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五行者,水、火、木、金、土也,五行環環相扣,相生相斥,太陰極限狀態、陰消陽長狀態、太陽極限狀態、陰陽平衡狀態、陽消陰長狀態,是以用自然物質,來詮釋萬物的的演化過程和變化規律。
左慈贈給袁尚的遁甲天書人遁篇中,所記載的五行大陣,就是依照此禮,將兵馬士卒分爲五行之梯,緩緩相扣,相輔相成,繁衍生息,各類兵種都有着極大的弱點,但遁甲天書人遁篇所記載的五行大陣,就是將五行原理合理而適度的夾雜在兵種之間,並配以統一的調度指揮,讓各類兵種的優點能夠彌補其他兵種優點的不足。
如今的袁軍所佈下的五行陣,就是由袁尚進行統一指揮,合理的安排調度,各色將旗佈置在陣眼中,以擂鼓,鳴金,骨角,長弦爲耳配陣眼,指揮着所有的袁軍在戰爭中一點一點的步入以陣法禦敵的形態。
隨着袁軍的計劃開始實施,但見與遼東軍戰鬥的袁軍開始發生了一點點的變化,適才兇猛的廝殺勁頭慢慢地消逝,雜亂的攻擊開始變爲密集的排列防守,拿着各色各樣武器的兵種開始互相依仗,他們以部曲爲單位,三三兩兩的圍繞成了一個又一個的陣型,雖然稀疏,但互相之間卻隱隱的有着聯繫。
袁軍不在着急進攻,他們只是憑藉着三三兩兩的合作,或圍,或追,或堵,或劫,穩紮穩打,逐步推進,一點一點的蠶食敵軍的有生力量。
剛開始,遼東軍還沒有作何反應,但等到時間一長,有一些精明的將軍就開始發覺有些不對勁了。
雖然效果是一點點的展露出來,但明眼的人已經發現,遼東軍士卒的數量在不知不覺間開始逐漸的減少,雖然是以很慢的速度,但確實是在不斷減少。
而且各部也漸漸的被袁軍的各種小圓陣給分散,首尾不能相孤,前後不能相接,兵馬四下難相望,一點點的被袁軍的所佈下的疏陣所包圍,你看見我,我瞅不着你,一種四面八方都是敵人的錯覺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每一名遼東士卒的五感之內。
而這個時候,公孫康還在陣中率部左右突殺的性起,卻是沒有注意到四周的情況,直到一個頗爲睿智的副將在旁邊提醒他道:“大公子,大事不妙!咱們得儘早謀思退路了!”
“退路?”公孫康殺的性起,頗有一種唯舞獨尊,席捲八方的不世氣概,聞言大笑一聲,道:“本公子今日要擊潰河北軍,生擒袁尚,建功立業正值當下,何得要求什麼退路一說!”
副將擡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虛弱的擡手一指四周,低聲言道:“大公子,您心藏吞吐天地之機,胸藏踏平四海之壯志,末將等甚是佩服…….可你,也得看看咱們四周的情況不是?就現在這種情形,咱們眼瞅都要被別人生擒了,還拿什麼活捉袁尚啊?”
直到副將把這話說出來,公孫康才肯收下心來仔細的看了一看身邊的狀況,這不看倒好,一看之下,直公孫康的小心肝驚的噗通噗通地跳。
但見公孫康周圍,除了維護在身邊的中軍士卒之外,放眼望去,全是袁軍或部或曲,或明或暗,或圓陣或方陣,全都是袁軍的士卒包裹在其周圍,堅固的盾牌和冰冷的矛戈,正向着己方一點一點的推薦而來,那陣陣的殺意,隔着老遠都能夠透過空氣傳來,冰冷的彷彿都能刺穿自己的皮膚。
“這……這怎麼個情況?”公孫康的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蓋世豪情瞬間就沒有了,被殘酷的現實一下子打成了癟茄子。
“我…我們的人呢?”
