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好一陣之後,劉備的精神狀態終於稍稍有所恢復過來,他也知道現在自己根本不是曹操的對手,起兵復仇根本就是無謂的送死。要真是想死的話還不如自殺得了,還顯得更爲利落一點。
“翼德,不要對先生無禮。”劉備回過神來,就聽到張飛對着陳宮大吼大叫,於是急忙開口勸止。
陳宮可是現在自己身邊唯一能拿的出手的謀士,這些年來對自己幫助極大,正是由於對方的輔佐,自己才能勉強在荊州這塊各種勢力錯綜複雜的地界上站穩腳。要是沒有陳宮,自己在這沔陽城的一畝三分地上,還不知道要窘迫到什麼程度呢。
因此,劉備對陳宮還是很敬重的,聽到張飛喝罵陳宮,他還是及時地予以了制止。
陳宮也是心氣不低之人,要是因爲張飛的不敬而離開自己,那自己的前途可就真的堪憂了,甚至能不能像現在這樣繼續在沔陽城混下去都難說。
聽到劉備開口,張飛心裡雖然還是很不服氣,但還是閉上了嘴。
不過張飛雖然不再喝罵陳宮,可他內心想爲關羽報仇的心思可是絲毫未減。
“大哥,出兵吧!”張飛此時已經完全被怒火燒昏了頭腦,在他看來,就算只有兩萬兵馬,也一定要和曹操拼個魚死網破。即使己方不是曹軍的對手,也要狠狠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哪怕把這兩萬人拼死拼光,至少要爲關羽出一口氣才行。
現在的劉備雖然悲傷依舊,但較之於方纔卻是清醒了不少。他很清楚憑這兩萬人想要北上攻曹根本是以卵擊石,到時恐怕自己全軍覆沒了,可曹軍的損失估計都不足以讓曹操皺一下眉頭的。
既然出兵毫無意義,自己又如何能應下這無理的請求?
不過看着張飛那悲憤的神情,劉備想要回絕的話語竟是哽咽在喉嚨之中,說不出口。
看到劉備如此,陳宮更是着急,生怕劉備一時糊塗之下,答應了張飛出兵北上,那可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情急之下,陳宮連連對劉備使眼色,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的暗示,不要一時激憤之下做出無法挽救的傻事。
不過事情並沒向陳宮所擔心的方向發展,劉備雖然沒把目光放在陳宮身上,未能瞧見陳宮的暗示,但他終究是沒有答應張飛報仇的提議。
另一個歷史上,劉備因關羽之死而興兵伐吳,那是因爲彼時論軍力西蜀確是更勝一籌,所以劉備才能不顧一切地出兵。要不是後來突然冒出來個陸遜火燒聯營,孫吳就算不爲蜀軍所滅,恐怕也要元氣大傷。
陸遜一把大火,足足燒死了蜀軍十萬餘衆,從此蜀國實力大降,淪落至三國之末。此後十年間,諸葛亮雖然竭盡全力企圖恢復蜀軍的元氣,但因爲平定南蠻的戰爭及之後的北伐,蜀國可以說一直處於戰爭的狀態中,軍力也在不斷地消耗之中,故而饒是諸葛亮費盡心力,蜀軍的戰力也始終沒能恢復到夷陵戰前的狀態。
然而如今,劉備軍的戰力和曹軍相比起來,根本就是雲泥之別。在如此巨大的實力差異之下,劉備雖然因爲關羽之死而悲傷憤怒,但他也知道興兵報仇的念頭太過荒唐。
“翼德,回去吧,雲長之死,我亦無比悲憤,報仇一事乃是必然。然而眼下我們實在是太過弱小,並沒有爲二弟報仇的能耐,只能暫且選擇隱忍。但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兄弟能攻進許昌,砍下曹賊的狗頭,祭奠二弟的在天之靈。”雖然推脫的話很難說出口,但劉備不得不說。
劉備知道,這番話,只能由自己說。除了自己之外,無論誰對張飛說讓他暫時放棄報仇的話語,他都不可能聽得進去。
在劉備說完方纔那番話後,張飛豹目圓睜,彷彿不敢相信這番話是從他大哥口中說出一般,雙眼緊緊地盯着劉備。
而劉備也就這樣平靜而哀傷地和張飛對視着。
許久的靜寂所換來的,終究是張飛一聲長長的悲嘆。
“殺兄之仇,我老張記下了!將來若是殺上許昌,我一定要手刃曹操那奸賊!”張飛暴喝一聲,隨即轉身離去。
看這張飛離開的背影,劉備心中悲慼更甚,只見他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再重重吐出。
而見到張飛終於放棄了現在就報仇的想法,陳宮心頭也總算是輕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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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四年(公元199年)七月,時節已開始入秋,夏季的酷暑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微風中的那一絲清涼。
“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一座書閣之中,一位氣質淡雅的青年女子坐在案前,輕撫着案上的書卷,臉上露出奇異的神采。
這名女子乃是曹軍從匈奴那邊解救回來的蔡琰,而她口中所吟之句,自然便是高順前些年所“創作”之《洛神賦》中的句子了。
“如此華美的文句,究竟是要有何等的奇思妙想,才能夠予以作出?”蔡琰雙目閃動,自言自語道。
不過隨即,她的眼神便又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