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長嘆道:“友若,你下定決心了?此行很可能被千刀萬剮,梁山很多首領在我們手中喪命,我們已經和他們結下了死仇,你……”
荀諶豁達的一笑道:“當年蘇秦合縱六國,連三成的把握都沒有,我現在有五成的把握,相比於古人,我已經好多了!不刀尖上起舞,怎麼能被稱之爲縱橫之道!況且現在的局勢,已經大大出乎我們戰略的預估,此時才能爲我們博取最優的發展利益,況且濟南郡危在旦夕,東平關在苦苦支撐,現在的局勢已經是最好,早一天和談,我們的兄弟和青州的百姓就少點殺戮,而且春耕臨近,我們已經沒有時間耽擱了!就算我們能夠耗得起,那數千萬百姓的生計等不起!元直我去也!”
徐庶依舊面露猶豫道:“我去找夏侯惇將軍,讓他做你的護衛,一旦……”
荀諶聞言仰天哈哈大笑道:“我們縱橫之道,講究的是三寸不爛之舌和機變無雙的智慧,從來不講武力!雙方的利益需求和戰略衡量是我最強的武器,我孤身一人便可!放我下城吧!”
月神這會才聽明白了,這荀諶是要到宋江的大營中和談,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的這個少年,這傢伙如此年輕,難道他不怕死嗎?
徐庶拍了拍荀諶的肩膀,派人將他送下城。
月神看着下城孤身赴敵營的荀諶,不明所以道:“現在去和談,這不是肉包子打狗嗎?”
不過想到這傢伙歷史上可是憑藉巧舌如簧,說動韓馥將冀州拱手讓給袁紹的猛人,難道這傢伙去說服宋江讓他投奔秦戈?
這簡直太過匪夷所思。
徐庶則默默無言,目送荀諶孤傲的背影向着宋江大營行去,這一刻他對這個世家公子的膽略和豪情有了新的認識。
……
梁山大營,宋江已經安排呼延灼率領五十萬精兵星夜趕往北海郡城。同時寨門緊閉正在全力搶救傷員,整飭部隊。
而此時在軍帳中,公孫勝已經轉醒,他面無血色盤膝坐在營帳中入定。
一旁一個體型高大、面容粗狂身穿紅色道服,猶如鐘馗降世的男子侍立在旁,正是混世魔王樊瑞在照顧公孫勝的起居。
宋江和吳用陪坐在牀邊,宋江試探性的問道:“先生,與你鬥法之人厲害嗎?”
公孫勝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道:“此人彈指可破我的五雷正法,我的道術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哂!我能感覺他留手了,否則我早就神魂俱滅!”
宋江和吳用能聽出公孫勝對於此人的敬畏之情,沒想到秦戈帳下竟然有如此恐怖的人,道術之強簡直匪夷所思!
如果此人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啓奏大首領!外面有一人自稱是冠軍侯、徵虜將軍、青州刺史秦戈的使者,要拜見大頭領!”賬外傳來一個親兵的聲音。
宋江和吳用聞言對視一眼,宋江狐疑道:“秦戈現在要見我,他要幹什麼?我們要不要見?”
吳用則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
宋江對着賬外的親兵喝道:“召集衆兄弟升帳!”
說完回頭叮囑了樊瑞幾句,同時讓公孫勝多加休息,便和吳用匆匆離去。
宋江離開後,公孫勝眼中精光灼灼,摸着額頭的雷印喃喃道:“蘊含天道之力的掌中雷,那可是最正宗的五雷正法,當年師父羅真人傳授於我的不過是殘篇,這位仙長念我一身修爲不易,給了我一道天威印記,這是要引我入無上大道!看來我是時候斬斷紅塵、捨棄姻緣、離開凡俗、追求無雙大道了!”
公孫勝修行的是道家的無上雷法五雷正法,徐庶手中的掌中雷符咒正是巫角所畫,因爲巫角問天道時領悟了道家最本源的五雷正法。
而且藉助秦戈的大威天天子之氣和五雷天師令,領悟了天威、天勢印法,五雷正法已經超脫本源。
加上梁山匪霍亂青州時,巫角早就注意到了公孫勝,一眼看出公孫勝五雷法的缺憾,不過他不便出手。
大軍臨行前,秦戈也怕自己遭到公孫勝的道法攻擊,畢竟當年張角仗劍殺到洛陽的音容猶在,便委託巫角製作了掌中雷道符,專門以天威之力破掉了公孫勝的術法,讓他知難而退不要再爲難秦戈。
沒想到公孫勝天賦異稟,竟然從天威之力中印證了他的五雷正法。
公孫勝一生求道,終極願望是修行五雷正法,證無上大道,如今讓他看到終極夢想,便開始動了別樣的心思。
一旁的樊瑞看到公孫勝望着營帳頂出神,眼中也多了幾分神光。
……
梁山中軍大帳中,衆頭領全副武裝,聲勢威嚴的坐在兩側,宋江坐於首位,吳用陪座在左手,右手的交椅則空着。
在一衆悍卒用刀劍架起的刀陣中,荀諶安然的踏入了梁山軍主帳,面對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匪首。
荀諶神色淡然,步履穩健的來到宋江座前,向宋江一禮道:“冠軍侯使者荀諶,拜見宋頭領!”
吳用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神色道:“你姓荀,可是潁川荀氏之人?”
