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種很脆弱很弱小的動物,所以才需要後盾以及他人的鼓勵,面對着危機的時候,當背後有了依仗和鼓勵,衝在前面的人才能發揮出比平日裡更強的能力和更火熱的才幹。
此時的田豐等人在袁尚的鼓勵與堅定之下,已經完全消除了心中的迷茫,他們心中充滿了與曹操抗爭的堅定,因爲他們的背後有後盾,有支持,有鼓勵,有替他們可以承擔一切的男人,這個人,就是袁尚。
可是,成爲了他們堅強後盾的人袁尚,背後又要憑藉誰來成爲自己的鼓勵和牆壁呢?
這就是身爲一個爲主之人的悲哀,他看似高高在上,意氣風發,對他人呼來喝去,擡手之間指點江山,縱馬天下,但是當真的遇到困難的時候,別人或許可以指望他,而他卻又能指望誰?爲了勝利,他必須要在手下人的面前表現出絕對的堅強,即使他的年紀不大,心智不成熟,他也必須要這樣做,別人可以軟弱,但君主絕對不能,以爲其他人在精神上必須要依靠他。
高處不勝寒,這就是爲一方王者的宿命。
田豐他們出了營寨之後,袁尚適才堅毅的面容沒有了,他的臉色充滿了愁容,頹敗的坐到了帥位之上!
馬超與曹操的前後夾擊,這道坎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即使是心態好如袁尚的境界,卻也是難以逾越,就算世人如何稱呼他,奸雄,賤雄?
強者歸強者,可是世人都忘了,他畢竟都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僅此而已。
“哈哈,你也有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或許是沉寂在自我的思緒世界裡太久,以至於連營帳口有人進入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擡起頭來,卻見適才隨着田豐一起出去的司馬懿,在不知不覺間滿面笑意的渡着步子走了回來,他平日間掛滿在臉色的猥瑣已經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充滿深意的玩味,與平日的袁尚倒是真的很像。
袁尚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你不去與田豐和張頜一起整備兵馬,回來做什麼?”
司馬懿揉着鼻子呵呵一笑,道:“我若不是偷着回來,如何能看到你現在窘態?你這樣的表情,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我原先還以爲你是一個什麼事情都不會惆悵的人。”
袁尚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向後一倒,揉了揉眼眶道:“天才歸天才,我也只是個凡人而已。”
“你就吹吧!”司馬懿隨意找了地方坐下,搖頭道:“適才還一副死狗般的表情,一看見我進來又開始裝強硬,主公,袁將軍,袁衛尉大人,難道在我面前,你還需要如此的作態?不給自己一點放鬆的餘地麼?”
袁尚聞言頓時一愣,目光鄭重的瞅了司馬懿好半晌,道:“這一仗的兇險,你不可能不知道!打輸了,結果就是萬劫不復,連跑的機會恐怕都沒有你小子不怕?”
“怕!當然怕!”司馬懿信誓旦旦的點了點頭,道:“我長這麼大,連娘們還沒娶呢,如何能夠不怕?但是,我的身邊有你這個主公,有你這個臭味相投之友,更有萬千同僚一同奮戰,看到你們,那股怕意也就慢慢地隨風而逝了。”
袁尚聞言,沉默不語。
司馬懿很反常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實話不怕告訴我,我司馬懿也非常人,我心中也有着我的志氣和抱負,但自從見了你之後,我的那股志向好似被你給慢慢的磨平了,磨淡了,雖然身份上我們是主公和隨策,但在我心裡,卻是一直當你是個朋友所以現在,我也希望你能夠把身上的擔子方輕些,不要光讓我們依靠着你,有時候也可以信賴和依賴一下我們。”
袁尚沒有任何意外,他輕一咧嘴,露出了一個開懷地笑容,道:“天下之大,什麼人沒有,爲什麼你要當我是朋友?”
司馬懿攤了攤手,無奈地道:“天下大,人有的是,可是肯跟我蹲在牆根瞅寡婦屁股的,然後很不講究的把我一腳踢開的,好像就你一個。”
袁尚聞言哈哈大笑,道:“你居然因爲這個跟我當朋友?你皮子癢癢,很賤麼?”
司馬懿揉着下巴,仔細地琢磨了一會,道:“差不多,也許是吧。”
說罷,便見他拍了拍袁尚的肩膀,站起身來,俯手向着帳外走去,一雙鷹目之中突然間露出了從來沒有過的陰毒精光!
“你儘管去戰你的曹操,馬超那面交給我,我一定會將他的人頭獻到你的面前,一定會!”
