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油燈下,秦戈陷入沉思,擡頭望着靈鴉低聲道:“任命廖化爲南軍首領,率領三萬黑鱗甲軍及五萬新軍駐防董家鎮!”董家鎮南鄰蒙山山脈,是牟縣與南武陽的交界處,此地羣山峻嶺,廖化最擅長的是山地戰。
經過白天的震驚,秦戈已經靜下心來,臧霸召集衆匪召開英雄會,分明是衝着自己而來,準備在自由鎮還未發展起來時扼殺在萌芽狀態,即便不吞併,也要將他秦戈打殘!
不過秦戈現在不是任人宰割的軟蛋,既然臧霸要戰,他便戰!看着飛走的靈鴉秦戈陷入沉默。
秦戈繼續道:“蓋縣防線抽調兩萬黑鱗甲軍,由武安國率領進入博縣,固守陽亭關抵禦樑浦縣!任命秦繼武爲博縣長,統領博縣軍政!任峻爲北線統領,在預防萊蕪之敵兵壓贏縣!”第二隻靈鴉也飛走了。
秦戈摸着下巴繼續道:“責令滿寵擬草一份告泰山鄉親父老書,表明我們自由軍護衛泰山的決心,斥責那些妄圖覆滅百姓安定生活,破壞百姓農耕的土匪乃是不義之人,是要亡我泰山千萬百姓之性命,我秦戈和自由領願意與這些匪類血戰到底,我秦戈願意爲了守護春耕而獻出生命!並將這封公告散發泰山全境,他臧霸想要把我當軟柿子捏,那先濺他一身血!”秦戈眼神中煞氣騰騰,這是他和臧霸第一次交手,以前秦戈一直活在臧霸的陰影中,但是現在他不懼,因爲這一次他一旦低頭,他在泰山郡將永遠在臧霸面前擡不起頭,第三隻靈鴉飛出。
秦戈輕輕揉着腦門道:“這次能否打破臧霸的鐵壁合圍重點在於尹禮這個環節,尹禮在泰山匪中聲望僅次於臧霸,但是此人脾氣古怪、殘暴好強,如豺般奸詐,如狼般貪婪,我該如何說服他?讓他成爲我制衡臧霸的棋子!”秦戈皺眉苦思。
這時門外典韋聲音傳來道:“主公!高庭求見!”
秦戈腦海中思緒飛轉,這高庭全家五百口被尹禮掌控,現在深夜拜見肯定是爲此事而來,秦戈淡淡道:“就說我已經休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尹禮奸詐如狐,秦戈不想在這關頭給他留下他策反他手下的壞印象。
“高庭知道秦大人難以入眠,我有一方可助大人安睡!”高庭溫和平正的聲音傳來。
典韋的冷喝聲傳來道:“我家主公說了不見,你再敢打擾,我將你們兩個扔出去!”
“典韋!讓他們進來吧!”秦戈眯着眼咀嚼着高庭的話,這高庭這些天陪他遊歷贏縣,平日裡沉默寡言,但是此人每一次說話都是鞭辟入裡,高庭是兗州名士,是歷史二流名士,年輕時曾遊歷潁川,絕對不是簡單之輩!
高庭帶着高堂隆踏進客房,秦戈坐在油燈前擡起頭靜靜的看着高庭,高庭頓時有種被兇獸盯上的感覺,高堂隆連忙低下頭,此刻秦戈散發出一股無窮的煞氣,對於望氣術十分敏感的他頓時面前出現伏屍百萬的場景,高堂隆年齡幼小何嘗見過這等場景,嚇得瑟瑟發抖!
高庭也發現了兒子的異常,連忙擋在高堂隆身前,向秦戈抱拳道:“還請秦大人收起虎威,我兒天生異稟,善於望氣,免於受驚!”
秦戈詫異的看了一眼高庭身後瑟瑟發抖的高堂隆,沒想到這個書童竟然是高庭之子,剛纔臧霸舉辦羣雄會的事激起了秦戈的戰意,秦戈此時心中全是此事,所以戰氣外放,沒想到驚到了高堂隆。
秦戈起身挑亮油燈,收起氣息笑道:“高庭先生來訪,秦某喜不自勝,剛纔思事入神,唐突之處還望恕罪,二位請坐!”秦戈起身一拜請二人入座。
高庭回禮,帶着高堂隆入座,看到兒子這幅模樣,他還從未看到兒子望氣出現這等情況,不過這也更加證明秦戈非凡人,高庭落座向秦戈抱拳道:“聖人云:‘坦誠相見’,高庭攜子前來,一爲公,一爲私!爲公!則是爲泰山千萬百姓而來!白天,臧霸召開羣英會之事我無意聽到,臧霸爲人外豪而內忌,此次雖然召集羣雄會,目的是爲了削弱大人,大人乃是泰山的擎天之柱,如果您倒下,我泰山百姓將陷入匪徒魔爪,我今日第一件事便是爲此而來?”
