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諸葛亮欲問衆人有何不同見解之時,帳外一滿頭大漢的兵士揹負着一血跡斑斑已呈接近昏迷的漁民進入大帳。
嘩啦中,帳內武將紛紛趨步近前,最爲急切之人仍是水軍主將甘寧甘興霸,大手輕扶起眉宇間血跡已近赤墨乾涸的漁民頭顱,倍顯溫柔的動作將這年歲不大,五短身材的漁夫面上血跡抹去,再一仔細看來,心頭猛顫:這不正是自己派遣之下潛伏於曹操下榻之處的十二密探之一的甘全乎。(ps:十二密探,純屬杜撰。皆乃甘寧昔日最爲忠心的部下,個個均隨甘姓,水中功夫了得,是甘寧初爲水軍都督之後,在諸葛亮之授意下,派出秘藏在襄陽城內打探消息敵情的兄弟。)
就在甘寧變臉的一剎那,諸葛亮、龐統等機警之人早已從其臉色之中得出訊息:此人定與甘寧熟識。當下兩人也邁動腳步,到至甘寧等一干武將身後輕聲問道:“興霸將軍,可曾認識此人乎?”
聞聽軍師發問,甘寧一臉悲慼,將手中兄弟又交託在之前揹負前來的兵士懷中,雙眼含淚着站立身軀,帶有梗塞顫音的回曰:“回兩位軍師,此人乃吾昔日稱霸江中之生死兄弟,與某有過命情誼,乃吾遵從軍師之意派去暗藏襄陽探聽消息的十二兄弟中的一位,原本姓童,後隨其餘十一位賢弟均改隨某姓,名全,在襄陽城中原荊州牧府充任馬伕。不想今日爲何如此慘烈回來,讓……”實在說不下去,這八尺男兒霎時淚花涌動,滿溢而出。
諸葛亮等人本想先行安慰,然其狀況突兀,在沒有獲知確切詳情之前,還是強忍感同身受的悲憤慼慼,慢慢蹲下身軀,在已進入帳後即昏迷過去的甘全身上,仔細的摸索起來。
“將軍節哀!或許這條漢子並未失去性命,一切還得在營內醫士準確的確診之後,再作決定。”龐統緊隨其後,好言勸慰。
周翔、江郎二人所處位置離帳門不遠,早在龐統之音未落之時,雙雙閃了出去,只見兩道迅快無比的身影一朝江岸,一朝大營之後的輜重、伙伕及醫士營帳撲去,想必二人早在出帳之前即已分工明確,各有目的。
悉悉索索,諸葛亮將甘全渾身上下搜查個遍,終於在其蓑衣的一角觸摸到一物,雙手用力一扯,兩塊竹製木牌掉落出來。俯身拾起之後,湊近眼前一看,木牌之上的刻痕依舊清晰,不過也爲水漬浸透,有點模糊不清,想來是篆刻不久,即事出突然,倉促之間,後又因江水浸泡,故才讓這木牌有所變形。不過依然可以辨認,諸葛亮不顧周旁衆人焦灼的眼光注視,已輕輕念道:“蔡、張被斬,水軍易將。”
“將軍!醫士也已帶到。”江郎一個猴跳,又出現在大帳之內,同時身邊還帶同一個兩眼透露出不解神情的年輕人,多半則是這機靈傢伙口中所言的醫士。
緊張的檢查,讓這帳中的衆人全都遠離三步,七嘴八舌的就甘全用鮮血送來的木牌消息而商談這一鉅變。
不一刻,周翔也隨後奔進,來到衆人圍成的小圈之外急急說道:“水軍寨外,平靜無常,對岸曹軍未見有何動靜,想必甘將軍所受之傷乃在對岸曹營所致。”
諸葛亮、龐統等人紛紛對其投以稱讚的眼神,不過卻沒說將出來,反而是諸葛亮側首對着龐統問道:“士元對此事有何見解?”
龐統想了一想纔回道:“如消息準確無誤,曹軍必然動盪,而老謀深算的曹操定會在最快時日之內重新任命水軍主將。看來還真如孔明所料,曹操已中妙計,如不出統所預斷,想必能使出此種妙計之人非江東周公瑾莫屬。”
諸葛亮眼鏡一亮,卻沒有接口。反是有着“白眉馬良”之稱的馬季常出言問道:“龐公爲何有此一說?”
