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讓我向他稱臣?還要獻質?”步度根靜靜地聽完了使者的報告後,用手指輕輕地敲擊着桌面,平靜地反問了一句。
那名回稟的使者原本還以爲步度根在聞言後會火冒三丈,甚至會遷怒與自己,因此在回報的時候,他儘量用小心翼翼的語氣陳述。然而步度根此刻臉色雖然顯得有些陰沉,但從表面上看,並沒有怎麼發怒,總體而言還是顯得較爲淡定的。
不過饒是如此,這名使者依舊不敢有絲毫大意。步度根的喜怒無常衆人都是知道的,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有可能被他殺了。面對步度根的反問,他仍然用謹慎無比的語氣回答道:“那曹操說匈奴人便是向漢朝稱臣納質,因而要我們和匈奴人一樣,也得如此行事。”
“匈奴人?”步度根嘴角掀起一絲冷笑,漢人襲擊匈奴王庭的大致情況,他都已經有所查明瞭。也就是呼廚泉那個沒用的傢伙,纔會給漢人機會把王庭都給掀了,如果換作自己坐在呼廚泉那個位置上,就算不能保證讓漢人有來無回,也絕不會遭受如此大的慘敗。
但是不管怎麼說,匈奴向大漢請降已成既定事實。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能和漢朝撕破臉皮麼?
獻質稱臣,說起來雖然難聽了點,但實際上也沒那麼不可接受。隨便找一個自己看着不怎麼順眼的傢伙送到漢朝,然後在表面上裝作臣服就行了。在此之後,漢朝和鮮卑除了表面上那毫無意義的君臣關係之外,漢朝根本管不了自己什麼,而且估計漢朝的上位者們也不會費那個閒心插手塞外的事物。到時候整個鮮卑自己一家獨大,逍遙於草原之上,何等快活。
不過步度根還沒就此決定臣服於大漢,畢竟就算只是表面上臣服,可面子上終究是顯得難堪的。他還在考慮,考慮自己如果違背曹操意願之後,可能會面臨的後果。
換句話說,步度根在思考,獻質稱臣的條件,到底是曹操不可動搖的底線,還是可以用來談判商量的籌碼。
如果自己堅持不肯接受獻質稱臣的條件,曹操是會怒而興兵,還是會退而求其次,開出其他低一等的談判籌碼。
步度根在不斷琢磨着曹操的性情,以及此時大漢朝的現狀,然後據此分析自己究竟要不要向漢朝獻質稱臣。
“你再去一趟大漢,跟曹操說,我願意答應他的要求。”思考了良久之後,步度根如是對那名使者說道。
步度根這麼一句話,直接出乎了那個使者的意料。只見他當即便目瞪口呆,怔立在原地不動。
雖然沒見過曹操,但對於這位掌握漢國朝廷大權的丞相,步度根也有所耳聞。
據說曹操胸懷大略,志向廣大且能力非凡,他之所圖,絕不是當一個政令只能在北方傳達的朝廷丞相,而是要平定整個漢國。
按理來說,這樣的一個人,他不會輕易消耗兵力。只要自己表明沒有爭戰之心,即使不稱臣獻質,對方應該最終也會有所退讓。不過據步度根所知,曹操同時也是一個謹慎的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多疑的人。如果步度根所料不錯,在北方平定、塞外異族臣服後,曹操便會把目光放到南方,而這種時候,後院起火這類事,是他絕不容許,一定會傾力避免的。
自己如果堅持不肯向漢朝臣服,那麼曹操說不定便會生疑,認爲自己有異心,甚至在將來有可能會有異動,乃是一個必須提早消滅的隱患。萬一曹操決定在南征前先消滅自己這個北方的隱患,那可當真麻煩得很。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如軻比能那般野心勃勃。既然曹操要自己獻質稱臣,那自己就獻質稱臣吧。步度根所願,不過是統一鮮卑罷了,至於南朝的花花江山,至少現在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不會去冒犯那個自己惹不起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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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看着再度跪伏在自己面前的那個鮮卑使臣,曹操毫不遮掩,仰天大笑。
而跪在曹操身前的那名鮮卑使者,此時則是滿臉通紅。
鮮卑使者知道那個送過來的人質只是一個小角色,說是什麼“鮮卑親王”的身份,但實際上卻是軻比能的族弟,是步度根俘虜來的。他也知道步度根所謂的稱臣,不過是表面上的態度。但儘管如此,他依舊覺得很是屈辱。
但在曹操面前,他當然是不敢把這種屈辱的情緒流露出來的。
自己開的條件雖然聽上去很苛刻,但曹操一開始就知道,只要那步度根是個和傳聞中相符的“狡詐之人”,他就必定會答應下來。
心思詭詐的人,就一定會多費心思,而一旦想得多了,曹操覺得步度根只有接受自己的要求這麼一個選擇。
原因很簡單,就現在而言,自己的實力強,步度根的實力弱。只要步度根能看到這一點,無論他費什麼心思,弱者最終都不得不選擇臣服於強者。
儘管知道步度根的臣服只是一個表面上的態度,但這個“表面態度”對於曹操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在別人看來,可不會管你什麼表不表面的,他們所看到的,就是大漢朝依然強盛,蠻夷之邦註定要跪伏在強大的漢朝腳下!
大漢天威,必定要傳於異邦!匈奴和鮮卑先後臣服後,烏桓出於公孫度的不斷壓迫,無奈之下也遣使向漢庭表達了願臣服之意。幾大異族的先後降伏,讓草原上的人們都再度認識到,大漢朝依舊沒有衰弱,漢軍的實力仍然強勁無比。犯強漢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