圍南門,他的兵馬就要受到城中楚軍,以及漢水上強大的襄陽水軍兩面夾攻
圍城已畢,陶商並未急於發動進攻,先發動了攻心戰術,將從育陽和新野蒐集到的楚軍士卒人頭,以天雷炮射入樊城之後,以鮮血來震碎敵軍的抵抗之心。
當那漫天而下的人頭落下時,果不其然,樊城本就不安的人心,更加變的惶然起來,還未戰,便對魏軍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緊接着,陶商又將數千道檄文,以箭矢射入了樊城之中,告知樊城軍隊士民,獻上蔡和人頭,開城投降,陶商就對他們秋毫無犯,否則,城破之後,必將他們付出慘重代價。
這強大的心理攻勢之下,樊城的人心士氣,很快就遭受到沉重的打擊,蔡和爲了保持城中的穩定,不得不採取了高壓措施,但凡有藏讀魏軍檄文者,一律格殺勿論。
數天之間,便有百餘軍民,統統都被蔡和斬首,憑着這血腥的高壓政策,蔡和一時間也稍稍壓制住了不安的人心。
同時,蔡和又請樊城中幾家世族豪強出面,憑藉着他們的威望,來安撫人心。
因是陶商在幷州大肆抄滅世族豪強,又在魏國實施商鞅變法,嚴重損害了世族豪強的利益,消息傳至楚國後,陶商已被荊襄世族豪強們視爲死敵。
而今陶商大軍壓境,這些世族豪強們害怕城破之後,陶商會對他們下狠手,自然是萬分積極的爲蔡和出力。
這些世族們,不僅出面安撫軍民人心,還把自家僮客部曲拉出來,組成了一支兩千多人的私兵團,協助蔡和維持樊城內部的秩序,便可以讓蔡和把所有的分力,都調到城牆一線駐守。
世族豪強們的大力相助,讓蔡和一下子平添了幾分底氣。
“樊城的這些世族豪強們,還真是不怕死,鐵了心要跟本王作對麼!”陶商將手中情報,扔在了案几上,鷹目中殺機凜烈。
“大王實施變革,要革掉世族這顆毒瘤,他們的反抗也在意料之中,城破之後,將他們盡滅了便是。”張良卻淡淡開解道。
樊噲跟着就嚷嚷道:“乾脆,咱也別再搞這麼心理攻勢了,大王就下令吧,全軍攻城,把這樊城夷爲平地。”
樊噲一請戰,其餘諸將也皆熱血沸騰,紛紛叫囂着要出擊攻城。
“我們若全力強攻,就憑蔡和那點本事,未必能夠守的住,但你們可別忘了,漢水之上,還有蔡瑁的一萬水軍在虎視眈眈,這支敵軍不可小視啊。”陶商卻冷靜的一揮手,示意衆將冷靜。
陶商手一擺,鎮住了衆將的激動。
“大王到這個時候,還能保持不驕不躁,實乃我大魏之福啊。”張良拱手稱讚道。
樊噲卻白了他一眼,“我說房子,你就別拍大王的馬屁了,不強行攻城,那你說咋辦呢,難道繼續搞什麼心理攻勢,嚇唬到蔡和那狗雜種,自己投降不成。”
陶商一笑,目光看向了張良,向他尋求良策。
“這個嘛,樊城堅固,不遜於新野,城中又糧草充足,還有一萬多兵卒,漢水上還有蔡瑁的水軍成犄角之勢,偏偏水戰又不是我們的強項,這一時片刻,還真是有些頭疼呢……”張良喃喃着,一時想不出什麼良策。
正當這時,帳外荊軻興沖沖而入,將一道書信奉於了陶商。
衆人好奇的目光注視下,陶商將那帛書展開,只看了幾眼,年輕的臉上,不由燃燒起了極度的興奮,忍不住放聲狂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