秦戈聽高庭之話後,眼中泛着精光,高庭看事情非常透徹,而且高庭此來,很可能是來獻計!
秦戈抱拳道:“先生過讚了,只是現在泰山郡局勢詭秘,我該當如何?還請先生指點!”說完起身向高庭深深躬身一禮!
高庭連忙起身還禮道:“秦大人萬萬不可,高某當不起您的大禮!”對於秦戈禮賢下士的胸懷高庭很欣慰,有古之明君之風。
二人坐定,高庭道:“如今春耕臨近,加上明公連番大戰,自由領此時可以說是最虛弱的時候,臧霸此時發出羣雄會,可以說此舉異常的狠毒,但是在下研判泰山局勢,認爲此事,明公雖然處於絕對劣勢,但是卻有三勝而臧霸有三敗,明公如果抓住勝機,不光能將災害消弭,而且通過此事,可以打破臧霸在泰山郡的絕對威望!讓你在泰山郡威信大增,真正與臧霸並列!”
臧霸本來有泰山第一豪俠之稱,這些時日,殺貪官、斬污吏,統御羣雄,在泰山郡有着絕倫的聲望,秦戈收留難民,但在泰山人映象中一直是一個鄉鎮的後起之秀,也只是在近來大破黃巾,大敗杜遠,但在臧霸面前還是不夠看,而泰山雙義之名怎麼看是臧霸在提攜秦戈,而現在臧霸獨霸泰山郡,秦戈之名是無法和他相提並論的!
秦戈輕輕敲着桌子,眼中閃爍着精芒道:“願請先生賜教!”
高庭起身道:“大人一勝在於你佔着大義,而臧霸失義!臧霸此次發難定然是藉着大人剿滅杜遠,以山匪首級做京觀,但是此戰是杜遠率先發動戰鬥,其次杜遠在泰山郡以殘暴聞名,在泰山郡本來失民心!最主要的一點是當日明公在泰山郡意釋泰山衆匪,而現在臧霸發難簡直是恩將仇報,泰山人尚義,講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相信很多人對此非常的不服!”
高庭繼續道:“明公二勝在於自由領上下一心,衆志成城,而臧霸敗在泰山諸匪雖然結盟但此時爲了各自的目的各懷鬼胎!臧霸藉助張太守行暴虐之事,舉起義旗,當時泰山羣雄紛紛響應,加上後來于禁率領十萬雲甲軍入泰山郡,臧霸聯結泰山衆匪,擊潰兗州州兵,當時可以說是聲震兗州,但是臧霸此人,有才但智短,有勇但無略,沒有看清當前天下的局勢,只想安安穩穩的當個草頭王,所以他並沒有整合和稱霸泰山郡的戰略,導致現在泰山郡內到處是山匪勢力,各個山頭獨立,就算他控制的縣域內也是派系林立,手下八大金剛各立山頭。而明公領地雖然小,也就是在近幾個月突然爆發地盤呈翻倍擴張,但能夠順應事實推動新政,吸納難民並且讓難民安居樂業,同時編制新軍,自由領勢力雖小但戰無不勝,明公如今已經有了王霸泰山的資本,此時臧霸發起羣雄會,目的在於劃分泰山割據,通俗點講就是在泰山插旗,各方勢力勾心鬥角,難以形成有效的合力!”
秦戈聽後撫掌笑道:“先生真乃大才也?聽先生一席話甚讀十年書啊!我一直對泰山郡的局勢混沌不明,而經先生一點撥是豁然開朗!”
