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的徐家大宅位於秣陵城西,面積不大,一座兩進兩出的宅子,本來徐家的人口也不多,徐庶上下就一個老母親尚存,年前在他秣陵安定下來之後纔派人從潁川接過來,頤養天年。
徐家的兩母子再加上一個從老師蔡邕家要來的管家,還有幾個小廝,幾個婢女,組成了一個簡單的徐家。
傍晚,徐庶忙碌的一天,太陽完全下山之後,才拖着疲累的身軀,從縣衙返回家中。
一年的時間,徐庶也開始漸漸的熟悉的官場的一切,從一個遊俠的思想,走進的一個做任何事都有困鎖的領域。
任何一個時代,都不是會讀書的人就會做官的,官自古以來就是黎民百姓管理層,高人一等,官字兩個口,所以官場從來是非之地,有着自己的一套規矩。
初初進入官場的徐庶,對於官場上的一切有太多的不適應了。從一開始的莽撞,到如今的適應,他很清楚一件事,就算是他是天生聰穎,就算他擁有在強大的靠山,如果不能融入官場,他就做不了一個官。
幸好,他的接受能力也很強大,僅僅一年的時間,在前縣令範林的引導之下,開始漸漸的接受官場上的規模,比如對付縣尉徐牧,對付這些本地豪強的勢力,他可以直接利用自己背景,調動郡守府的力量,一窩把這些人都端掉,但是如果是這樣,那麼秣陵的縣衙上下都不會服從他。
人,最重要的還是靠自己,想要做官,就要學會妥協,學會任何事都一步步來。
“糧食?”
天已經黑了,徐家大宅西側的書房之中,一盞油燈點燃,淡淡光芒之下,徐庶靜靜跪坐竹蓆之上,目光有些深沉。
現在對他來說就是糧食,沒有糧食,秣陵城之中數萬流民就活不下來,面對生存問題,這些流民隨時都可能崩潰,到時候難免就會鋌而走險,良民變成匪。
一旦縱民成匪,秣陵城必然大亂,這不是徐庶想要看到的場景。
“把這批流民交出去?不行,好不容易纔聚集的這一批人口,作爲未來金陵城的基礎,如果交出去,仲謀肯定會暴怒,這不行!”
徐庶知道,雖然徐牧的確是不安好心,但是主簿趙洪說的話倒是一個事實,如果再沒有糧食,這批流民秣陵就要放出去。
秣陵城不是沒有糧食,只是掌控在那些本地豪強的家族手中罷了,如今秣陵的市價,一石米已經去道了四百五十錢,比之前生生的提高的一個大價位。
縣衙已經出現赤字,就算是原來的市價,也沒有財力支持,更何況如何的這個高價。
但是交出去也不行,這是未來發展金陵城的基礎,如今金陵的城牆已經連接的石頭城,在把東南的城牆擴充,就形成一個巨大的金陵城。
“某的心還是太急了,步子還是跨的太大了,以至於最後糧食跟不上。”
徐庶嘆的一口氣,低聲的檢討自己的,這一年,他幾乎收攏將近八萬之數的流民,這些流民每一天用的糧食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兒啊,你最近的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棘手的事情?”這時候,一個老婦人端着一碗清湯,輕輕的推開門,走進書房。徐母是一個剛強的人,作爲一個**,以縫縫補補來養大徐庶,她沒讀過多少書,但是深明大義。
“娘,孩兒沒事,就是近來的公務有些繁忙,讓母親擔心了。”
徐庶看到母親走進來,連忙站起來,微微一笑,恭敬的道。
“兒啊,什麼事情都要慢慢來,不能急!”老婦人深明大義,知道兒子現在肩負一個縣的民生,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的叮囑了一下,然後的走的出去。
“慢慢來?”
徐庶苦笑,他倒是想,可是之前走的太急,現在忙不下來,孫權還有兩天就到秣陵的,要是再孫權到了之前,不能留住這批流民,他的任務就算是徹底的失敗了。
初出茅廬,秣陵縣丞是他第一個官職,老師爲他舉孝廉,孫權如此信任他,他絕對不容許自己失敗。
“誰?”
突然,徐庶目光一冷,心中感覺到一股煞氣靠近,作爲曾經的一個遊俠,他的劍法雖然不算出衆,但是也不差,反手拔出案桌處的一個柄長劍,指着窗戶的一個黑影,冷聲的道。
“權公子麾下,左侍衛韓剛拜見徐縣丞。”一道黑影輕飄飄的走進來的,露出了壯碩的身影在燈光之下,濃眉大眼,滿臉煞氣,拱手道。
“你是仲謀的侍衛?有何憑證!”徐庶眯眼,後退一步,手中長劍依舊戒備着。
“徐縣丞,不要害怕,某家沒有惡意,某家這一次來,是傳遞公子的一句話。”韓剛從腰間把一塊銅牌拿出來,銅牌上是一個虎字,輕聲的道。
“原來車下虎士!什麼話?”徐庶沒有見過韓剛,但是認得車下虎士令牌,車下虎士是孫權嫡系軍隊,江東人人皆知。
“公子如今就在秣陵縣衙的大牢之中,而且是秣陵縣尉的嫡子徐明親自送入大牢的,公子讓我告訴你,他坐一晚牢,如果你拿不下徐家的土地,他就把你拿下!”韓剛留下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就猶如一道幽靈,輕飄飄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牢?”
“這是怎麼回事啊?”
“徐家的居然敢把這一尊大神送入秣陵大牢?”