龐統看了其兩眼之後說道:“之前孔明已言,吾軍無人對其曹軍使用如此離間妙計,而時今曹操敵對之人除吾家主公之外,也只有已同吾軍火線結盟的江東孫氏,或還有西北兵進三輔之地的馬騰之子馬超及漢中之主張魯。不過依吾觀之,馬超少時成名,武藝超俗,然智計不足,否則也不會同殺其生母之其父早日結義兄弟韓遂至今還在糾纏不清,致使西北仍未團結一致,使得兵進三輔重城長安還得兼顧身後韓遂之偷襲,斷然不會用出如此妙計在此刻斷其曹操雙臂。而漢中之主張魯,更屬一有心無膽之輩,雖不願見其曹操又得荊北之地,對其領地構制更大威脅,然又懼其曹操麾下強勢兵力,恐激怒曹操反受其害,也自不可在此刻這敏感時期率先挑起爭端,輕易送給曹操一個攻取漢中的強有力之藉口。因此,也只剩下與吾軍同乘一船的江東孫氏方纔會在此刻給予曹操致命一擊,使其失去統率水軍主將,讓吾聯軍可在日後決戰佔得先機。至於江東孫氏君臣,除去其水軍正副都督之外,餘者還未進吾之眼際,縱觀江東之士,雖有張昭、闞澤、諸葛瑾、顧雍、虞翻、步騭等才士,然卻各有其性格上的缺陷。故此,統纔會有前言此計乃出自江東之人之手,但爲何統不提魯肅魯子敬,只提周瑜周公瑾,實乃魯肅此人,萬事皆不欲強出風頭,但有美周郎周瑜所在,一般均不參言,只對周瑜所思不完善處進行彌補填充。因此纔會如此肯定這一離間之計乃周公瑾所爲。”
馬良等幾人聽得饒有興致,直到最後纔對龐統所言甚爲贊同,唯有那諸葛亮一人獨自皺着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將軍!小的無能,故無法實施妙手回春之術救回身受重傷之人,還望將……將軍恕罪!”年輕的醫士自感醫術欠缺,放下已顯僵硬之態的甘全屍身,顫微微的小聲在其站位之處打斷了衆人圍談。
剛已收回悲傷之情的甘寧具聞之下,一個急撲,掀開站在一旁還在顫抖着的醫士,緊緊的把好兄弟抱在懷中,虎眼之中,斗大的淚珠嘩啦啦的不斷下墜,想哭卻又無法哭出聲來,將其整個臉型扯動得變成猙獰。
諸葛亮輕步來到周翔身後,在其耳旁輕語:“子強將軍,快快去將彭忠將軍之子小彭慶帶來,否則甘將軍如此傷心失態下去,定會傷及身心。”
“末將領命!”周翔一抱拳,飛身離去……
曹操震怒之下,斷然將其一直依爲助力的蔡瑁、張允二將不待詳問及斬殺。懼聞消息之下,江陵主事大將曹仁曹洪及隨軍軍師程昱等紛紛驚動,不過二曹將軍對蔡、張二人沒啥交情,短視的二人反而大鼓起掌,紛道:“如此軟骨之人,時當早日殺之。”不過那程昱當然知道蔡瑁、張允對主公現今狀況之下起到的作用之重,忙在對兩位大將嚴加叮囑不可輕易出戰之後,一人帶着數十隨從趕回了襄陽。
剛一抵達荊州牧主府內,正好撞上自許昌催糧催物而回的大將夏侯淵,來不急寒暄,程昱急忙踏進大門。負責警衛的虎豹騎將士自然認得來人是誰,沒有上前阻攔其腳步,只高聲喊道:“安國亭侯覲見。”(ps:曹操徵二袁之後,拜程昱爲奮武將軍,加封安國亭侯)
“是仲德回來了?快請快請!”一臉的喜色,滿眼的渴望,曹操也正快步邁將出來親迎。
“見過主公!”程昱倒頭拜叩。
“快起快起!”曹操一把將好久不見的程昱拉起,親熱的勁頭讓隨後大步走入的夏侯淵也看得眼熱。
程昱站起身後,不顧歸途帶給身心的勞累,已然正色對高興之中的曹操問來:“敢問主公,可是真將蔡、張二將斬殺?”
曹操聞音,雙眼聚光,霎間一股寒氣讓緊隨兩人身後的夏侯淵也能切身感受。只聽曹操冷聲反問其道:“有何不可乎?”
程昱無心顧及語氣轉變極快的曹操冷言,急急拱手說道:“公主!殺錯人了!”
“什麼?爾再說一次!”曹操變色。
“主公,敢問荀公達何在?”性格剛直的程昱無懼。
“公達已有些時日臥病在牀,吾還正打算改日去瞧瞧可有好轉乎,不如就今日由仲德陪同如何?”曹操看向程昱清透明亮的雙眼,卻發現其身後還有一員魁偉身影之人站立,忙細看下,更喜極而道:“秒才何時返回?爲何無人稟報!”
夏侯淵邁前一步說道:“主公!弟緊隨仲德其後而入,見主公與仲德先生相談甚歡,故才未曾出言,還請兄長恕罪!”
“何罪之有,何罪之有。今日喜慶,不如一同陪吾先前往公達先生之處看過其病情之後再爲二人接風。”曹操一手拽住一人,在其拽動之下,兩人只得緊隨其後出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