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國治,開陽城。
佈署於開陽一線的兵馬,已經在暗中調動,從各處小道,向南面即丘方向集結。
尚自沉浸在殺退袁家,重獲和平的琅邪士民們渾然不覺,一場更大的暴風驟雨,正在向他們逼近。
國相府大堂中,陶商正與諸將共商軍事,這時親兵來報,言是關羽部將傅士仁,奉關羽之命前來求見。
“關羽果然派人來興師問罪了,樊噲這一票乾的漂亮。”陶商看了一眼酒不離口的陳平,二人的臉上,不約而上揚起一抹詭笑。
陶商遂高坐於上首,傳令傅士仁入內。
片刻後,從容的腳步聲響起,一身盔甲的傅士仁,手扶着佩劍,昂首挺胸的步入了大堂。
“陶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搶前線的軍需糧草!”一入大堂,傅士仁連召呼也不大,就盛氣凌人的衝着陶商喝問。
陶商臉色立刻一陰,拂手喝道:“來人啊,把這個不知上下的狂徒,給本相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號令一下,花木蘭星眸一瞪,當場就準備動手。
“陶商,你想幹什麼,我乃關將軍麾下副將,奉關將軍之命前來,你焉敢對我無禮。”傅士仁大吃一驚,萬沒有想到,陶商一言不合就要打他軍棍。
“原來你也知道無禮二字。”陶商冷哼一聲,“我乃琅邪國相,朝廷兩千石之官,若純論官位,就連你家關將軍都在我之下,你一個區區幾百石的副將,見了本相不知行禮,還敢直呼本相之名,本相豈能不替關將軍教訓教訓你。”
傅士仁以爲自己是關羽部將,就可以對陶商頤指氣使,誰料陶商竟根本不吃這一套,當場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好漢不吃眼前虧,傅士仁立馬就心虛了,忙是收斂住囂張氣勢,強嚥下窩火,陪着笑臉一拱手道:“末將適才一時情急,方纔有所失禮,還請國相大人恕罪。”
陶商這才怒容收斂,一揮手,屏退了左右親兵,冷冷道:“罷了,看在你是關將軍部將面子上,本相就恕你冒犯之罪,你方纔所說前線軍糧什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傅士仁暗鬆了口氣,遂將前線三萬石糧草,被樊噲所劫之事,告知了陶商。
“竟有此事?”陶商一臉驚異。
傅士仁察顏觀色,看陶商那是震驚,似乎正如他先前所料,此事陶商並不知情。
“眼下州牧大人正在南面拒敵,陶國相的部下卻擅自劫走了急需的糧草,關將軍得知此事後,相當的震怒,甚至一怒之下要提兵前來問罪,幸虧末將從旁勸阻。”
傅士仁見陶商露了怯意,態度又恢復幾分自恃,“我勸住關將軍後,自請前來開陽問個究竟,陶國相,樊噲劫軍糧之事,到底是不是受你指使,你給個答覆,我也好回去向關將軍覆命。”
“當然不是了,我怎麼敢劫軍糧,這一定是樊噲那廝擅自所爲。”陶商當即一口否認,忙示意左右給傅士仁看座上茶。
剛纔吃了一頓下馬威的餘悸,已是一掃而空,傅士仁知道陶商是“做賊心虛”害怕了,不得不對他態度客氣。
傅士仁便撣了撣衣衫,煞有介事的款款落坐,斜眼瞟向陶商,“我說陶國相,這件事雖然不是你指使,但畢竟是你的部下乾的好事,關將軍若是上報主公,真要追究起來,只怕你難逃罪責。”
陶商臉色一變,嘴脣發乾,神情越發的心虛。
他便屏退了左右諸將,又向花木蘭使了個眼色。
衆將退下,大堂中只餘下他二人。
陶商便移座近前,笑呵呵道:“樊噲這廝向來是個粗人,不懂什麼事,我一定好好的訓斥他。這件事終歸只是一場誤會而已,還請將軍回覆關將軍時,替我美言幾句,儘量還是不要把事情鬧大。”
“這個嘛,不好辦啊……”傅士仁眉頭凝成了一團,很是爲難的樣子,“陶國相你也知道,關將軍治下素來嚴厲,我若不能秉公回覆,關將軍怪罪下來,我可是要掉腦袋的呀。”
陶商拍了拍手,親軍將一個精緻的檀木盒放在了傅士仁跟前,他笑着把盒子緩緩打開,一片璀璨的光芒,頓時照的傅士仁眼前一亮。
那是一盒珍珠,足足有近五十多顆,個個珠圓玉潤,一看便知是上等貨色。
琅邪國靠海,乃是漢帝國爲數不多的幾個盛產珍珠的地方,陶商拿出這一盒珍珠,很明顯是想賄賂他。
“陶國相這是什麼意思?”傅士仁兩眼都在放光,卻故意裝糊塗。
陶商把檀木盒往他跟前一推,“爲了這事辛苦將軍大老遠跑一趟,陶某實在是過意不去,區區一點薄禮,聊表歉意,還望將軍笑納。”
“都是爲了公事而已,怎麼好意思呢……”傅士仁抓起一把珍珠,愛不釋手的把玩起來。
他的眼珠子都快迸出來,一臉貪婪的笑容,陶商暗暗冷笑,知道已經摸準了傅士仁的罩門。
手中珍珠嘩啦啦的落回盒中,傅士仁將盒蓋一關,表情立時變得嚴肅起來,正色道:“陶國相放心吧,此事末將已經調查清楚,全是一場誤會而已,末將回去之後會向關將軍好好解釋,陶國相也要趕緊把那批糧草如數送往郯城纔是。”
“若如此就太好了,將軍不愧是雲長將軍部下,果然是公正無私,陶某佩服。”陶商面露喜色,忙承諾立刻派人往即丘訓斥樊噲,責令其儘快將三萬石糧草送往郯城。
傅士仁這才滿意,當即帶着那一盒珍珠,離了開陽還往幾百裡外的郯城覆命。
陶商親自把傅士仁送往門外,回到大堂後,衆將已經重新聚集在了堂中。
“夫君,那廝上當了沒有?”花木蘭迫不及的問道。
陶商一笑,“有錢能使鬼推磨,關羽有這樣貪財的手下,他不敗簡直就是天理不容。”
衆將的情緒頓時激昂起來,個個勢血沸騰,躍躍欲戰。
一片烈烈豪情的氣氛中,卻唯獨獻上妙計的陳平,卻渾然置身事外一般,只顧躲在角落裡貪杯,嘖嘖的大讚“好酒”。
“這個酒鬼……”
陶商無奈的搖了搖頭,年輕的臉上轉眼燃起狂烈的戰意,欣然喝道:“網已經撒好,就等着撈關羽這條大魚了,傳我將令,盡起開陽之兵,星夜南下直取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