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郡,樑父山。
這一座山峰不高,位於奉高南側,依靠着樑浦縣城,在地理位置之上,一頭牽着縣城,一頭是懸崖,也算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但是這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卻是一個絕路,如果被堵在山崗上,那就是死路一條。
鞠義高大魁梧的身軀站在山崗上的一塊巨大的石頭之上,揹負雙手,遠眺山下的樑浦縣城,眼眸深處有一抹冷冽。
如今山下四周,重兵列陣,圍山而不攻,看來是想要把自己圍死在山上了。
“太尉大人,我們突圍吧!”
這時候,烈焰軍第三師三三五團的團長穆豐走上來,低聲的道:“我們現在將士僅存一千左右,而且大部分都是身上帶傷,糧草殆盡,醫藥耗盡,將士們最多還能熬一兩天,兩天之後,我們就算想要突圍,恐怕都沒有任何力氣了!”
“大王讓我們等!”
鞠義聞言,想了想,才平靜的道:“我們就只能等,等待他們的救援!”
不是他不想突圍,如今魏軍在樑父山周圍的佈置很縝密,臧霸被突襲了奉高,有被第三師的主力突圍出去,現在一肚子火,全發泄在他身上了。
他們如今全部都是傷兵殘將,就算突圍,又有多少能突圍出去,打到最後,即使他鞠義本人,練氣成罡,一人成軍,所向披靡的絕世武力,也要未必能走出泰山郡。
螞蟻多了還能咬死大象。
山下的天羅地網等着,如果這時候下山突圍,就是死路一條,十死無生的道路,他還不至於去闖。
現在,他除了相信軍機處和大王之外,已經別無辦法了。
“太尉大人,我們根本不就沒有援軍,援軍還在北海。第三師和第四師根本回不來,你是知道的!”
穆豐有些激動起來:“大王遠在金陵,他還能有什麼辦法,我們在這麼等下去。就是等死,我穆豐對大吳忠心不二,絕不做俘虜,就算戰死,我也希望死在戰場上。而不是等死!”
他是一個山越人。
但是山越人這些年早已經融入了吳國,看着族人越過越好的日子,看着族人從大山裡面搬出來,蓋上房子,耕種良田,他早已經忘記了昔日吳國征服山越的戰爭。
他既是山越族人,也是一個吳國人。
“穆豐,你挺好了,我們不是在等死!”
鞠義轉過頭,神色嚴肅。虎眸清澈:“我們是堅持,只要堅持下去,我們就能活,大王既然傳來旨意,必然有其動作,他是我們的王,我們只有相信他,我們就能活下來!”
“可是?”
穆豐不是不相信大王,只是,如今的時勢。他已經有些絕望了。
“穆豐,你去看看傷兵,給他們處理好傷口,這些兒郎們能保住一個。是一個,我知道你的心思,我給你一個承諾,我們再等一天,一天之後,山下沒有動作。我率領你們親自殺出去,哪怕戰到一兵一卒,生死無懼!”
鞠義擺擺手,斬釘截鐵的道。
“諾!”
穆豐無奈的點點頭,然後走下了山崗,返回營寨,安撫軍心。
鞠義筆直的身軀依舊站在山崗之上,臉頰迎着微微冷風,眼眸之內有一抹決絕:“大王,我鞠義投身吳國,願以性命爲吳國而戰,也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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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浦縣城。
魏國的太尉長史田豐和吳國參謀司副司長陳宮再一次的聚在了一個的酒席之上,這是繼幷州爭奪戰之後,他們第二次的談判。
在幷州的商談,田豐可吃了吳國的一個大虧,爲此付出的幷州戰敗的結果。
因此他對陳宮的態度很冷淡:“陳副司長,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田長史看來對某家的怨氣不小啊!”陳宮倒是沒有在意,反而有些笑眯眯的道。
作爲一個謀士,能算計田豐這等牛人,在他看來,是一種無上的榮耀,他們本來就是各爲其主,所以,他心裡面是坦蕩蕩的。
“拜你陳公臺所賜,我們大魏將士在幷州戰敗,晉陽一戰,我大魏兒郎死傷慘重,你認爲我還能平心氣和的和你笑談事情嗎?”
田豐瞪了一眼陳宮,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
“爲什麼不能!”
陳宮微微一笑,平靜的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幷州之敗,可不怪我,計劃不如變化,馬超的轉變,纔是你們魏軍戰敗的根源,你田元皓不僅僅只有這點胸襟吧!”
“我胸襟再大,也容不下敵人!”田豐冷冷的道。
“我們是敵人,但是也許我們還能做朋友呢!”
陳宮端起一個青銅酒鼎,微微抿了一口清酒,淡淡的道:“昔日我陳宮雖然算計了你田豐,但是在這天下,哪有永遠的敵人,況且,就算敵人,我們也可以合作的!”
“呵呵,你陳公臺這張嘴可真會說話,你我也算是知根知底,別撿好的說,你此番前來,不就是想要我們放了鞠義嗎?”
田豐心中暗暗警惕了一分,對於陳宮的評估增加了不少危機,冷笑一聲:“我告訴你,鞠義這一次是死定了,吳國以下犯上,攻我大魏領土,侵犯我青州疆域,如今留下一個太尉恕罪,也理所當然!”