公孫康的副將憂鬱地看了公孫康一眼,接着長嘆口氣,落寞蕭索的搖了搖頭:“公子,袁軍不知佈下了什麼怪陣,熙熙攘攘之間就將我軍兵馬分爲了數段,首尾不能相顧,現在咱們的中軍已是和各部失去了聯繫…….公子,當務之急,還是趕緊衝突出去,若是再這麼繼續遷延下去,早晚必被袁軍所擒啊!”
“不錯,不錯!趕緊衝出去!”公孫康這次沒有反駁,而是很聽從副將的建議,但見他將手中長劍一揮,衝着跟隨着自己的士卒們高喝道:“將士們,敵軍的東面薄弱,隨本公子從東面衝殺出去!”
“殺~~!~~!”
遠處平丘上的袁尚,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下方的情況,當他看見公孫康終於反應過勁來,終於率兵開始突圍的時候,俊朗的面頰上,不知不覺間閃出了一絲詭異地微笑。
“公孫康這小子,終於開始率軍突圍了……呵呵,很好,用旗幟傳令各部,開始按照事先商討定下的計劃行事………此次作戰命名爲——遛狗!”
“諾~!”
五行大陣中,公孫康率衆向東突殺,本以爲看起來是最爲薄弱的方面,越往後殺,袁軍反而是越來越多,公孫康一衆殺的是滿頭大汗,可是無論怎麼努力,在一個個形成了疏陣圓圈的包圍陣型中,便越感覺舉步維艱,到了最後,竟然是累的不能在向前寸進,只能停留在原地,惱怒的看着面前固若金湯的防禦兵避。
奇怪的是,公孫康不往前衝了,停在了原地,袁軍卻也是不攻擊他,依舊是排列成陣勢,靜靜地瞪視着他,雙方形成了僵持。
公孫康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惱怒地向四周瞅了一圈,最後狠狠地擦臉上的汗,放聲怒道:“東面攻不過去,咱們去衝西面!”
“諾~~!”
公孫康一衆轉兵向西,不曾想是換湯不換藥,袁軍看似不多,但就是能跟你抻,跟你耗,一拖再拖,拖得你沒有耐心煩了,不願意在繼續攻的時候,他們也都立住了腳步,也不上來打公孫康,但相反的,只要是公孫康一動彈,他們就立刻開始進行反擊。
公孫康氣的咬牙切齒,只得再次轉向南面突圍作戰。
換湯不換藥,南面的袁軍跟東西兩路的袁軍採取了同樣的手段,公孫康越衝他們就越打,公孫康不衝,他們也不進攻,就是直勾勾的瞅着他,也不動手生擒他,氣的公孫康在那乾瞪眼。
接下來,公孫康又繼續攻打了北面,東南面,東北面,西南面等方向,卻依舊是如此,袁軍固若金湯,卻也不主動進攻,就是這個幹抻着,公孫康打他們就打,公孫康不打,他們就跟沒事人似的,或擡頭望天,或俯瞰大地,跟集體出外春遊似的,愣生生的給公孫康憋的沒脾氣。
“本公子不玩了!”在攻打西南面無果之後,公孫康憤憤的將手中的寶劍向着地上猛然一插,怒氣衝衝地對着守陣的袁軍高聲怒吼道:“打也打不出去,跑也跑不過來,就是滿哪的憋圈子,你們遛狗以爲你們遛狗呢?本公子認命了!”
西南面防守的袁軍聞言頓時一愣,一個個不解的瞅着公孫康。
少時,便聽負責鎮守指揮這個方向守軍的幽州將領王門揚聲喊道:“不打?不打不行!兩軍交戰豈如兒戲?快把劍撿起來!”
“不撿了!”公孫康大手一揮,怒氣衝衝地對着王門怒吼道:“左右我也衝殺不過去!今日便束手就擒了,便宜你這無名下將……來吧,把本公子捉去見袁尚,也算你立了一個首功!”
