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說:“約有千許人,都換上漢軍裝束,還打着樂進和曹洪的旗號,許先生所料不差,這部分人恰好是由曹仁帶着,給張飛認了出來。”
張飛點頭說:“我還認出了幾個曹族的人來,哼!平常和我因爲知己,眼下則是鬧翻無情。”
劉楚翹一聲悲呼,伏入月英懷中去,後者美目圓瞪說:“這筆債,我們無論如何亦須和曹操算個清楚。”
許攸仰天長嘆說:“樂進和他的人怕是都完蛋了,這事自然賴在西涼人身上,好堅定皇上討伐西涼人的心。經過了那麼多年,許某人到今天才醒悟一直在爲虎作倀。”
龐統說:“這事無論如何亦須忍他一下,我和許攸都可置身事外,然而軍師肩上還有個劉表家,要走無從,多虧皇上和伏皇后都力撐你,只要不撕破臉皮,曹操霎時間依然奈何不了你。”
許攸說:“在局外人看起來,孔明你定要扮作堅信這件事情乃楊宜串通西涼人做的,隱瞞所有人,就連帶曹操在內。接着韜光養晦,那麼定能平安度過。到了恰好的時候,就將資產遷往蜀漢,看看這寡情薄意的人如何下場。”
講到這裡,恨之入骨起來。
月英輕撫着劉楚翹抖顫的玉肩,愁雲密佈說:“可是眼下我們應怎麼收拾曹仁的人呢?若那麼逃之夭夭,不就是讓人曉得我們已起疑了嗎?還有夏侯惇和夏侯淵二人,假如將事情告知許褚,曹操就會曉得我們已洞悉他陰謀了,以他眼下每日都擴張着的力量,要弄倒劉表家和孔明,理當不會是件艱辛的事。”
關羽說:“這個我反不憂慮,我們先在部署,預備好逃路,再依照原定聯繫的辦法,告知那些惡賊我們的位置。他們定會像上次般在晚上摸來襲營,我們就殺他們一個暢快淋漓,才返回洛陽去,正如孔明所說,先向他預取點欠債。”
張飛由袖內取出一卷地圖,上面粗略畫出了遠望坡的形勢,其中三支旗,意味着對手分佈的形勢,指着其中一處谷嶺說:“這處有一塊險峻的高地,三面都是小土坡,長滿了樹木,後面則靠着遠望坡東南的支脈,離開曹仁處只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假如我們在那裡設置捕獸圈套,又趁這些時間陽光充沛,樹上積雪都溶掉的良機,取脂油塗在樹身處,以火攻配合,無論如何也可使曹仁栽一個大筋斗。”
關羽指着後山說:“我們實地觀察過,一旦預先設下攀索,能夠十分容易翻過山嶺,由另一邊的平原敏捷離去,許先生和龐統兄二人可偕我和夏侯家兄弟先在那裡等候我們,也好看管着馬兒糧秣。”
諸葛亮長身而起說:“就那麼決定好了,眼下最好是爭取時間,一旦有數天工夫,我們就可要曹仁吃不了兜着走。”
夕陽終沉在野原之下,雪白的大地充溢着荒涼之意。
銅鏡反映着太陽光,朝着曹仁的大本營,就連續發出了一連串閃光,停下後隔了一會時候,又再如法施爲,就連續三趟後,諸葛亮才收起小銅鏡。
這是臨別時諸葛亮和樂進曹洪二人定下的聯繫身手,樂進曹洪二人看到訊號後,就應命人來找他們,眼下肯定不會有這種事了。
諸葛亮等三個結拜兄弟,領着八名劉家子弟和精擅野戰之術的三十八名獵人,帶備了大批箭矢,攀上後山,藉着山石高崖的掩護,隱蔽好身體,靜待魚兒來上釣。
山下設立了五、六個零星分佈的蒙古包,藏在坡頂的林內,若對手由遠方高處看起來,定難曉得實情。
望着太陽由中天慢慢地下移,諸葛亮禁不住感慨萬千。
固然知和曹操始終勢同水火,然而那預料獲得事情會來得那麼快呢?
