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的仕途之路可以說是很標準的一個東漢寒士的入仕之路。
漢以孝治天下,朱儁之出名正是因爲孝,“以孝養致名”,由此得以出仕爲縣門下書佐。
縣門下書佐雖是縣令長的門下親近吏,但還只是個低級吏員,像朱儁這樣母爲販繒者,不是士族出身的“寒士”要想往上升遷仍是不易。
我國是農業大國,人口多,爲讓百姓能吃飽飯,重農輕商,兩漢之世,先是商賈不能入仕,後是有市籍者不能入仕,漢之“七科謫”,七種被徵發去邊疆戍衛的人,“吏有罪一,亡命二,贅婿三,賈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籍七”,從賈人到第七其實都是商賈。朱儁家應是沒有市籍的,但要想在仕途上有進一步地發展,非得遠遠超出常人不可,他就投時任本縣縣令長的“八廚”之一度尚之所好,盜母繒給郡人周規還債。他盜了母繒,家裡失了產業,他母親責罵他,他說:“小損當大益”。
“八廚”與“八俊”等都是當世名士,所以名爲“廚”,是因爲能“以財救人”。他的這個舉動得到了度尚的“奇之”,就像他說的“小損當大益”,被度尚入郡朝。[
入郡朝後,他開始只是“稍歷郡職”,後來尹端來任太守,他被擢爲郡主簿。從縣門下書佐到郡主簿,這是一個極大的飛躍。他被尹端擢爲郡主簿,他就是尹端的“故吏”了。兩漢的中央集權不如後世,有先秦遺風,郡吏視郡守爲君,郡府是一個小朝廷。
陳寔功歸於郡守,過歸於自己,由此得以揚名,被士子、長吏看重。公孫瓚爲郡門下書佐,劉太守獲罪,被髮配去日南,公孫瓚決定同去,乃先去北邙祭祖,說:“昔爲人子,今爲人臣,當詣日南。日南瘴氣,或恐不還,與先人辭於此”,“時見者莫不歔欷”。他由是揚名。書中提及的文太守,黃巾亂後獲罪詣廷尉,他以前提舉過的一個人當時是某縣的縣令,政績優異,聞訊後立刻辭官而去,追趕他坐的檻車一塊兒去京師。這是當時的風氣。當時就有人說,荀貞的族兄荀悅就說過,門生、故吏把他們的老師、舉主看得比朝廷都重,因爲私人的感情而放棄朝廷的公職,這是不對的,但是風俗如此,儘管被少數有識之士認爲不對,朝野卻都稱讚這種行爲。當尹端獲罪時,朱儁做出了同樣的行爲,他“贏服間行,輕齎數百金到京師,賂主章吏”,使尹端免了棄市的死罪,輸作左校。這樣的下吏、臣子,作長吏的都喜歡,所以朱儁被後任太守舉爲孝廉。
兩漢入仕是徵辟,孝廉就相當於進士,有了孝廉的身份加上他此前爲尹端的奔走,他以後的仕途就青雲直上了。“再遷”,兩次升遷後朱儁即主政一方,爲“蘭陵令”,當上了縣令。令,是大縣的長吏,六百石到一千石的品秩了。蘭陵據傳是楚大夫屈原命名的,荀子做過兩任蘭陵令。
這是朱儁做爲一個“寒士”的艱辛入仕之途,他入仕很不容易,就他個人來說,他有眼光、敢下賭注、有決斷,確實是一個少見的人傑,但他的領兵指揮才能卻並不是特別出色。
就史實記載,他一生歷經多次戰事:樑龍之亂、黃巾之亂、董卓之亂。
在這幾次亂中,他平定樑龍之亂是最順利的,五千人逼降數萬人,不過不能因此就說他有出衆的將才。
黃巾之亂中,他與波才帶領的潁川黃巾軍戰,大敗。波纔等黃巾軍的將領是沒有太多軍事常識的,這從皇甫嵩用火攻將之擊敗就可看出,饒是如此,朱儁仍然首戰大敗,這其中固有他兵少、所帶之兵大部分是臨時招募來的緣故,但亦可見他的軍事才能並非太好。
再與南陽黃巾戰,他圍宛城百餘日,從六月到八月,三個月不能攻下宛城,最後朝廷等不及了,決定換將,要治他的罪,他因之“急擊”,斬了宛城黃巾軍之主將。雖斬黃巾軍的主將,仍未克宛城,黃巾軍又擇另一人爲主將,繼續守城。朱儁用計,黃巾軍欲降。他說:“納降以勸善,討之足以懲惡”,不接受黃巾軍的投降,急攻,結果“連戰不克”,最後又用計斬繼任之黃巾主將,可是宛城仍未徹底奪下,不得不再攻之。
黃巾亂後,董卓之亂,朱儁擊李傕、郭汜,“爲傕、汜所破。俊自知不敵,留關下不敢復前”。董卓被誅後,朱儁時在中牟,徐州刺史陶謙、北海相孔融等欲以他爲主,同討李傕。李傕用賈詡等人之計徵他入朝,他接受了李傕之徵,對陶謙等說:“且傕、汜小豎,樊稠庸兒,他遠略,又勢力相敵,變難必作。吾乘其間,大事可濟”,接受了李傕之徵,去了洛陽,陶謙等人遂罷。他對李傕、樊稠的分析很有道理,然而去了洛陽後卻未能像他說的“吾乘其間,大事可濟”,而是根本就沒做成什麼事兒,最後被李傕留爲人質,憤怒之下,遂發病卒。
由以上朱儁之經歷可見,他是個有眼光、能下賭注、有決斷、也有一定軍事才能的人,是個人傑,但要說他是名將卻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