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荊州兵的追擊卻是有些過火,而今隨着曹軍騎兵漸漸的將他們的後路給截斷,並結合着後面支撐上來的曹軍,卻是已經在這方圓十里之內對先前兩翼的荊州追兵形成了一個碩大的包圍圈。
相應的,此時處在內圍中的荊州兵卻也按照他們平日的訓練,組成了幾個大的方陣,畢竟數萬人馬卻是不能在一個方陣中,倒是分別按照往日的隊列組合,按照各自的遠近而成。
雖然是慌亂之間形成的,倒也勉強做到了互爲犄角,彼此之間的距離足夠他們互爲依託。
可是即便這樣,畢竟之前處於進攻追擊的一方的荊州兵,自然少有攜帶盾牌等防護要物,而同時有些個荊州兵士爲了提高自己的行動能力,卻也只帶了一杆長槍便隨着大家一起上前衝鋒了。
而此時那曹軍後來的應援軍中卻是多有弓弩箭矢,故而此時看着已經結陣以自保的荊州將士們,卻都還處在風雨飄渺之中。
領兵突擊的夏侯惇和曹純此時卻也看到了從北原城的南北兩方面荊州軍中僅有的五千騎兵卻已經繞過了那長長的陷坑,正在向着他們殺來。當然這些人的前面領兵的赫然便是關羽,畢竟關羽的那把刀,那匹馬以及他的裝飾卻都是別具一格,任是誰人卻都是假冒不來的。
夏侯惇和曹純兩人自是不會讓關羽領兵將他們的包圍圈給衝開,當下兩人卻是不約而同的從麾下的騎兵各分出一隊由他們親自帶領着便去迎擊荊州的騎兵。
雖然處於包圍圈中的荊州軍一時之間並不能看到北原方向已經有騎兵來援,不過此時的他們卻也不會再那裡靜靜的等着曹軍前來進攻。有了方陣爲依託的他們卻是慢慢的移動着自己的腳步往着北原城的方向前進。
畢竟相比較而言,此時對於這些集結成陣的荊州兵士們,眼下對於他們來說,曹軍的騎兵雖然危險很大,不過他們身後不遠處正在趕來的曹軍的弓弩手卻是要比騎兵更加可怕一些。
憑着他們的陣勢以及各個方陣之間的協同一體,彼此相呼應,即便是曹軍以騎兵衝鋒二擊,面對着那斜斜豎起的長槍陣,卻也多有艱難,而對於這些本就少了防護的步兵而言,若是曹軍的弓兵部隊萬箭齊發之後,卻是能讓這些兵士變作一個個刺蝟一般的存在的。
當然若是韓遂麾下的重甲騎兵依然完好無損,說不定此時曹操卻也會他們借用他們牢靠的防護一舉衝潰荊州兵的陣勢,不過,在那北原城下的陷坑中,如今卻又堆積了不下萬人的雍州鐵騎,即便再有心殺敵,此時的雍州兵卻也會多少有些有心無力。
不過曹軍軍中還有虎豹騎在。這些被曹操集重金而打造出來的精銳部隊,於此時卻是開始露出了他們的鋒芒。
不全然像雍州鐵騎衝鋒之時的那般萬馬狂奔,就像是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洪流洶涌而下的威勢,虎豹騎的威風並不單單如此,常年的勝利已經讓這隻部隊有了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淡定,而又是從曹軍中諸多部隊中抽調出來的百人將組成的這隻部隊,自是不像一般的部隊,那般只懂的聽令而行。
且看此時被曹純分出一部分兵士後,剩餘的這些虎豹騎的精銳們,自是自發的展開了他們對於荊州兵的方陣的衝擊。
而方陣中的荊州兵卻是由外而內,化作幾層,錯落有致的將他們手中的長槍挺起。平日裡的訓練再苦再累,卻也只是訓練而已,此時看着那揚鞭催馬,臉上卻又不帶着一絲感情和激動的曹軍騎士們,位列於方陣中的荊州兵多少還是有些心慌意亂。
辛二蛋此時卻也是位列在這荊州軍方陣中的一員荊州普通兵士。看着那洶洶而來的曹軍將士,雖然這已經不是他的初陣,而且在先前的戰事中,他卻也有了幾級曹軍的首級在手,若是能夠活着回去,至少也能給家裡多分幾畝水田了。
故而此時的他雖然眼中在盯着他手中長槍的尖端,貌似也按照往日裡訓練時的要領,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可是內心處的他,此時卻是多有不平。
想他原本也是荊州本地人,雖然在劉表在世時,荊州的百姓的生活也算過的去,不過在劉備入主之後,卻是將荊州最大的世家蔡瑁一族給趕出了荊州,而又在和蒯越等協商之後,荊州的士紳們在劉備的強勢之下,卻是比以往更對那些佃戶以及其餘的下人要好上了許多,況且在荊州這兩年又是大力的推動了商業,以及鼓勵作坊之類的經營之道,卻也讓不少較爲開明的世家大族們,不再將土地視作自己唯一能夠生財的來路,故而對於荊州的百姓來說,卻是過的更加的安心和快活些。
如此以來感念劉備施行的仁德之舉,這些出身低微的人們卻是除了能夠在這亂世之中參加劉備的荊州軍作爲報效之外,倒也沒有了其他的方法了。
不過參加了劉備的荊州軍之後,辛二蛋一家卻是又被官府給定成了軍戶,這樣的人家卻是不再委身依附於那些地主當佃農爲生,而且每家卻都給分派了一些屬於他們自己的土地用以養家餬口,加上成爲軍戶之後,官府卻又規定了許多相應的權益,自然讓這些在軍中還有些畏懼訓練辛苦的百姓,全然沒有了後顧之憂。
“也不知道家裡近來過得怎麼樣,我們這次從荊州出來可也有大半年了,卻是有些想念了,不過肯定家裡面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只要有劉皇叔在我們荊州就一切都會更加的向好的方向發展的!”
