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決定中國北方大勢的官渡之戰最終結局傳到荊州時,已是建安五年年末之時,再等水鏡先生等人得知其詳細情形及過程時,也已是建安六年春了。
又是一年好景色,春來江水綠如藍。這一年來,在水鏡先生的悉心教導下,加上自己的努力,鄧瀚的學識眼界均有了很大的提高,其知識學問的根基已扎的相當的牢固,用比較現代的話就是,在先生的眼裡,鄧瀚的思維和行爲準則,已有了一定之規,不再需要他再爲其把握方向,於是漸漸的先生倒也不再那麼嚴格的給他安排需要閱讀的書籍,任其自主決定研習些什麼,甚至在偶爾和師兄們聚會時,先生也還鼓勵他表達自己的看法。
通過這一年來的學習,鄧瀚也是自覺的自己的意識已經完全的融入了這個時代,雖然還偶爾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更多的卻是以一個大漢帝國治下臣民的準則行事,他的漢隸經過一年的刻苦練習,已是飽含風骨,加上潛意識中那宋體字的影響,他書寫的文字更是形體優美,別具一格,讓先生也暗暗驚訝。至於詩經及其他儒家經義,雖不能稱之爲倒背如流,倒也能勉強做到信手拈來。如今十歲的他,身體卻長得要比一般同齡人強壯些,這不僅是因爲他時常練習君子六藝,他還常向劍術不俗的徐庶討教劍術技法。
這一天,諸葛亮,龐統,徐庶,崔州平,石廣元及孟公威等六人再次來到水鏡莊。很明顯,自然是因爲官渡之戰結束,自此中原地帶的形勢必將又起波瀾,幾人自是要爲之相互討教一番。
如今的諸葛亮與一年前卻是頗有不同,想一想卻也正常,男人和男孩相比,自是多了幾分自信和練達。
“雖然我等早已料到,那袁紹不成器,卻能出息到如此地步,倒也讓人大開眼界,”徐庶向來比較口直一些,人如其字,“相較於袁公路,雖稍好些,卻也好的有限,骨子裡都是一般模樣!雖有累世公卿之大名,漫有百萬雄兵。卻幹大事而惜身,鳳毛雞膽,空長了一副好皮囊!”
“想當初袁曹二人爲友,討董無果而終,二人各舒本意,袁紹想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沙漠之衆,南向以爭天下,此乃以勢勝,而曹操則是願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自是以智勝,如今卻是謀事在人,空有氣勢,卻無仗勢欺人的實力,自會被智者玩弄於鼓掌之間!”卻是孟公威開言道。
“二位兄長皆言之有理,以我觀之,袁紹帳下卻是不缺謀臣,然卻人和不及曹操,所謂天時不如地利,地理不如人和,又有云,上下同欲者勝,曹操帳下兵馬雖少,卻上下一心,而反觀袁紹,諸位謀臣,爭強好勝,互相掣肘,故而使得忠言不得納,諫言也成空,自然不能勝!”這是石廣元。
不見崔州平說話,卻只見他搖了搖頭,鄧瀚不解其意,問之,答曰:“汝等衆人皆有顯世之心,我卻是實在厭煩官場險惡,就以此次袁紹敗績而論,帳下人物中被他委以重任之人居然有陣前貪酒誤事,後方貪贓枉法之士,天下烏鴉一般黑,我還是逍遙自在爲好!”
“小師弟,莫要管他,”龐統卻是一副陋容,此時卻還做個怪臉,“雖說不以成敗論英雄,我也不恥於曹操之爲人,可是曹操敢以少兵迎敵,且主動出擊者多,其用兵之膽大,用計之險,對袁紹心思把握之準確,可謂是一時之冠啊,若是他日我等與之對敵,雖不怕他,卻也需小心爲上!”
聽過諸人的發言,唯獨孔明卻是穩坐一旁不語,神色間卻是稍顯憂色。“曹操此人,未有官渡之勝時,其飛揚跋扈之舉已屢見不鮮,而如今其自是更加的勢大難治,想我大漢自董卓亂政以來,卻是多災多難,雖有衆多英雄前赴後繼,卻是朝綱敗壞至斯,當此時,卻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且觀曹操爲人,奸詐欺狠,名爲漢相,卻把持朝政,是爲漢賊,以我等,必當尋得明主,輔之滅賊,以還政與聖天子,而後可安天下!”