說罷,便見他大步流星而去,只留下袁尚默默地坐在原地,似是若有所思。
**關中境內的一座小村莊中,今日迎來了一羣很面生的來客,他們人數不多,但各個卻都騎着高頭大馬,一個個身懷冷兵利器,望之便絕非常人。
趙雲靜靜打馬跟在閻行之後,他看了看這村中的地形,不由地大點其頭,道:“你倒是選的好藏匿地點,一般人卻是巡查不到。”
閻行的面色還是有些不太好,但他聽了趙雲的誇讚之後,臉上在不知不覺間還是露出了一絲絲的得色,頗有些自傲地點頭道:“爲將者,天時地利兵家陣法,自然需要都知道一些,不然豈能爲將?”
趙雲點了點頭,又道:“可是我很奇怪,當日你不曾殺了槐裡侯,而是將他安置在了這裡,當時不可能僅僅只有你一個人吧?若是傳將出去,你日後當又如何對韓遂解釋?”
閻行面上的得意神色似是更多了,道:“爲將之人,若是不能得手下之人的忠心,又焉能在軍中立足?我手下的兵將和親衛麼對我都忠心耿耿,以閻某馬首是瞻,休說是我藏人他們不會告密,閻某讓他們去死,他們絕對不會說出半個不字”
閻行在那裡猶如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吹噓,卻是沒有看到,在他的身後,趙雲一直盯着他的星眸在不知不覺間卻是露出了讓人膽寒的精光。
馬雲祿卻是沒有趙雲那般的閒心和脾氣問這問那,她縱馬上前,狠狠的推了閻行一把,打斷了他的話頭,道:“少在這吹噓,還不快帶我們去見我父親!”
“哦。”
少時,由閻行引路,衆人來到了一個豎立着籬笆攔的小土房前,卻有閻行安排在這裡的守衛急忙上來接應,引導着他們進去,閻行上前拍了拍門,卻見一個老嫗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見了閻行,嚇得腿一哆嗦,急忙就要行禮問安。
閻行隨手止住了她的身姿,硬聲問道:“我令你妥善安排照料的人,可還好得?”
老嫗連忙點了點頭,道:“回將軍話,好得,好得,甚是好得,除了身上的傷還有待休養,其餘的一切皆佳。”
閻行皺了皺眉頭,道:“這麼長時間了,他的傷怎麼還沒養好?你們幹什麼吃的?莫不是本將的金帛留的不夠?”
老嫗急忙搖了搖頭,道:“不是,不是,將軍出手大方,留得錢老身一輩子也沒見過,只是這窮鄉之所,金創藥材實在是難找”
閻行雙目一瞪,就要發怒,卻見趙雲隨意地拍了拍他,道:“算了,還是快領我們進去見槐裡侯。”
閻行在趙雲面前沒脾氣,隨即在老嫗的引導下,進了屋子,屋子又小又髒,屋內沒有多少陳設,舉目可及,在一張破舊的牀榻之上,躺着一個渾身包裹着帛布的大漢,望之便知他身負重傷。
“父親!”馬雲祿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大漢,三步併成了兩步向前躥了上去,蹲在牀榻之邊,雙眸之間瞬時涌出了淚花。
“雲祿!”馬騰驚訝地呼了一聲,接着便強自撐起了身軀,一把抓住了馬雲祿的肩膀。
“汪汪汪汪!~!!!”或許是被眼前父女相逢的情形感到了,不但趙雲等人心中也頗爲欣慰,就連守在房屋前的土狗都一個勁的開始大叫起來。
馬騰抓着馬雲祿的肩膀,一臉激動的道:“雲祿,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汪汪汪汪!”門前的土狗還是一個勁的使勁叫。
馬雲祿輕輕的抹了抹臉色的淚珠,激動道:“是閻行帶我過來的,他一開始還說父親你沒有死,女兒本來還不信,不想居然是真的父親,您,您可擔心死我們了!”
馬騰欣慰的點了點頭,摸着馬雲祿的頭,道:“好,好,讓你們幾個擔心了,哎,爲父一時不慎,遭了韓遂老匹夫的暗算,幸有閻行相助,才能苟活至今,對了你大哥怎麼樣了?他該不是”
馬雲祿臉色一變,低聲道:“大哥盡起麾下之兵,與袁尚決勝負,如今連攻堅帶着平原戰,已是連戰數場,兩方都是損兵折將”
“我就知道。”馬騰苦澀的長嘆口氣,搖頭道:“這個有勇無謀的小子,真是枉費了爲父平日裡的一番苦心栽培,可惜雲祿你是一介女子之身,不然的話,由你繼爲父身後之事,統領馬家,爲父又有何愁之有”
“汪汪汪汪”門口的土狗又開始不停的叫喚。
閻行好奇地轉過了頭,看了那土狗一眼,接着對老嫗道:“看到他們父女團聚,她也是一個勁的叫喚,你家這狗雖然土些,倒是挺通人性!”
老嫗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低聲道:“通人性它倒是算不上,主要碰巧是它的名字也是雲祿,將軍你說這事巧不巧”
閻行:“”
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