想到漢帝大權不再矣,曹操將掌權達幾十年之久,他就一陣心悸,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他和劉表家能夠捱過去嗎?
這全要看伏皇后了,一旦曹操不情願明來,他就有自信收拾他相府的兵丁兵團。
回洛陽後,他將會秘密練兵,並想方設法引進二十一世紀的練鋼技術改良武器。他以前從未確定這方面的事情,眼下爲了自保,卻要不惜所有代價了。
由在此時此刻開,他將會和曹操展開明裡私下裡的糾纏,一旦玄德地位穩固。就是要曹操連本帶利歸還了。
他固然恨董卓,然而二人打開始就站在敵對的形勢下,不像曹操那麼狠毒狡猾口蜜腹劍,尤讓人痛心疾首。
身旁的月英靠了過來,小聲說:“你在想什麼呢?”
諸葛亮牽起歉意,嘆說:“讓你受苦了!”
月英輕聲說:“這算得什麼呢?像你這種人,到那裡去都會招人忌恨,月英在從你的時候,水鏡先生早預估到有這種形勢出現,月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哩!”
諸葛亮輕擁着她,充溢着感激之意。
這秀外慧中的月英幽幽說:“當日我聽你說過伏皇后曾多次單獨找你傾談心事,我就覺得很不對勁,眼下曹操能對皇上和劉皇叔有那麼大的號召力,全因有伏皇后在一邊幫忙。她對你不尋常地投誠,正促起了曹操殺你的動機,只有這樣,纔可使伏皇后一心一意助他收拾伏壽和鞏固權力,這種事我看過不少了,誰不是這個樣子呢?”
頓了頓又說:“那天夜晚我們到相府作客,曹操有幾次看我們的目光都很詭異,月英對這方面最有資歷,那是忌恨的眼神。”
天地此時暗黑下來,一彎明月升上山頭,照得雪地爍爍生輝,遠望坡積雪的峰嶽更加是透明如玉。
另一邊的關羽望着下方的灌木叢,小聲忠告說:“來了!”
對手像上趟般,由三面小土坡摸了上來,只是沒有亮起火球,徹底沒有半點動靜,只是間有枝葉斷折的聲音,可見來者都是資歷豐富的好手。
諸葛亮等鴉雀無聲,利矢都搭在弓弦上。
在這等居高而立,又有山石掩護的地方,他們是立於不敗之地,問題只是能殲滅對手多少人吧了!
圈套部署在大本營四面,小土坡和丘上的林木都塗上了突然榨取的松脂油,燒起上來,可不是鬧着玩的。
過了幾乎整個時辰,枝葉斷折聲靜了下來,只有北風依然在呼嘯着。
關羽假笑說:“來了!”
話猶未已,多不勝數火球在丘綠處熊熊燃起,接着殺聲四起,以數百計的人往丘林內的蒙古包撲去,箭矢雨點般穿營而入,殺氣逼人。
接着則是人倒哀號的聲音響個不停,大本營四面的圈套,都是由張族獵人精心佈下的,就連猛獸都很難僥倖逃過毒手,何況是人。
火球脫手拋飛下,樹木立馬獵獵火起。
在北風勁吹中,火勢敏捷蔓延。
下方的對手片甲不留,不分方向。
諸葛亮一聲令下,十多皮火筒子先射往高空,投往坡處的灌木叢去。
大火波及了整個山頭,哀號奔走的聲音響個不停。
諸葛亮等那還客氣,牽起新仇,利矢雨點般灑下去。
在火光裡,對手目標顯然,又窮途末路,涌上了丘頂,萬幸沒墮進圈套的數百人,卻躲不過火燒和箭矢貫體的厄運。
當整個山頭全陷在濃煙和火焰的時候,諸葛亮等也抵吃不消,立刻藉着預先部署好的攀索,由後山逃去。
總算稍舒了心裡面深刻的恨意了。
二十天後,終重返洛陽。
先莫說諸葛亮眼下對出使各地諸侯的事心如死水,壓根所有財物和文牒都在遠望坡一役失去了,又與漢軍斷了聯繫,這樣兩手空空去拜訪各地諸侯君主,只成天大的笑話。
這天安好蒙古包後,預備晚膳的時候,衆正詭異不見了許攸,龐統怒氣衝衝地趕來說:“許攸病倒了!”
