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倉落座,二人一許別情,真是好久沒見了,說了一番話,宗正終於還是忍不住將自己的問題問了出來:“周倉兄弟,這次叫你來我是想證明一件事,不知道周倉兄弟可還記得一個叫做劉巖的?”
“劉巖?”周倉唸了一句,腦海中閃過那個雨夜,一道雷霆砸下,大柱子就給劈了,自己的馬也被驚走,那個一身是血,滿身疲憊的小子不就是叫做劉巖嗎,而且正是從岷山一路往北來,難道是和宗正遭遇了不成,就憑宗正一部幾千人,說不定已經將劉巖給拿下了,輕輕點了點頭:“不瞞宗正大哥說,那個劉巖前些日子就是從我那裡過來的,當時的情況,哎,真是一言難盡呀。”
“我聽說那個劉巖原來只是一個小兵,是被共推出來將軍,不知道兄弟是不是知道這件事情?”宗正凝望着周倉,想要從周倉臉上看出些端詳。
卻見周倉臉色微紅,只是一張黑臉,若不是宗正盯着他看,還真不注意不到,見周倉尷尬,宗正心中已經猜得出來是怎麼回事,果不其然,周倉苦笑了一聲:“既然宗正大哥問起,那我也不敢隱瞞,確實如大哥所說,這個劉巖當日曾是馮高的部下,那一次我和幾位兄弟將馮高引入埋伏,眼見着就要將他們全軍覆滅,但是不想就在此時,卻忽然發生了意外,那劉巖衝到陣前,只是一聲大喝,竟然驚得我的馬自行退走,我如何拉也拉不住,手底下的人還以爲我是要撤退,竟然一起跟着退了,結果讓劉巖撿了一條命,說起來真是丟人呀。”
果然與李老三說的一樣,只是這不是宗正關心的問題,略一沉吟,宗正壓低聲音問道:“兄弟,我想問一問,當日你攻破陳留,是不是曾經與這劉巖打過照面?”
周倉臉色一變,最不願提起的就是這件事,手底下的人都快傳瘋了,就連裴元紹手下的人也是深信不疑,還有龔都的人也是如此,不然何至於看着劉巖大搖大擺的從岷山押運着糧草而過,想起來就覺得窩火,可是兵無戰心,逼都逼不上去。
見周倉臉色難看卻不肯說話,知道周倉定然是難以啓齒,宗正心念一轉,也值得自曝其醜,苦笑着嘆了口氣:“不瞞兄弟說,我前幾日也與劉巖打了一仗,那一戰丟了千餘兵士,就連我自己都差點回不來,本來我是火攻之術,眼看這就要奏效了,結果一場雨下來,先前的努力,一千餘條生命,就沒有換來什麼,就連我也差點被雷給劈了——”
“什麼?”周倉驚案而起,不敢相信的看着宗正,卻聽宗正嘆息道:“我聽人說,那一日你進了陳留,曾與那小子打了個照面,你的手下想要殺劉巖,卻被一道雷給劈死了,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周倉一呆,臉色陰沉下來,半晌,才點了點頭:“正如宗正大哥所說,那一夜,我縱兵殺入陳留,是爲了搞些糧草,本來一直無事,卻不想被劉巖斬殺了幾個手下,這種人自然是要殺了,結果一直追進一條巷子,我的近衛大柱子,就想一斧頭砍死他,哪知道就在斧頭舉起來的時候,一道天雷砸下,生生將大柱子給劈死了,他身邊的文士便說,留言是有老天爺在庇護,當時我的馬受了驚,自己跑出了城,之後就再也沒有去追殺他,畢竟不是久留之地。”
話音落下,周倉擡頭看這個宗正,遲疑着低聲道:“不知道宗正大哥怎麼會——”
宗正無奈的苦笑了一聲,輕輕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我前幾日和劉巖大戰了一場,他和手底下的人實在是太兇猛了,一百多人足足拼了我千餘人,這還不算,本來我的火攻之計馬上就要成功了,結果讓劉巖一個頭給磕的下起了大雨,將火全都撲滅了,這還不算,那劉巖一句話,還將下雷霆差點把我給劈了,幸虧我福大命大,不然兄弟可就見不找我了。”
周倉一驚,待宗正將他的遭遇講給周倉聽了,周倉好一陣沉默,半晌都沒有說話,最後只是巍巍一聲長嘆:“宗正大哥,你說哪個劉巖難道真的有老天爺庇護着嗎,要是真的,咱們還和他叫什麼勁,見到了就遠遠地躲開算了,誰能抗得過老天爺呀。”
對周倉的話,宗正也是一臉的沉悶,兩相一印證,就算是宗正原來還有懷疑,但是此時心中對劉巖已經生出了畏懼之心,活了半輩了,就沒碰到過這麼邪乎的事情,那個劉巖——宗正心中胡思亂想,卻打定了主意,今後絕不會和劉巖在對陣,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第一道雷劈了周倉的手下,第二道雷劈了自己的手下,還差點把自己搭進去,這要是再有第三道雷誰還敢多想,還是不和他碰面的好。
