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這個時代,不管你是多麼的雄霸一方,擁有多強的勢力,儘管天子已經成了許多人瞧不上的爛骨頭,但是在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諸侯之後,自是有無數的人眼紅。即便是先前自以爲坐擁幽翼並青四州的袁紹也很是後悔當初的短視。
反觀曹操,在擁立天子之初,雖說僅據有豫州,充州兩州,又是四面強敵環侍,卻是無人敢輕易的出兵進犯於他,這便是有了天子在彼,攻伐天子行在,自是爲大義所不容。道義的力量始終的存續在天下人的心中的。
如今的劉備自是已經成了天下間有數的強藩,單論他入住荊州以後的戰績卻是讓荊州劉表時候的那些無作爲,淹沒在了歷史的漩渦中,當今的天下所認識得也只是現在以劉備爲首的一方勢力。
而今的劉備不僅坐擁了荊州。這塊天下腹心之地,還有了交州和漢中,此時的他早就不是那個當初黃巾作亂時。只能不停的訴說着自己乃是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後,身邊只有關張,兵士不過數十的落魄之人。也早就不是當初爲官平原,但聞之竟有北海孔融爲黃巾所圍之時,病急亂投醫,飢不擇食,到處求援求到他的地頭上,讓他驚訝的喊出那句話,“孔北海竟然知道世間有我劉備!”
想想當初,看看現在,文名彰於天下的孔融卻是已經作古,死在了許都城中的政治傾扎之下,而當初只爲自己名聲淺薄,不愕不努力奮爭的劉備卻是仁義滿天下,而且還有了勢傾天下的本錢。
這一切的到來自然不是一帆風順的,看劉備這一路走來,出世投軍。絞殺黃巾,獲官安喜尉,卻又在鞭打督郵之後,棄官而走。
隨後憑藉着同門公孫瓚的提攜;好歹又得到升遷來到了平原,隨後解北海之圍,後得徐州陶潛三讓州牧之位。繼而被呂布奪權,雖說在曹操大軍入徐之時,協助其剿滅了呂布的勢力,卻是又落得身陷許都之羈靡的境地。
在許多雖說終於得到了天子按照宗譜所敘而稱謂的一聲“皇叔”但是這個時候與這天下,又有多少人會真正的在乎那句稱呼呢,若是劉備沒有後來的那些奮爭。或許如今的他不過也只能成爲許都城中的籠中之屬。
名份,這東西,雖說聊勝於無,可是沒有相應的實力做底,不過也只能成爲人前之時的一種稱呼而已。
看如今的江東孫權,不過是兼仗父兄之餘烈,據有江東之地,雖不過而立之年,卻是位列吳侯之位。之所以能夠如此,一是因爲孫堅於當年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的時候,爲天下奮勇當先,頗多功勞,二卻是他那先兄孫策奮起於江東,掃滅了這一方地盤上的其他勢力,獨霸江東,故而有此二者,這纔是孫權能夠得享吳侯之位的關鍵。
現下的劉備卻也該到了爲他自己取得應有的地個和待遇的時候了。
當初的劉備在敗退荊州之時,自是身上也有着宜城亭侯,左將軍,豫州牧的身份,這卻是天子明詔天下,爲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而今在劉備的勢力和地位變幻之後,再用這些。不僅對於劉備不妥,對於曹操卻也多有不便之處。
卻是因爲,荊州與豫州畢竟相連,以今日劉備麾下的戰力,若是劉備有意於豫州,卻也是名正言順之事。當然豫州於此刻的曹操,實在不是他能輕易放棄的,畢竟許都就在豫州境內。
雖說這兩年隨着洛陽城的回覆。身爲漢相的曹操自是希望能夠將朝廷還於舊都,畢竟這般做,也能顯現曹操對於朝廷的忠誠之意,而從許都遷出,卻也有着示意天下,以表他曹操爲人心胸之光明磊落,實非操作天子爲愧儡,把持朝政爲一言堂的意思。
由劉瑣爲劉備表奏的文表自是已經分呈曹操和天子過目,若是天子能夠真正的秉持自己意願而行事的話。或許,對於像劉備這樣擁兵一方割據稱雄的人物,在天子的心中未嘗不會將他當做一個居心叵測之輩來對待,可是,這個時候的天下,天子的話都像是耳旁風一般,天子的心事何能想的那麼多。
而今有一個和他同姓的多少還有幾分血脈的人物,能夠稱雄一方。看他的表現似乎於天下間的名聲倒是能夠講信義的,卻是寒不擇衣的時候,一個火苗卻也會給人帶來不切實際的寄望。可是天子用望,所下的詔書。何能真正的表達出他自己的意思?