“舉槍,突刺!”一聲斷喝猛地在方陣中響起,平日裡的苦練卻是幾乎都成了像辛二蛋這樣的兵士們的本能了。
此時被那聲斷喝給驚醒的辛二蛋雖然腦海中的景象還沒有和眼前的情勢對接,不過身體的本能卻是已經指揮着雙手發力,將手中的長槍緊握,斜刺裡的舉出,而後卻是腿上幾大步邁出,嘴上跟着大喊,“殺!”
迎着那奔馳而來的敵騎,辛二蛋原本還有些顫抖的槍尖卻是已經瞄準了那戰馬馳來的方位,鋒利的槍尖轉眼間卻是一刺而入,就像是那突入敵騎脖頸處的聲響就像是清風帶起的響動。緊握着槍桿的辛二蛋卻也在同時感受到了從長槍前端回傳過來的巨力,不過此時的他卻也不是孤單一人,身邊袍澤手上的長槍卻也各自的刺向了他們的目標,而曹軍騎兵連人帶馬的重量和衝力,雖然巨大,然而在一組組,一隊隊的長槍攢刺之下,卻也被大傢伙給分擔了,倒也不顯的忒別的沉重。而馬上騎士順着衝勢探身前攻的架勢卻也被辛二蛋身後的兵士給接了下來,當然虎豹騎的騎士卻都是百人將級別的存在,在這樣的情勢下,卻見那騎士腰腹間發力,讓座下馬已中的長槍更加的深入,使得辛二蛋等人的長槍無法輕易的退出戰馬的軀體,同時這騎士卻是一個滑身滾落馬下,手中的馬刀卻是奮力的揮舞,就要斬向面前的荊州兵,不待那騎士再有進一步的動作,卻是又有那如同毒蛇一般的長槍刺出,消散了這一次的攻擊。
騎兵的衝鋒自然不會這麼簡單的結束,虎豹騎的威名畢竟不是這樣簡單的一個被瓦解的衝鋒便能結果了的。
一匹匹重甲在身的騎兵,就像是一個個衝量巨大的滾石怒衝一般的撞擊到了各個荊州兵士組建的方陣中,即便是辛二蛋他們再是勇猛,連續不斷的衝擊卻也足以讓他的雙臂承受不住那般壓力,於是總有方陣被破開。
畢竟步卒和騎兵之間的差距卻是先天性的,即便荊州軍在這方面的訓練依然不少,可是他們面對的敵人卻也是當今天下數得上的虎豹騎,當然夏侯惇麾下的那些騎兵即使不及虎豹騎那般威力,不過能夠被曹操允許帶來雍州征戰的自然不是一般的烏合之衆。
見到有的方陣被突破,曹軍騎兵們自是乘隙而進,紛紛對着那些一時間失去了背後依靠的荊州兵揮舞着他們帶血的屠刀。
畢竟先前有大隊可依,使得這些並沒有多少戰爭經驗的荊州兵們多少還能存在一些勇於面對的信心和士氣。而此時見情勢不再,卻也會猝然間崩潰。
被曹軍像狼羣攆着兔子一般的驅殺着,更多的袍澤的鮮血卻是流淌在那些還活着的荊州兵士的身邊,偶爾還有方陣卻還在堅持着,不過那之前呼喊而出的殺聲,卻是迴應漸少。
在這樣的情況下,有的人卻是驚慌失措,有的人卻是已經被嚇的淚流滿面,不過這些人的下場卻都是被那些並無表情的曹軍騎士們狠狠的斬殺於馬下。
“不!不該這樣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卻也有人繼續堅持着反抗,堅持着廝殺,畢竟不管是反抗,還是不反抗,對於那些曹軍的騎士們都沒有什麼區別,既然選擇了敵對,卻是要做好敵對的準備,在戰場上,不是敵死就是我亡,不是你將敵人殺死,你就會被敵人殺死。舍此之外,卻是並沒有再一條選擇!
雙臂已經有些麻木的辛二蛋,此時的身上卻也已經是斑斑血跡,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屬於他自己的,有多少是屬於他長槍所向刺穿的馬匹和曹軍騎士身上的,而原先和他相配合成隊的弟兄們卻也不知道換了幾伐,儘管之前他們所在的方陣被曹軍大隊騎兵給衝散了,可是清楚像他們這樣的步卒只能積聚在一起,憑着大家的配合纔能有活下去的希望的如同辛二蛋一樣的荊州兵,卻是沒有完全的放棄。
大陣散了,兵不散,只要人心齊,聚沙終能成塔,只要人心齊,泰山卻也能移!
“殺!”一片鎮靜中,辛二蛋一名普通的並沒有放棄的??荊州步卒大聲的喊出,繼之而起的卻是身邊幾名和他一樣並沒有放棄的袍澤的呼應!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