劉巖自然不知道這一切,不知道幾十裡外,宗正正和周倉一起說起他的故事,而此時劉巖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身邊典韋還打着呼嚕震天的響,劉闢靠在一邊閉着雙眼,好像也沒有醒來,周圍的兵士一個個或坐或站,甚至有的就坐在泥地裡,就那麼睡着了,看的劉岩心中一酸,輕輕地站了起來,並沒有打擾任何人,躡手躡腳的出了大帳。
幾座營帳之中都是傳來呼嚕聲,一個比一個睡得死,唯有五十名守夜的士兵不敢睡覺,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不住的四下注意着,看得出一個個都已經到了極限,此時見到劉巖出來,衆人精神一震,便要躬身向劉巖說話見禮,卻被劉巖止住,將手指頭湊到嘴邊噓了一聲:“小點聲說話,大家都還沒醒呢,讓他們多睡一會吧,昨晚上能活着回來就很不錯了。”
這五十名士兵並沒有參加作業的大戰,他們都是作爲弓箭手壓陣的,所以他們也沒有那麼累,待安全之後,劉巖便安排他們輪流守夜,他們倒是對此並沒有想法,此時見劉巖關心他們的同袍,心中一陣感動,那些人都是和他們一樣的兵士而已,能跟着這樣的將軍,實在是他們的福氣。
劉巖轉了一圈,幾乎和每一個守夜的兵士都說了話,不時拍拍他們的肩膀,道一聲辛苦,讓兵士們很是感動,一個個來了精神,彷彿一夜勞累的並不是他們,劉巖其實也不是爲了來收買士兵的心的,只是出來走走透透氣,這種和士兵說話的原因,只是劉巖並不覺得自己比他們高到哪裡去,只是要乾的事情不一樣罷了,畢竟原本都是一樣人。
一直到日上三竿,衆兵士才醒過來,於是接下來埋鍋造飯,吃飽了喝足了也睡醒了,也不敢再此地在多耽擱,壓着糧草緩緩前進,一路上小心謹慎,生怕在受到敵人伏擊。
哪知道這之後的幾天,雖然也看見有黑山軍的斥候探馬前來探查情況,但是始終沒有再發動一次進攻,算是讓劉巖軍徹底恢復了氣力,不然輪番攻擊下來,他們身體早就承受不了了,一直到第四天,已經深入太行山腹地,陳宮才湊到劉巖身邊:“主公,算算行程,咱們應該已經到了太行山的腹地了,再從山裡走,只怕就要遇上黑山軍的主力了,到時候咱們這一小股隊伍還不顧人家一口吃的呢,依我之間,咱們不如就此下山,直奔河間而去,從張揚的河內郡插過去,直奔雁門郡。”
劉巖眺望着大山,輕輕點了點頭,從山裡走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行軍慢不說,常會碰到黑山軍,這樣下去,他們承受不住,如果從此下山,直撲河內,只要不入河內的腹地,就能夠與張揚周旋,畢竟都是漢軍,多少也要有些顧忌吧。
二人商量了一會,便命人改了路線,只是不知道宗正的事情已經傳開了,而關於他們的故事也傳開了,這幾日總有人偵察,其實並不是宗正的探子,其實是好幾個部的人手,但是宗正和周倉的遭遇,讓他們都有些遲疑,雖然,劉巖軍人數不多,但是卻讓各路黑山軍將領感到棘手,誰也不願意來觸黴頭,甚至有人爲此派人到宗正周倉哪裡求證,但是結果他們都信了。
如果陳宮知道黑山軍的想法,只怕也就不會行此之計策,畢竟河間張揚也不是好相與的,於是隨着劉巖一聲令起,衆兵士壓着糧草已經開始慢慢的退出了太行山之中。
如此行行停停,三四日後,劉巖軍便已經出了太行山,最終在沒有與黑山軍遭遇,或者留言推出來的也及時,但是畢竟他的名字已經在黑山軍黃巾軍之中傳揚開來,沒有人願意和他一戰,贏了沒什麼可喜的,敗了更悲慘,所以才讓劉巖一路行來很安全。
這一日,終於出了太行山,尋了一個村莊一打聽,才知道果然已經進了河內郡的野王縣境內,至此千里遷徙終於算是找到了出路,也算是暫時擺脫了黑山軍的威脅,劉巖一聲令下,便在這村莊邊上安營紮寨,緊張了這些天,終於算是可惜踏踏實實的睡上一覺了,而且這村莊邊上還有一條小溪,更有人抓魚打野味,算是改善了伙食,一掃在山裡面的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