大家大駭,不過這件事情早有預兆,許攸這些時間一臉病容,問他卻說沒事,到眼下終撐不住了。
大家涌入包內,都吃了一驚。
許攸面若死灰,無力地張開眼來,苦澀笑說:“我不行的了!”
劉楚翹和向來與他友善的夏侯家兄弟都按耐不住流下淚來。
月英哀怨說:“許先生休息兩天,就會沒有事的了!”
要給他把脈的時候,許攸抗拒說:“許某精通醫道,病況怎樣到那時會曉得,我想和孔明單獨說幾句話。”
大家唯有黯然退出帳外。
到只剩下諸葛亮一個人的時候,許攸竟坐了起來,眼神神滿氣足,臉容固然還是那種死灰色,然而感覺上卻徹底不同了。
諸葛亮吃驚不已的時候,才醒悟到他是以易容術在裝重病,高興得一把抓着他的手,再無話可說。
許攸深感過意不去地說:“真不好意思,累得我都哭了,然而不是這樣,又怕騙不過夏侯惇和夏侯淵。”
諸葛亮醒悟過來,小聲說:“許先生打算不回洛陽了。”
許攸點頭說:“我再也不能忍受着以笑臉迎對那大梟雄,他這一次是全心要將我除去,好削弱漢庭的力量,以他曹族的人代之。然而又不情願旁若無人那麼做,怕別人他不念舊情。”由枕下掏出一個封了漆的竹筒,塞入諸葛亮手中說:“我詐死的事,除龐統、關羽和龍少你外,只能夠讓徐爺一人曉得。孔明請將這信親身交給徐爺,他看過就會明白,同時請他爲我解散家中的妻妾下人,多虧我無兒無女,要不然想走也難以辦到。”
諸葛亮想起自己也沒有兒女的負擔,此刻看起來,竟是好事而壞事了。
然而聽到這時才智雙全的人語調蒼涼,回想起當年在洛陽初會時的場面,不由感慨萬千,仰天長嘆,廢然說:“許先生打算到那裡去呢?”
許攸淺笑着說:“天下那麼大,何曾不能容身呢?我許攸還有些可出賣的小玩意,想要求溫飽,按理該不是難事,總好過與虎同眠。”
諸葛亮點頭無語。
許攸說:“我有了落腳處後,到那時會使人告知孔明。記着回去後,千萬要裝作面無表情。楊宜的野心固然給曹操誇大了,然而本身也非什麼省油的燈,藉機除了他,應是好事,至於會牽連多少人,就非我們能操控了。”
頓了頓又說:“曹族的人裡,假如曹仁在遠望坡一役果然喪命,那曹族將短時間之內沒有可成氣候的人,一旦他一天依然信賴徐爺,徐爺可照顧你們。記得回洛陽後馬上引退,沒有必要,就莫見伏皇后和劉皇叔,此乃保命的技巧。”
諸葛亮想起玄德,心裡面暗愁,他怎麼能夠徹底置他不理呢?偏又不能將原因分辨給玄德聽,怕他負擔不來。
許攸小聲說:“今晚由你們掩護我秘密溜掉後,就將整個蒙古包燒了,說是我的遺命,孔明!留心防着了。龐統在曹操眼裡乃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回去也不會有事。沒想到這人才智學養都那麼高人一等,他朝將可成爲你有力臂助。”
諸葛亮想起龐統他朝鋒芒畢露的風光場面,腦際又同一時間現出漢庭征討各地諸侯,百萬雄獅對陣交鋒的悽美形勢。
心裡面不由得牽起豪情壯氣。
諸葛亮啊!你千萬不能意志消沉,要不然難以活着見那些場面了。
黯然神傷下,諸葛亮回到洛陽,曹操早接到情報,在城外迎上他們。
