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徐徐吹過,帶起夏季晨間清爽的涼意。
遠處的天空隱隱間亮起幾盞跳動的星宿。不對,星宿怎會不斷的跳動攀升,劉備運足眼力,放眼開去。沒錯,亮光穿透迷霧,是在不斷的高升。
劉備心頭一顫:來了!下游江東軍傳出的訊號來了。
“來人!速傳兩位軍師、各位將軍前來大營議事。”劉備收回充滿朝氣自信的眼神,斷然令道。
腳步踢踏聲不絕,陸陸續續到來了劉備現有的重要將領和謀臣,這一刻,可是衆人又期盼又憂心的時辰。隨着主公的傳召,聯軍抗曹之役正式打響。
諸葛亮看了看進入帳內所有人的神色,低下身礀在劉備耳邊輕道:“主公!大將和謀士們均已到齊。可按照當初約定實施攻曹之計。”
劉備聽完,當即振身而起,目光堅定,手指帳門哄聲說道:“諸位先生、將軍,曹操大逆無道,私下軟禁天子,假傳誥命,欲挾天子以令諸侯,置大漢各地百姓死活於不顧,生靈塗炭,天下羣雄皆不欲臣服其淫慾貪念之下,今吾同江東孫吳之主孫權主君,不再甘願令天下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誓死決心,同力抗曹。今日正是天賜良機,下游江東水軍都督周瑜周公瑾已應約放出“孔明燈”示意總攻開始。吾軍自當如約而至,不知諸位將軍可有擊曹雄心否?”
“主公所指之處,即吾等前進之路!誓與曹操老賊一拼到底,不死不休!”帳中衆將羣情激憤,多日來的鬱悶今日終於得到宣泄和爆發,讓劉備更覺信心滿腔。
“下面,由諸葛軍師部署各部作戰之法,不服者當如此案!”劉備拔出佩劍,將面前几案削去一角以示決心。
諸葛亮緩緩步向正中,從不離身的羽扇再次出現輕搖,就在諸將等得快不耐煩之際,諸葛亮輕輕的朗道:“吾軍地處曹軍上游,因此,主攻方向仍以江東之兵爲主,然夏季多西北之風,但天意不可違,亮早已日夜觀看星空,算出今日比有利於吾軍火攻之東南風動,只要風向一變,待曹軍大營火起,既是吾軍出兵之時。望各位將軍牢記!”
“謹遵主公、軍師之命!”衆將轟鳴應道。
“甘寧、彭忠將軍何在?”諸葛亮喝道。轉載 自 我 看書 齋
“末將在!”
“着汝二人各領水軍五千,即刻趁江面迷霧潛出,至曹軍水營上游五十里外靜候,但見曹營火起,不用回報即可領兵長驅直入。至上而下直撲曹營旱寨,不得有誤!”
“末將領命!”
“馬良、尹默、糜芳聽令!”
“下官(末將)在!”
“着爾三人留守江夏城池,保護主公家眷及全城百姓,如非主公親往,不可開啓城門放進一兵一卒。”
“領命!”三人上前接過箭令退回原位。
“其餘人等,均隨主公移駕中軍,盡起所有水軍戰船出戰。”諸葛亮下達最後一令時,不想有人出言問道:“軍師!敢問關、張、趙三位將軍及部曲何在?”諸葛亮隨眼瞧去,見出言問來之人原來是最近才由桂陽匆匆趕回的張磊張子棄,知此人因主公調派前往新得四郡查探各地商情,近日纔回至江夏城中,不明此前自己等所做的一切兵力部署,當下笑顏一展回道:“原來是子棄有所不明,亮自當告知,不過此三位將軍及所帶之兵主公另有安排,當不在進攻曹營之列。至於子棄好友子強將軍,現今在江東周都督軍中擔憂要務,想必過不得多時,自可相見。”
諸葛亮何等聰明,一眼就瞧出張磊借問關張趙去向其實最主要的還是想得知今日並沒見到的好兄弟周翔,一語就道盡張磊心坎疑問,讓張磊放心不少。
見張磊沒有再做追問,諸葛亮再次看盡營帳內的衆將神色,這才躬身向身後的主公劉備說道:“主公!戰事部署已畢,可否即刻進兵?”
劉備雙眼神光熠熠,手中的長劍一直向前:“出兵!”……
曹操雖然派出大將張頜馳援黃州,可心內仍感覺不寧,揹負雙手,獨自徘徊良久,始終想不出問題困惑所在,這時帳外一聲傳報:“主公!水寨之外,江中似有船隻前來,于禁將軍恭請主公前去察看。”
曹操聽後,見反正也心神不寧,想不通透問題所在,不如藉此出外清醒清醒,說不定還能得出意想之外的收穫。忙沉聲答道:“去傳召各位大人通往水寨。”
霧氣騰騰的江面,波光粼粼,水寨的將士自從上次被孫劉聯兵詐去數十萬之箭矢後,再不敢大意,如臨大敵一樣,時時刻刻專注江面之情,在沒得到肉眼真實的確報,無一人敢輕易射出一箭。
曹操衆人出現水寨女牆之上,對將士如此的嚴謹頻頻點頭,不過待看到寨內靜靜停靠一處的戰船時,內心猛的一顫,忽朝身後緊隨的水軍都督于禁、毛玠問道:“兩位都督,此等連鎖大船可能拆分?”