“鞠義如今是折翼的蒼鷹,被你們圍死在的樑父山,不用打,熬兩三天都能熬死他,我不否認你們如今有能力能留下鞠義的人頭,但是我保證,鞠義死了,很多人陪葬!”
陳宮眼眸爆出一抹殺意。
“陳宮,你在嚇唬我啊?”
田豐拍案而起,憤然一喝,道:“大魏和吳國本就是敵人,我留得下他,自然承受得起結果,而你,你最好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噠噠噠!
沉重的步伐聲整齊的響起,在大帳之外。十幾個如狼似虎的將士手持大刀,凶神惡煞的圍了進來。
面對刀斧加身陳宮卻依舊平靜如水,右手扶長袖,左右端着酒鼎。悠然的喝着小酒,面容之上有一絲笑意:“難不成,你田長史今日想要留下某家乎?”
“莫非,你以爲我不敢嗎?”田豐眼眸一冷,一步逼近。
“你敢!”
陳宮擡頭。嘴角揚起了玩味的弧度:“但是你不會,想要殺我,不在這裡,我想不到的是,田元皓也會玩這些嚇唬人的把戲,某家還真的開了眼界!”
如果田豐想要殺他,他們就不會見面。
田豐既然選擇了見自己,也就是表現出魏朝有意談一談,畢竟魏朝也不太想要在這一場戰役僵持下去,打下去。兩敗俱傷而已。
如今田豐表現的強勢,是先聲奪人。
一瞬間,陳宮那點害怕就完全消失了,心思也就明朗了不少。
“好一個陳公臺,有膽識,難怪敢兩次孤身入我大魏軍營!”
田豐嚇不到陳宮,變臉也變的很快。
他看着陳宮表現出來的冷靜和無懼,嘴角抽搐了一下,揮揮手,這些如狼似虎般的將士便退下去了:“看來某家今天是嚇唬不了你了!”
“也不能說嚇不了。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挺怕的!”
陳宮微笑的道:“畢竟當初我們在幷州的的確確算計了你一把,你要是惱羞成怒,想要斬殺我,也是理所當然的。只不過,田元皓終究是田元皓,輸得起,也放得下!”
“呵呵,難得你的誇讚,我田豐是不是應該驕傲啊!”
田豐盤坐下來。沉聲的道。
“田長史,我們言歸正傳,這一戰已經打了差不多了,要彩頭,你們也拿回去了,你想要怎麼樣才能讓路?”
陳宮問道。
“很簡單,答應我們大魏三個條件,我就放人!”
“說來聽聽!”
田豐開始獅子大開口:“第一,十天之內吳軍無條件退出青州,第二,一個月之內,吳軍歸還琅邪郡,還有第三,此戰乃是吳軍發起,我們兒郎死傷無數,吳國必須賠償三十萬石糧食!”
“呵呵呵!”
陳宮聞言,面容之上露出了一抹譏笑:“田長史,你還真的不客氣,你不會真的以爲這一戰,你們已經贏了吧!”
“現在的形勢不是很明朗的嗎?”田豐冷冷的道。
“真打下去,誰輸誰贏,那可不一定,就你這個條件,我不用呈報上去,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
陳宮強硬的迴應,道:“你我各回各家,明天接着打,打完青州,打兗州豫州,幷州冀州也打上一場,我們倒是看看,誰的拳頭硬一點!”
“打就打,我大魏打不起嗎?”
田豐的態度十分強硬,決絕的道:“陳公臺,我告訴你,要麼你今天答應條件,要麼,你我增兵,繼續打!”
“那就是沒得談了!”
陳宮聳聳肩,長身而起,決絕的道:“那我們就不需要在浪費時間了,打吧,你打樑父山,我們增兵,先東萊,然後圍攻北海,我保證留下郭嘉!”
“這裡是我的軍營,你說來就來,你說走就走,我大魏的臉還要不要了,我不點頭,你走的了嗎?”
田豐冷飈飈的道。
噠噠噠!
魏軍將士的腳步再一次響起,把營帳圍了密不透風,大門處,刀刃和矛尖相對而列。
“好啊!”
陳宮看了看,又坐回去:“我今天還不走了,兩軍交鋒,不殺來使,你今天斬了我,明天這規矩可就亂了,對了,我可聽說了,大魏好像要出使金陵城,爲首的還是一個王子,不知能他能不能回得去!”
“規矩不能凌駕大魏利益至上!”
田豐聞言,冷冷一笑,平靜的道:“我可以爲大魏,壞了規矩,至於我們大魏的人能不能從金陵城回得去,那就要看他的命了,最少,我現在留下你,魏朝會少死很多人!”
“你可以試試!”
陳宮毫不妥協,爭鋒相對:“我陳宮若是怕死,就不會來,我倒是想要看看誰死的人比較多一點!”
兩人對立,相隔一書案,四目相對之間,眼芒綻放,猶如刀刃,大帳裡面的氣氛頓時幽冷了起來,洋溢着一股濃濃的火藥味,彷彿一點就爆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