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問道:“是何計也?”
荀攸說道:“君侯與徐榮爲故交,今可多與他書信來往,常饋禮物。”
“……,公達這是在想讓我行‘離間之計’?”
“正是。”
“徐榮兵在滎陽,扼守的是酸棗軍入洛之途,便是行離間之計,也用不着行在他的身上吧?”
徐榮現帶兵屯駐在洛陽東邊,其當面之敵是酸棗聯軍,上次曹操就是被他在滎陽一帶打敗的,而荀貞、孫堅如要再戰,卻是絕不會走滎陽這條路,而還是會選從樑東入河南尹境內的,所以說,便是對徐榮行了離間計,而這個計又即使成功了,對荀貞、孫堅的再次出戰似也無用。
“正因爲此,我才說這是一個‘閒着’,……也許沒用,但說不定也會有些用處呢?”
荀攸這話說得有道理。
反正對荀貞來說,如按荀攸此計行之,就算事不成,也沒啥損失,而如果事成,又萬一將來真的能碰上徐榮,那就賺大了,——只是,從道義上看,這麼做似是有點對不住徐榮,不過話說回來,兵爭天下,固是不能不講道義,可如事事皆依道義,卻也不成,那就成宋襄公了。
荀貞嘆道:“公達言之有理,只是如按公達此計行之,那董卓素暴虐酷殘,倘真因此生疑,吾恐會不利徐將軍啊!吾與徐將軍相交多年,見面雖不多,然意氣相投,實不願害他也。”
戲志才、荀攸相顧一眼,笑而不語。
荀彧說道:“兄與徐將軍之交是私情,今與董卓所爭者是大義,私情雖重,然較之天下大義、漢室蒼生,卻仍遠不及也,公達之計,固是閒着,或許無用,可萬一真能成、又真能用上,卻是必會極有利於我軍的,兄長,萬不可因私情而忘大義啊。”
“可我擔憂如我這樣做,或會危害到徐將軍的性命啊!”
“今我等四路義軍、數十萬步騎環駐在外,聲勢浩大,董賊便是再暴虐酷殘,斷也不敢因一點疑心而就誅前線大將,我料之,縱是計成,真的引起了董賊的懷疑,徐將軍也定性命無憂。”
“文若言之甚是,也罷,就依公達此計,我這就給徐將軍寫一封信去。”
荀攸笑道:“君侯信中不需寫太多言語,聊聊數語,足託思念即可。”頓了頓,又道,“送給徐榮的禮物也不需貴重,要是平凡無奇越好。”
禮物如果太過貴重,這就顯得造作了,越是平常的東西,比如一件衣服,又或一盒特色的吃食,平凡之中,方越能顯出荀貞和徐榮的交情深厚。
當下,荀貞寫了封信給徐榮,又叫人備了點禮物,即令快騎給徐榮送去。
卻說了:與其離間徐榮,何不離間胡軫?畢竟胡軫纔是擋在荀貞、孫堅入洛路上的董軍諸將。這卻是因爲,荀貞和胡軫沒甚交情,就是寫了信去、送了禮去,也肯定是難以引起董卓的懷疑的,想那董卓也是通曉兵法的,必騙不過他,會被他看出這是荀貞在用挑撥離間之計。
十餘日後,徐榮在滎陽附近的董軍駐地收到了荀貞的來信和禮物,從這天開始,往後每隔個四五天,就會又再收到荀貞的一封來信、一點禮物。初時,徐榮以爲荀貞是真的想他了,不以爲意,然次數一多,他難免就會警醒過來,明白荀貞這是在離間計,是想讓董卓懷疑他。
董卓軍中多涼州人,徐榮是唯一一個非涼州籍的重要將領,在董卓軍中,他的地位本就尷尬,不少涼州將士把他視作外人,把他排斥在圈子之外,而今荀貞書信、禮物常到,少不了就會有人犯嘀咕,更少不了會有人向董卓告密。
徐榮拿着荀貞寫來的信,獨坐帳中,看了半晌,最終無可奈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荀侯啊荀侯,你這是在逼我啊。”明知荀貞用意,他也沒有辦法,只是叫來衛士,命之把荀貞寫來的信統統送去洛陽,呈給董卓,希望能以此打消董卓的懷疑,自證清白。
董卓先是接到密報,繼又接到徐榮派人送來的荀貞信件,示於左右諸將觀看。
諸將看罷,有人嗤笑說道:“此離間計也!荀貞小兒智拙矣!竟欲以此亂我軍心?可笑。”
董卓以爲然,點了點頭。
又有人說道:“卻也不可不防。徐榮與荀貞舊年相交,我聽說他倆交情不錯,徐榮非我涼州人,與我等本就不同心,他要真投到了荀貞那邊,卻也是個麻煩啊。”對董卓說道,“相國當早做準備,以防萬一。”
先前說話那人不以爲然,說道:“徐將軍雖非我涼州人,然從相國多年,受相國提拔之恩,忠心耿耿,每遇戰,冒矢石,常先登,我有一次曾與他在酒後袒衣比傷,他的傷比我還多,如此忠耿,戰不畏死,他又怎會背叛相國?況今山東兵馬雖盛,卻各存異心,袁氏兄弟、酸棗諸人皆不足提,唯荀貞、曹操稍敢戰,而亦皆敗北而歸,他們肯定是打不贏這一仗的,此識者之所共知,徐將軍又怎可能會看不清形勢,於此時叛離?……那不是自投死路麼?”
董卓說道:“不錯,徐榮素來忠心,絕不會叛我的,這不過是荀貞小兒的離間計罷了。”
卻又有一人說道:“相國,末將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相國知道,我族弟在徐榮軍中爲軍候,去年底,我聽他講,說徐榮嘗醉後牢騷,說這些年來爲相國出生入死,討叛羌、平黃巾、擊韓遂等,幾次險死,而仍遇危不懼,逢戰皆願爲先鋒,相國帳中諸將,論功他本當第一,可相國此次封賞,卻只任他爲中郎將,他似意頗不平。”
董卓狐疑問道:“竟有此事?”
“真有此事。……另外,我還從我族弟那裡聽說了另一件事。”
“又是何事?”
“日前,徐榮擊敗曹操、鮑信,獲勝後,在帳中誇口,說、說……。”
“他說什麼了?”
“請相國毋怒,末將才敢言之。”
“我不怒,你說罷。”
“他誇口說:相國帳中諸將皆庸碌之輩,設若無他,那曹操、鮑信早入洛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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