高庭繼續道:“明公三勝在於衆志陳誠,而臧霸三敗在於踟躕不決!臧霸雖然氣壯山河,但其性格優柔寡斷,加上胸無大志,就導致他目光短淺,這次大人的崛起引起了他的警惕,但是也僅僅是警惕,若是臧霸有異志他應當提攜大軍直接攻取自由領,將大人消滅在萌芽狀態,但是他卻召集泰山衆匪舉辦什麼羣雄會,明顯只想敲打一下明公,在他的眼中明公和衆多山匪其實沒什麼分別,所以臧霸與明公爲敵的信念不堅定,應該是有智謀之士挑動,臧霸對此決定也是踟躕不決,只要稍加遇到阻攔,臧霸必定會改變注意!但是明公卻不同,面對臧霸抱着必死之志,在牟縣深得民心,只要發動牟縣百姓人人抱着死志,面對如此鬥志旺盛的自由領,臧霸必然不敢輕動,甚至戰心會逐漸消磨掉!”
秦戈聽完三勝三敗,腦海中稱霸泰山的藍圖逐漸清晰起來,起身向高庭一拜道:“請先生教我如何渡過此次艱險,並非秦某懼戰,只是那五百萬難民若是錯過春耕,他們下半年將真的沒了活路,所以現在的牟縣不能開戰!”
高庭聽聞秦戈的話後眼中泛着精芒道:“明公真乃遠見卓識,只要這次自由領全力做好春耕,以後稱雄泰山將是板上釘釘的事!高某替泰山郡的黎民百姓感謝明公!而在現在的局勢下,唯有一人可以助明公打破破局!”
秦戈眼中精芒一閃,不過最後仰天長嘆道:“你說的是尹禮吧!我此來也是爲了與尹禮交好而來,但是尹禮尚義,恐怕不會爲了我出頭得罪臧霸啊!”
高庭淡淡的道:“尹禮的確尚義,爲了名義可以豁出性命,加上此人性格無常,嗜血殘殺,給人一種悍匪的感覺!但是尹禮雖然仗義但是他貪利,性格豪爽但行事多疑,而且意志不堅定,決策容易受人影響,在下有把握根據當前局勢引導尹禮站在你的這一戰線上,助你破解此次危局!”
秦戈聽此大喜拉住高庭的手道:“此話當真!”高庭的才智從剛纔一番談論就已經讓秦戈折服,就算陳淵在大局謀劃上也稍有不及!
這等人才在兗州掐着手指能數過來,無疑高庭也是一個被歷史埋沒的大才,對於高庭的話,秦戈沒有任何的懷疑。
高庭眼神有些暗淡道:“我高家嫡族遭此不幸,族內五百多口人被尹禮此賊囚禁,而分房子弟不僅無人思救,反而另立門戶,高庭雖然不懼死,但恨嫡族一脈就此斷了血脈!高庭的長子堂隆,天賦異稟,天生覺醒我高家秘技望氣術,乃我高家百年難遇的奇才,我只希望秦大人能夠救堂隆出火海,並且培養他成人,我高庭萬死無憾了!”高庭看着站在一旁有些清瘦的兒子,聲淚俱下,在古代一直注重血脈延續,“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所以高庭直接趴在地上給秦戈叩首。
秦戈看着面前的這個幼童,嘴中喃喃念着高堂隆這個名字,突然腦海電光一閃,有位北魏重臣叫做高堂隆,在歷史上,曾是曹睿的太傅,不僅著有名著《四經》、《三禮》,更是魏晉儒家禮學的開創者,善於觀測天文,擬定禮法而治人,最出名的是他雖死猶諫的剛直!
這絕對是北魏文士中的巨擘,但是現在虎落平陽被犬欺,高家被尹禮囚禁,朝不保夕,高庭知道兒子天賦異稟,生怕引起尹禮的注意,所以平日裡將他扮成書童,想通過與秦戈交易,而讓高堂隆有個安穩的成長環境,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秦戈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連忙扶起高庭嘆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高先生爲子如此,着實令人感動,秦某人有一女現在潁川學習,如今思之肝腸寸斷啊!我看堂隆甚是喜愛,我想收他爲義子,正好應了一個‘好’字!”說實話秦戈的內心還是有些激動,心臟撲通撲通直跳,要知道若是正常情況,像高堂隆這等巨擘絕對恃才傲物,但現在一來年齡幼小,二來高家山窮水盡,所以秦戈纔有機會收他爲義子,而且泰山郡乃至現在這個社會也有收義子的傳統,臧霸手下的八大金剛就是他收的義子,還有歷史上的關平、劉封和曹真就分別是關羽、劉備、曹操的義子。
高庭愕然的看着秦戈,不過很快眼中閃過感動,連忙再次跪下叩首道:“秦大人如此待我,高庭願意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以報大人的恩德!堂隆還不快點過來拜見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