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之時,已到了半夜,溫安走出氈房的時候,見新王依舊攜衆人喝得十分酣暢。
溫安遠遠的看着龍紹焱,撫摸着小狼的腦袋說,“一切,都好像不一樣了,就好比他,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看着看着,又見一身白衣飄飄的弦王也同新皇把酒對飲,她的眼神在兩個男子身上不停的切換,彷彿有說不清的留戀,可是,至於哪個多一點,卻有很難分得出。
獵熊一邊給他們倒着酒,藉着空閒的機會跑過來背過身子對溫安說,“他們都喝得差不多了,大王說是頭疼,這會兒去了族長那裡,你只要解決了門口那個侍衛,就能救出郡主,郡主每天都服用軟骨散,不能獨自騎馬,所以,你們兩人要共乘一騎,大王營帳後就是馬廄,裡面最邊上唯一的白馬便是千里馬,記住,一路往西,不要回頭。”
溫安剛欲開口,卻不料獵熊又道,“郡主的幸福就靠你了!”
溫安遠遠的看着龍紹焱和絃王,雖不情願,但是想着來日方長,解決眼下的事情最要緊,便點頭答應。
待溫安三下五除二的解決了那侍衛,剛欲拉着房內的郡主往外走時,她的眼神頻頻的望向龍紹焱,那個瘦削的身影就遠遠的立在遠方,仰着頭,站立,轉身,走了兩步,停下,回頭,停了片刻,卻又歡笑的同他人對飲。
就在這時,獵豹從別處過來,悄悄道,“神顏姑娘,龍承皇說讓姑娘晚點睡,一會兒有話對你說。”
“啊?有話啊?”溫安偷偷的瞄向一邊被解決的侍衛,陪笑道,“好,那能不能麻煩獵豹將軍讓龍——龍承皇快點,因爲——我——確實——太累了。”
正說着,遠遠的,龍紹焱瘦削的身子漸漸往她這邊靠近,他雖帶着醉意,但是,眼睛卻死死的盯着溫安,彷彿他眼中的世界裡滿滿的都是她。他腳下的步伐仿若越走越快,一直到了溫安面前,還未來得及打招呼便似迫不及待的將瘦削的溫安狠狠的攏入懷中並狠狠的抱着!!!
獵豹見機趕忙退下,越過龍紹焱的肩膀,溫安四處搜索,心裡不禁暗罵道,“龍紹焱,你當了新皇就隨便對女子摟摟抱抱嗎?幸好,沒被弦王發現,不然,我這輩子怕就是嫁不出去了。”
溫安想掙扎,想大喊,想推開他再義正詞嚴的罵上他一頓,可是,卻又擔心驚擾了草原上的一片歡騰,進而影響自己搭救龍颯,便只能安靜的待在他的懷裡,一動也不敢動,什麼都不敢說。
龍紹焱的臉深深的埋進溫安柔順略帶蘭花香的的長髮間,他抽泣着鼻子,咬牙切齒的低吟,“獵狼,除了你,我不願娶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女人!爲什麼嫁給我的,卻——偏偏——不——是——你!”