“承相,您看如何安排劉瑣的上表?”賈詡自是問道,“雖說承相有意讓劉綜迴歸荊州,可是如今卻是時過境遷,劉備早就將荊州全盤的掌握於手中,若非如此,我們的那些密探這幾年來在對荊州之時何嘗能夠如此的無所作爲!”
“而今再放歸劉綜,縱使能夠挑的劉綜與劉椅兄弟相爭,耳是荊州之主卻是劉備,那兩兄弟如今可還有什麼可以相爭的!?”
“劉椅是荊州牧,雖說如今他上表言說劉備之功勞甚大,可是畢竟劉琰也是治理地方有功,長兄如父,雖甚少有恩蔭兄弟的,卻也於道理上也說得過去,畢竟都是劉氏子孫,彼此相善,總是爲天子爭光不是!”曹操卻是言語道。
“劉備既是要被升官進爵,就讓劉綜回擊擔個刺史的職位便罷,劉琰麼,這麼多年也算勤勉有功,跟着劉備亦步亦趨,倒也配合得當。不妨就委任他爲左將軍,既然要升劉備的官職,那孤不妨大方一些,夏侯惶就讓他將大將軍的位置讓出來,反正對他而言,這些事情他也應該明白的,給劉備一個大將軍的職司。想孫策生前很是希望得到大將軍之位,如今的話,哈哈,給了劉備罷了!”
“承相還有什麼別的吩咐麼,雖說如此這般安排,卻是與我們沒有多大的利處,不妨以天子的名義。再給劉備一個宗室族長的名頭,既然承相惱恨於他,眼下不便於荊州開戰的話,不妨讓那些個忠於天子的那些個“忠貞之臣。也去荊州煩一煩他,也多少能夠給承相減去些麻煩?”
“也好,具體如何處理,就由文和你去辦理,至於那些大漢忠臣的選派,倒是文和你可要好好的去處一番纔是啊!”曹操卻是吩咐道,“至於最後確定之時,那宣召之人,不妨就讓上次去荊州的那個祖弼去吧。讓劉
要詡自是領命去了。
不過此時,孤獨一人的曹操,卻是有些疲憊了,看着透過窗技曬進來的秋日的陽光,雖是柔和,但對於曹操來說,卻是另外一幅心境。春華秋實,又是一年秋來到。他這半生戎馬,自是創下了偌大的基業。而今不說其他,單說他實際上控制的地盤,卻是囊括了天下大半。雖然西涼馬騰韓遂於他不過是名義上的降服,而南方的孫權劉璋對他自是有利則相善,不利則疏離,荊州劉備自是彼此爲敵,可是天下的大勢自從挾天子以令諸侯以來,在官渡之後,便一直由他來掌握。
想到這裡,曹操卻是不得不感嘆那個向他提出這個建議的睿智之人。眼前灑落在屋內地面上斑駁的陽光中似乎也漸漸的顯出了那個人的身影,看在曹操的眼內,那人自是目光依然深邃似海,不過在看向他的眼睛裡,卻是有了一些莫名的情愫,漸漸的那個身影卻是在曹操雙眼的一睜一閉之間退去了。
“文若,卿又想讓孤如何相待與你呢?”
就在他心緒愕悵之時,卻是有幾個人前來請安,畢竟如今曹操遠離許都,一是爲了避開那些風口浪尖之時的莫名的中傷,更多的也是爲了好好的自我冷靜一番,所以這次北來邯城,除了將曹丕留在許都,代他鎮守朝中,曹彰也是跟着部隊去了邊疆之地,暗自錘鍊以外,其餘的幾個兒子,像曹植,曹衝,還有曹熊等等,都是一起來到了邯城。
自他被封推爲承相之後。曹操自是雄心勃勃的想着將這天下早日一統。將這漢末的亂世割據的局面徹底的結束在他曹某人的手上。雖說他也曾有言,寄望在他故去後的墓碑上若是得能題跋道,漢故徵西將軍之墓足矣,但是如今的他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心境也隨着時局的變動。而變了許多。
“情勢如此,周公,王莽又豈是其自身願爲之,不過是順應時勢!時勢所逼者,即成王侯也有賊,何必綢繆身後事!”