王門的眼中瞬時露出了一副渴求的神色,但那種神色瞬時便又黯淡在了眼眸深處,但見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對不起!沒有主公的命令,我不能擒你,此戰之前主公曾下令憋死牛,我若是擒了你,就是違抗軍令,你趕緊把劍撿起來……你可以試着往西北面去打打看,好像四面八方,就那面你看沒突破試試呢。”
彷彿是爲了應和王門的話一樣,但見西南面的袁軍士卒,一起敲打着手中的兵刃,衝着公孫康齊聲叫嚷。
“撿劍!撿劍!撿劍!撿劍!”
公孫康聞言氣的頓時渾身發抖,滿面蒼白,顫巍巍的擡手一指王門,放生怒道:“你……你們……你們這些天殺的袁軍…你們也太欺負人了,本公子打不過沖不透,束手就擒不行?還非得跟你們打?”
王門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對!”
袁軍士卒也是齊聲應和。
“對!——對——!對——對!”
“對個屁!”公孫康放聲怒道:“把本公子當狗耍呢?!本公子偏不讓你們如願,有本事殺了我!要打門都沒有!”
王門聞言頓時急了,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犟呢?你以爲我不想宰了你啊?要不是我們主公有嚴令,我早就一刀把你剁兩半了…….公孫公子,你行行好,拿起劍來率兵往西北面再衝一次試試唄?反正你今天左右都是死定了,何不死的有意義一點呢?你打的痛快,我們主公看着高興,我王某人這裡回去也好交差啊。”
“放屁!放屁!”公孫康氣的滿面通紅,似是有充血的千兆,說話也變得哆哆嗦嗦的了:“你們想把本公子當狗溜?沒…沒門!本公子寧死也不讓袁尚侮辱!”
“誰侮辱你了…….”王門小聲地嘟囔了一聲,接着轉頭對着身後的士卒們道:“主公有令,假如公孫康若是真的不遛了……全體,扔骨頭!”
“譁~~~!”
隨着王門的聲音落下,他身後的袁軍便集體伸手,從身後的布囊中一人摸出一塊被啃的溜乾淨的骨頭,向着公孫康的方向迎面扔來,頓見漫天飛舞的骨頭跟雪片子似的,叮叮噹噹的散落在公孫康等一衆的陣中……
公孫康兩眼發直,看着漫天飛骨,胸口在不知不覺間開始上下起伏,鼻孔越張越大,雙目瞪得血刺啦的深紅,牙齒在不知不覺間被磨得咯吱咯吱直響。
良久之後,突見公孫康仰頭衝着蒼天悲憤的怒吼一聲,聲音中充斥着無盡的惱怒與深深的怨毒。
“袁尚~~~!我要殺你全家~~~~!”
一句話喊完,便見公孫康的雙眸猛然睜圓,瞳孔瞪得老大,身子歪歪扭扭,口中白沫微吐,接着刷拉一聲,從馬背上栽倒下來,直挺挺的落在草地上,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手腳一下一下的來回抽搐。
王門一看,頓時急忙,怒吼一聲:“唉唉唉!你別現在死啊!你還沒去打西北面呢,你好歹再遛一圈死啊,你這一死,讓我怎麼交差?……哎呀!混蛋!”
陣中的消息傳遞的非常之快,很快,公孫康身死的消息便被王門派人來傳遞給了袁尚。
袁尚聽了公孫康的死訊,略微有些驚訝,忙道:“我不是已經下令了麼?再沒有我的命令之前,誰也不準動公孫康一根寒毛,怎麼這麼快就死了……莫不是自殺?”
士卒聞言苦澀一笑,隨即徐徐陳述,將公孫康七面衝突被溜,到如何棄劍不戰,到如何與王門爭吵,又如何看了漫天的骨頭而怒火攻心,失心落馬而亡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跟袁尚說了一遍。
士卒說完之後,袁尚沒有表態,倒是一旁的趙雲冷笑一聲,用一種早已猜到的語氣緩緩的陳述道。
“怎麼樣?讓我猜對了吧?公孫康,他果然是被你給禍禍死的。”
袁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