徐庶有些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雙眸之中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低聲嘲笑,道:“哈哈哈,徐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這一下徐家倒黴了,擒賊擒王,徐家一倒下,整個秣陵本地豪強勢力都要崩潰,不愧爲孫權,一來秣陵就把整盤棋給盤活的了。”
徐庶心中大喜,整理了一下衣冠,直接離開的徐家大宅,去了縣衙,雖然孫權只是留下這麼一句話,但是他一定要把事情的經過都清清楚楚的弄明白,纔好決定下一步如何走。
孫權這種江東尊貴無比的公子願意去陰潮而髒兮兮的大牢走一趟,如果他不能借此要夠好處,到時候承受孫權怒火的就是他了。
……
深夜,秣陵的縣衙燈火通明,人影閃爍,整個縣衙上下的大小官吏皆然都被徐庶這個縣丞派人從暖和的被窩之中召回的縣衙。
“徐縣丞,到底有何事,非要半夜而召喚!”徐牧半睡半醒,脾氣上心頭,有些怒火,目光冷冽的看着徐庶。
“當然有大事了,徐縣尉莫急!”
徐庶淡淡一笑,看着衆人,道:“新任縣令已經到的秣陵城了,我們身爲秣陵的官吏,難道不應該親自去迎接嗎?”
“什麼?”
“縣令大人來的?”
“怎麼會這個時候?”
徐庶的一句話,直接一衆官吏的睡意給全部驅散,一個個猛然的清醒過來,目光彤彤的凝視着徐庶。
“徐縣丞,縣令大人到來,我們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接到的呢?”主簿趙洪也有些駭然,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
“縣令大人本來是想要提前看看秣陵的環境如何,所以提前來的秣陵視察!”徐庶對趙洪還是很尊敬的,輕聲的解析,道:“今日剛剛入城。”
“那縣令大人如今在何處?”一個官吏精神亢奮起來,問道:“我等當親自去迎接!”
“在大牢!”徐庶微笑的道。
“什麼?”
“大牢?”
“怎麼回事?”
衆人駭然一驚,都不約而同的心中冒起的一股寒氣,目光死死的看着徐庶,大爲不解,徐牧的心中更是微微一冷,有些不安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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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問徐縣尉了?”
徐庶嘴角勾勒起一絲的冷笑,轉過頭來,目光淡然的看着徐牧,宛如在看一個死人,冷冷的道:“秣陵徐家,號稱秣陵的王法,連將軍府親任的秣陵縣令都敢送入大牢,真是了不起。”
“徐庶,汝敢血口噴人!”徐牧聞言,面色驚變,勃然而起,大喝一聲,指着徐庶,冷冽的叫喊,秣陵是江東的秣陵,他徐家可背不起這個罪名。
“呵呵,某沒有冤枉人的習慣,這一個卷宗上記載的是今日青陽馳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一絲不漏,人證物證我皆然已經掌控,你的好兒子徐明和你麾下的心腹兵曹徐斌,聯手把新任的縣令大人直接送入的大牢之中,自己看。”
徐庶用的一個時辰,把這事情立了一個案件,這份卷宗上最少有五個路人按下的手印,在加上牢中的莫家一家子,徐家這一次要是不妥協,就會被名正言順的連根拔起。
“孽子!”
徐牧聞言,渾身戰慄起來,攤開卷宗,一看,面如死灰,一點血色都沒有,蒼白如紙。
“對了,忘記告訴你們的,我們秣陵新任縣令,姓孫,名權,字仲謀。”徐庶嘴一咧,施施然的補充了一句。
“噗!”
徐牧氣急攻心,一口血直接噴的下來,連身軀都站不穩了,把新任縣令打入牢中,最多就是讓自己丟的官職而已,在賠償一點,也能過的去,畢竟徐家是秣陵第一豪強,新任縣令想要站穩秣陵,事情就不能做太絕,徐家還是能屹立不倒。
但是如果新任縣令是孫權,事情就不同了,江東權公子,那可是徵東將軍府的二公子,在江東赫赫有名,麾下還掌控不少兵馬的實權公子。
“孫權?難道是權公子!”
“新的縣令是權公子?”
一衆秣陵官吏聞言,也大驚失色,一個個眼睛瞪大,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徐庶。
徐庶輕輕的走進徐牧的身邊,低聲的對着徐牧的耳邊道:“天一亮,某就率領秣陵縣衙上下官吏,迎接縣令大人,你要去嗎?”
“你想要如何?”徐牧咬咬牙,低聲的問道。
“你的官職可以保留,但是徐家名下的所有田地,九成要無償的送給縣衙,還有,徐家在城中的四個糧倉,縣衙接管了。”徐庶的聲音平淡,在徐牧的耳邊卻猶如惡魔。
“不可能!”
徐牧心在滴血,糧食沒了就沒了,可是要是田地沒有了,徐家就沒有立足的根基了,他的面容變的猙獰起來。
“那明天你就等着徐家滿門被滅!”徐庶冷冽的道:“權公子的屠刀,連江東世家都擋不住,不知道你們徐家能不能看住。
“你?”徐牧面色蒼白,目光陰冷而有一絲無奈。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你好好考慮一下,明日一早,某在秣陵大牢的門前等你,來不來,你自己決定!”
徐庶返回自己的位置,目光看着一衆秣陵縣衙的官吏,淡然的道:“諸位,如今天已黑,不宜行事,明日一早,我等便去大牢向縣裡大人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