“父親,今天可有心情,與兒子們遊賞花園?”這說話的卻是曹衝。作爲曹操最喜歡的兒子,曹衝的心靈手巧,討人喜歡自是一方面,而他更是懂得,即便是被世人稱爲英雄的曹操,畢竟還是一個人,也是有着七情六慾的,所以他常常敢於在這般沒有外人的時候,不受拘束的以尋常百姓家的父子語氣言談。
而他的那幾位兄弟,像曹丕。曹植自是因爲他們的心思已經不僅僅侷限在這家事親情之間,故而因此,他們對於曹操的態度,卻是少了幾分赤子之情,自也因此在父子之間,也是多了些世故。想曹操是何等樣人,對於他的這些子孫又有那個不是在他眼前長大的呢?
“熊兒,這兩日,身體如何。可還時常身虛體乏?”除了已經長成的曹丕,曹植,曹彰,已經正在長成的曹衝,曹操的這個小兒子卻是身體虛弱,時常患病,或許這也是因爲他的先天不足的緣故。
“謝過父親掛念,兒子今天感覺還可以!”曹熊卻是答道,雖然聲音不是很響亮,倒也中氣不弱。
“既如此,那我們父子四人。今天就逛一逛,遊園賞菊!”
曹操這般吩咐,自有下人前去準備。
此時曹操所居的府邸,卻是他自南征敗退許都後,吩咐楊修於原先邯城袁紹舊居的基礎上修繕擴建而成的。想先前袁紹那般坐擁四州之力。擁兵百萬之衆之時的那副傲視天下的神情,加上他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室,自是向來好享受,可以想見那是袁紹的府邸自是在邯城中佔地極廣又是極奢華,而今又是在那般基礎上修繕擴建,自然這座府邸當然更見富麗堂皇。
尤其是新修建的後花園,自是樓臺閣榭,亭柱廊檐,不僅有北地之壯偉,又兼江南煙雨之溫柔,卻是曲徑通幽處,百花縈繞時。
一行父子四人自是彼此間謄樂融融,即便是有些用心的曹植,此刻也是刻意的不去提及朝中的事情,雖說此次曹操讓曹丕代他坐鎮許都,可是相比於曹丕的辛苦,曹植自是有些看不清,“哪有跟在父相身邊,的到寵愛歡心更重要的事情呢?”
行至一桂樹之下,正值其花期正盛之時,卻見滿樹的桂花開的是落英繽紛,聞之濃香撲鼻,此時曹植卻是上前言道,“父親,孩兒方纔聞的此樹之芳香撲鼻,卻是偶有所得!”
“哦,即是如此,植兒,你且誦來!”
曹植自是脫口而出,“桂之樹。桂之樹。桂生一何麗佳。揚朱華而翠葉。
流芳布天涯。上有棲鸞。下有盤螻。桂之樹。得道之真人鹹來會講仙。教爾服食日精。要道甚省不煩。淡泊無爲自然。乘蹐萬里之外。去留隨意所欲存。高高上際於衆外。下下乃窮極地天。”
“孩兒所做如何,還請父親點評!”
“好好,植兒如今卻是文采日漲。想孤卻是老了,於這些急才之事。已經是做不得什麼點評了,只要植兒能夠文事不嬉,武事不偏,終是能夠成事的!”曹操卻是說道。
“呵呵,父親,孩兒雖然沒有哥哥的那般急才,倒也有一首新作的文詞,當然,也想讓父親給孩兒點評一番呢?”曹衝卻是湊趣道,“天地有情容我醉,江山無語笑人愁。窗前聽斷雨音曲,不做封疆萬戶侯。”
“衝兒倒是好大的志氣啊,不過目下的你還是要腳踏實地的,跟着你的幾個兄長好好的學點事情做,纔是正經的,其他的以後再說吧!”講談過兩個兒子,曹操卻是轉向曹熊,“熊兒還是好好的把身體養好,等以後你身子好了,孤自然會給你延請名師教導與你,讓你也能成才!”
“謝過父親,孩兒一定好好的聽父親和母親的話,把身體養好,等將來學有所成後,就幫父親!”聽到兒子這般說,曹操也是高興。
“不過,父親,我聽三哥和五哥都說那個荊州的鄧瀚,很有學問,將來父親就讓他來當我的先生,可好?”
聞言之下,曹操卻是一滯,然後卻是哈哈大笑應道,“好,等孤的熊兒身體大好之後,便將那鄧瀚請來給你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