大家都巴不得他肚皮處插上幾劍,不過他身旁的百多名近衛軍,人人體型虎背熊腰,不是容易對付之輩,顯見他在不曉得實情的形勢下,也在防備他們。
同來的還有許褚,見到大家意志消沉而回,樂進、曹洪、許攸、一千漢軍和三百相府兵丁影跡全無,大爲訝異,不像曹操般是裝出來的。夏侯惇和夏侯淵二人脫難歸來,終是年幼,見到曹操馬上撲下馬來,衝進了曹操懷中,哭着將事情交待出來,倒省去了諸葛亮很多工夫。
當說到遠望坡一役的時候,曹操顯然地稍稍放鬆下來,以爲陰謀還不曾外泄。
聽到許攸的“因病逝世”的時候,曹操胸頓足地悲嘆說:“這件事情我定會爲許攸要個交代。”轉向諸葛亮說:“孔明!這件事情非你之罪,我馬上和你進宮向皇上面稟這件事情。”
若在以前,諸葛亮一定會心生感激,這時肯定是截然相反了。
其他所有人分作四路,許褚向諸葛亮表示了衷心的感激,領兩子歸家去了。
關羽、月英、劉楚翹等逕返劉府。
龐統在幾名曹操的近衛軍保衛下,到丞相府去。曹操則和諸葛亮並騎入宮。
馬蹄聲中,諸葛亮很想找些話穩住曹操,偏是心內只有滔天血仇,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曹操還以爲他在憂慮漢帝會怪罪下,假言寬解說:“都是我不好,沒想到有益州張任這着埋伏,要不然就不致教孔明落至這等境況,妻喪婢亡了,待我在院內精挑幾個美女予你,以前的事,忘記它算了。”
諸葛亮的心在淌着血,說:“曹丞相切莫這樣,是了!淮南王的事怎樣了?”
曹操馬上七情上臉,昂然說:“區區淮南王,還不是手到拿來,在我建議下,皇上已將淮南王收編,還封了我作醴陵侯,擔當管治此郡,食邑萬戶。”
頓了頓再激動地說:“伏壽這人肯定不可容易放過,西涼人與他串通,也是罪無可恕,眼下再無淮南王阻撓,我馬上就請皇上對西涼帶兵打仗,際此各地諸侯自保不及之的時候,竭盡全力佔領西涼人土地,接着就輪到司州、幽州兩地諸侯了。”
諸葛亮暗暗心驚肉顫,許攸言之有理,假如論手段狠毒、陰謀伎倆,確沒有多少人是曹操對手。
說到此處,宏偉的宮門出現眼前。
諸葛亮仰天長嘆,漢帝對自己那麼信任,自己偏要硬着心腸騙他,人生怎麼會總有那麼多無能爲力的事呢!
漢帝在後宮書內接待諸葛亮,聽罷後龍顏色變,很顯然是動了真火,盤算不語。
與玄德居於右席的伏皇后悲呼說:“伏壽那麼膽大妄爲,害得孔明痛失嬌妻,損兵折將,皇上定要爲他討回這筆血債。”
玄德也雙目噴出怒火,緊握小拳,因他對慕容香有着他們兩人姐弟般的深刻感情。曹操更以最佳的演技嘆息說:“微臣一直都遵照皇上交待,對車騎將軍抱着以和爲貴的立場,怎知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是他對皇上有恩在先,然而皇上對他已經是忍耐到了極點,他竟敢那麼恩將仇報,唉!臣下真不知說什麼話纔好了。”
諸葛亮低垂着頭,免得給曹操猜透他心裡面厭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