荀諶淡然一笑道:“今日荀某代表的是冠軍侯,而非荀氏家族!”
荀諶不僅表明了自己的來意,也默認了荀氏子弟的身份,在談判前儘可能的爲自己增加籌碼,如此才能掌握戰略主動。
荀氏一族可是代表着兗州士族。
看到荀諶神情自若,毫無畏懼之心,在如狼似虎的軍帳中,鋒利染血的兵刃下,竟然猶如閒庭賞花。
這讓宋江心中一沉,如此少年便有如此膽色,怪不得冠軍侯帳下人人悍不畏死。
宋江心中非常不痛快,想滅滅秦戈的威風怒道:“這段時間,我的很多兄弟折損於冠軍侯之手,只要冠軍侯縛手跪降,我或許可以饒他一條性命!”
一旁的黑旋風李逵早就壓抑不住心中的殺氣,舉起斧頭衝到荀諶面前吼道:“你這細皮嫩肉的娃子,老子一口便能將你吞掉,正好爲我的兄弟們報仇!”
大帳中梁山衆將士紛紛仰天大笑。
“哈!哈!”荀諶也跟着笑了起來。
梁山衆人停止了笑聲,目光冰冷的看着荀諶,李逵戰斧放到荀諶脖子上怒道:“你這鳥人膽敢在我兄弟面前耀武揚威,我現在就割下你的狗頭!”
荀諶冷冷的一笑,甩袖背在身後,凜然不懼道:“夏蟲不可語冰!你們永遠是一羣未開化的野獸罷了!有塌天之禍而不自知,罷了!荀某人來日在黃泉下等你們,我主公一定會用你們的鮮血祭奠我!”
荀諶伸長脖子對着李逵,絲毫不懼他那雙泛着血氣殺過無數人的戰斧。
李逵暴怒正要發作,一旁衝出董平和花榮將他架住,宋江大罵道:“你這黑廝!好不知事,雙方交戰不斬來使,你這要壞了我的大義,還不快滾!”
在董平和花榮的拉扯下,李逵被架出了帳外。
宋江則皮笑肉不笑的道:“荀先生似乎已經認爲冠軍侯吃定我們了,從現在的局勢看,我們梁山兄弟一擁而上,頃刻間便可以將冠軍侯的部隊撕成粉碎!就算冠軍侯的部隊再勇猛,他也是血肉之軀,也擋不住源源不斷的梁山兄弟的進攻!”宋江的話充滿威脅。
“那麼宋頭領要用多少部隊覆滅我主的部隊,三倍、五倍還是十倍!覆滅之後呢,梁山軍是要像當日的黃巾匪一樣席捲天下,改朝換代?恕我直言,梁山軍要啃下我們,就足以傷筋動骨,再加上白波匪、黃巾匪、劉備軍、進化者勢力,梁山軍想要走出青州恐怕要元氣大傷,而且梁山軍要吞併這些勢力,沒個三五年恐怕難以實現,不過你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用不了一年梁山匪恐怕要樹倒猢猻散了!”荀諶語帶機鋒的順着宋江的話往下說!
吳用反駁道:“胡說八道!我們梁山兄弟的威勢雖然不如當年黃巾軍三月席捲整個大漢,然而也是快速的發展壯大,而且衆位兄弟親如手足、團結一心,只是現在大漢不同於以往,所以我們才被困在青州,若是黃巾起義時,以我們大哥之才,兄弟們之勇,我們定然能夠席捲整個天下!”
荀諶笑道:“加亮先生說的是,不過時光無法迴轉,黃巾起義時,大漢朝堂能夠壓制地方豪強,天下部隊由朝廷控制,而黃巾之亂後,朝廷將兵權分於地方,各州郡縣豪強貴族紛紛招兵自保,現在大漢部隊的數量十數倍於黃巾之亂前,有些地方部隊戰鬥力甚至遠勝於朝堂,我主便是最好的例子!也正因爲此,梁山也只能在豪強勢力最薄弱的青州興起,而如果向周邊擴散,則猶如遭遇鋼鐵壁壘,寸步難行!猶如困龍於淵,不久便會自亡!”
宋江聞言冷笑道:“我們劫掠徐州、兗州、冀州,大漢部隊聞風喪膽,何來困龍於淵之說,而且有多少百姓,我就可以聚攏多少梁山兵,我的隊伍會越來越強大,譬如我攻破泰山郡,就能瞬間擁有數千萬將士!”宋江話中依舊充滿了威脅。
荀諶張開臂膀道:“如此,我主倒要謝謝宋首領,如果你能真的解決這些流民吃飯問題,我主願意將泰山郡拱手相讓!一個士兵一口糧,別說這已經被各路匪盜颳了無數遍的地皮,窮的連跟草都沒有的青州,就算是徐州、兗州、冀州也養不起五六千萬的士兵!宋頭領如果攻下泰山郡,就要攻略三州之地來豢養這支部隊,宋頭領所過之處全爲匪衆,恐怕最後就算整個大漢都養不起如此多的匪衆吧!”
宋江聞言一張臉氣的通紅,正要發作,吳用卻聽到了關鍵點,目光灼灼的盯着荀諶道:“剛纔我大哥只是戲言,先生何必當真呢?先生慧眼如炬,一眼窺破了我梁山窘境,先生此來必然是有解決之法!我等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