議論至此,水鏡先生問道:“以爾等所聞,可尋的明主安在?”說完,目光掃過衆人,卻是看到鄧瀚有些意動,先生便笑着開口道:“你們看,你們的小師弟好像也有所思,就讓他先說說,如何?”
衆人卻是含笑,自是答應,心下卻是想道,先生卻是施教依然如故,於不動聲色間,開人心智,發人心思。
鄧瀚眼見如此,經過一年潛心修學,外加上結合原先的所知所聞,倒也不怯場,當仁不讓道:“當今天下,雖然仍是羣雄並起之勢,然其勢已衰,倒是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已經成爲實力最爲強大者,其他的諸侯,如西北馬騰韓遂,雖然西涼軍向爲天下強兵,然騎兵不善攻城,且西涼一地,土地貧瘠,若是曹操要對付西涼軍,只需嚴把長安,潼關等關隘,極大可不必憂慮。而漢中張魯,益州劉璋二人雖治下均是足糧足食之地,卻這二人均極不善兵事,其如今還能並稱爲一家諸侯,不過是依靠地理罷了,卻只能做守家犬,出不了院門,”說道這裡,鄧瀚稍歇,見衆人皆含笑不語,便繼續道,“還有兩家諸侯,卻一是我等州牧劉荊州,一是江東的孫破虜,先說這孫破虜,自是兵精糧足,且其麾下自有良臣猛將輔佐,但江東之地,世家閥門林立,卻不是下品寒門之士求託的首善之地,至於劉荊州,貌似已老,沒有什麼朝氣,投靠他,怕是會沾染些暮氣。”
“哈哈,不想小師弟,竟是如此調侃劉荊州,且不要讓此言傳到你父親耳裡,不然定會打你個幾十板子!”卻是徐庶調笑道,眼光一掃,續道,“而且你是不是也忘了,你諸葛師兄於那州牧大人還沾着親,小心州牧大人派人來拿你!”
這一番言辭倒也惹得衆人大笑不已。
“師弟,是不是還漏說了什麼人物?”龐統言道。
“當下能各自爲政的似乎也就這幾人吧!”鄧瀚說話之時,卻也偷眼瞥了瞥一旁安坐的諸葛亮。
“這論英雄嗎,自然是不能以成敗論,豈不聞有志者事竟成,三千越甲可吞吳之舊事?”龐統甚愛兵事,自是開言三句便見不離。
“哦,師兄可是指那劉皇叔,劉備劉玄德!”見龐統點頭,鄧瀚自然免不了一番點評,“以小弟之愚見,此人可得一言爲評!”
“何所言?”
“此人卻是頗有高祖之風。縱觀其自起兵以來,歷經大小戰役,不論勝敗,均能輾轉騰挪,捲土重來,且是屢敗屢戰,雖九死而不悔,且此人極有仁義之風,性格弘毅寬厚,知人待士,善得人心,故有關張二人不離不棄,簡雍糜竺左右相隨,若能得立足之地,也能成一方諸侯。”
“師父,你看徒兒說的可還入得眼?”鄧瀚說完便向水鏡先生問道。
先生不答,只是微笑頷首。自然是鄧瀚這番話,令先生很是滿意。俄頃,先生對着還都略有所思的衆人道:“瀚兒所言,或有出入,但以我觀之,大體上不錯,然當今之世,非獨君擇臣,臣亦擇君。又有云,百聞不如一見,爾等自也可去察其言,觀其行,想我司馬徽之弟子,自是當世一等人才,爾等切莫做那明珠暗投之事啊!”
聞得先生此言,幾人個均是起立恭敬道:“謝先生指點,我等自是不敢妄自菲薄,更當奮發,不辜負先生的一番教誨!”
“不拘於爾等是願爲官,爲民,爲商,爲隱,只求每個人都能上能俯仰天地,中得各舒己志,和順親友,下不遺恨於後世!方不負此一生!”
“弟子謹記!”衆弟子肅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