于禁、毛玠相視一眼,還是由於禁上前回道:“回主公!此法當初思來時就曾考慮到此點,故而在設計當初就留下後手。主公請看。”曹操隨着于禁手指看去,原來每艘戰船連接之處都有幾個腰身粗細的銅環鎖釦,鎖釦之上還有兩根拳頭大小的粗索綁縛,就在曹操聚神看來之時,于禁大聲一喝:“分船!”船舷站立的兵士奔出十人,五五對立,同時用勁扯動鎖釦之上綁縛的粗索,隨着兵士賣力的拉扯,鎖釦慢慢張開閉合之處,“澎澎”,失去固定,鐵索急墜江中,激起三丈水花,偶有幾滴水珠還濺射曹操面上,嚇得於禁面色立變。
誰知曹操沒有生氣,反而開心的笑了,大笑之後方纔對着衆人說道:“這樣一來,吾就不懼火攻之法矣。何況如今西北風力不止,吾到是真的很是期待劉備、孫權兩個鼠輩使用何法來破解吾連鎖之計。”
“主公妙計驚天下,涼那孫劉也無人能輕易破解。”曹營衆將紛紛稱道。
“主公快看!”毛玠眼尖,此時江面徐徐在濃霧裡閃現出黑黑的影子,看其形狀,很似行舟江中的小船。
曹操很不習慣在如此能見度下視物,看了幾眼後朝跟隨的荀攸、程昱等人問道:“公達、仲德,依爾看去,可曾看出是何物是?”
荀攸、程昱兩人異口同聲的回道:“必爲船隻!”
“哦!”曹操一臉的平靜。
可荀攸卻放不下心來,急勸曹操說道:“主公!如此迷霧,只怕來船別有它意,不可任其輕易接近吾軍水寨纔是。”
曹操一想,同意了荀攸建議,忙對於禁喝道:“文則,還不下令,更待何時?”
于禁聞聲,趨步跑向大營女牆正門之上朝江中喝問:“來船何人?如不應答,可別怪吾弓矢不長眼睛。弓箭手預備!”
“嘩嘩嘩嘩”
寨門上負責守衛的弓箭手上前一步,全神貫注下擎出弓箭嚴陣以待。
“丞相!且慢放箭!”江中傳來驚呼,聲帶渾厚,不似年輕之人的聲音。
曹操頗覺此音有點熟悉,但一時又想不出來,朝于禁一打眼神,于禁領悟,對着江面追問:“來人通名!晚者自誤!”
“丞相!某來黃公覆,此番潛回武昌軍營,甚有斬獲。”黃蓋站在船首高叫。
“是黃公覆?是固執離去的黃老將軍?”曹操大喜呼道。
逆水而進,船隻行進的速度緩慢,隱約間能看出船體的輪廓,但對於船上載有什麼,荀攸沒底,對於黃蓋,始終認爲此人難以收復,不放心下,荀攸超過曹操身位,對着江面探問:“老將軍看來收穫的確不小,不知爲何一己離去,還能帶回如此數條船隻,真超攸之所料爾。不知老將軍這帶回之物都有那些?”
黃蓋眼看着離曹營水寨之門還差之幾裡,當下把心一橫,繼續拖延道:“原來寨門之上是荀攸荀先生,不知丞相可在否?”
荀攸正想着怎麼回答,誰知立在曹操另一邊的于禁早已答道:“主公正在關上,老將軍不妨徑直答來。”
黃蓋心中竊喜,回身朝身後的兵士低聲說道:“加快船速,不要停歇!”說完才又高擡起頭答道:“回丞相,老夫前去武昌,恰逢周瑜小兒領江東諸將去爲太史慈攻取黃州的部曲送行,因而很容易就潛進營內,並找到救下老夫以前手下兒郎,本欲借原來潛回,偶又發現置放糧草之地防守鬆懈,於是督領手下悄然搬運,但時間有限不敢滯留過長,同兒郎們只好劫持數艘船隻將這些糧秣運回,權充老夫投誠誠意,還望丞相笑納。”
黃蓋的蓄意謊話欺騙下,船隊又前進了少許,離水寨大門也僅有三裡之遙,甚至連高大的水寨外牆都能透過迷霧看得清楚起來。
荀攸見黃蓋帶回船隊均蒙布遮掩,而且船隻都爲速度迅快的小舟艨艟,仍不放心的問道:“老將軍可否讓吾等親眼瞧上一瞧?”
黃蓋心中暗罵:這傢伙就是麻煩。不過來之前,都督早有預算,聞得荀攸需見證糧草真假,黃蓋反手一掀,蒙佈下一顆顆飽滿顆粒的糧食頓時出現在寨門上的所有曹將眼中,令曹操心中一熱:黃蓋真義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