“獵——狼——”他復又叫了一遍,語氣中仿若帶着極大的委屈,邊抽泣邊說,“你可否答應我,永遠不離開我,永遠陪在我的身邊。”
一句話,觸及了溫安心中久未升起的痛楚,時間彷彿一瞬間倒退到那一日,滿園花架下,青色臺階前,齊嶽當着溫安的面認真的跟她說,“臣出身卑微,能得公主高看,榮幸之至,若公主出身市井,你我定能成爲誼切苔岑、生死契闊的至交好友……”
溫安長嘆了一口氣,心痛的想,原來,我和他一樣,雖出生在官宦富貴之家,但是,感情的事情便如同風箏,雖然高高自由的翱翔的天空,但是,那線卻狠狠的攥在別人的手裡。
她淡淡的笑着,耳邊,龍紹焱越哭聲音越小,溫安能聞見他身上濃濃的酒氣,從未見到他喝醉,他醉時那般楚楚可憐的樣子卻讓人頓生一股惺惺相惜,溫安輕輕的摸着他亂七八糟凌亂的頭髮,想着初次見到他時他那番凌力硬朗的樣子不禁會心的一笑。
“你會幸福的,只要你願意忘掉痛苦的過去。”溫安輕輕的貼在他的耳邊輕聲呢喃,又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這一刻,她望着周遭無盡的黑暗,情願太陽永遠不要升起,就讓兩個人依偎在這寂靜無人打擾的夜色中,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故事裡,深深的憶着,不管那段過往到底是心酸,還是刻骨。
“用不用我幫忙?”一個悅耳的聲音不曉得從哪裡傳來,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清冷和冷漠。
溫安四下望去,回眼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弦王此刻正矗立在她的身後,將他們兩個的甜蜜無間看個一清二楚、徹徹底底。
“我——他——你怎麼在那邊?什麼——你什麼時候在那的?”溫安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慌慌張張的也語無倫次起來。
弦王不情不願的端量着他們的那副甜蜜,轉過頭道,“交給我吧。”
溫安不知道如何解釋,只是紅着臉站在那裡,呆呆的不敢動彈。
弦王臉上雖淡淡的,但是心中卻極其不悅,他根本無法容忍他們兩個就這麼身體靠着身體的粘在一起,一次又一次,且一次比一次過分。
他緩緩的走到溫安的前面,臉上有幾分慍色,然後,掌心一吸,龍紹焱的身體便磁鐵一般倒在弦王的手臂中。
遠處的獵豹趕忙過來,將龍紹焱攙扶了回去,溫安卻小心翼翼的囑咐着獵豹說,“慢一些,別碰到他的臉,再過兩天就要大婚了,成婚是大事,要方方面面完美才好,他喝醉了,多弄點茶給他醒醒酒,多蓋些輩子,草原的夜裡還是很涼的,讓獵熊去伺候着最好了——”
黑暗中的弦王狠狠的握住溫安的手,彷彿用了極大的力,似是在報復她和別的男人的卿卿我我,還有關懷備至。
溫安雖然想掙脫,但是又顧忌到弦王身手不凡,便也不做無力抵抗,只望着漆黑的夜色心裡暗自緊張,但是,又想着向來溫文爾雅的弦王也不會做出什麼逾越之舉,便也低頭不語。
弦王資質偉岸的身軀擋在溫安的眼前,他看着溫安幾分端量深情款款的說,“小東西,我實在忍無可忍別人多看你一眼,因爲你是我未來的正室王妃!可是,你卻處處對他不同,竟然無視我的存在。”
溫安的臉一陣紅,目不轉睛的只盯着腳面,她忽而感覺渾身一陣燥熱,心也跟着極大限度的跳動,彷彿隨時都能從嗓子眼兒冒出來一般,手心溢出的汗彷彿能流成一條小河。
眼前的這個男人,無理由無休止無計較的愛護自己,正如自己的父皇一樣,給予了自己極大的愛,當全世界都懷疑自己的時候,只有他挺身而出,能夠成爲自己的依靠。
遠處的獵熊見此,忽而打翻了手中的盤子,溫安只感覺弦王的手一顫,便頭也不回的往獵熊那裡快步走去,又親自蹲在地上同她一同拾揀地上碎得一塌糊塗的盤子,兩個人眉目傳情,彷彿認識了許久。
原來,龍紹焱對獵狼一直是刻骨銘心的愛着的。
原來,弦王也是可以到處留情的。
溫安嘆了口氣,攙扶着因軟骨散而懨懨欲睡的龍颯道,“我們該走了”,說着,便騎馬一路向西。
她不停的奔騰,耳邊句句都是龍紹焱口中的“獵狼——獵狼——”
眼前,一幅幅都是弦王與獵熊的眉目傳情。
她一甩馬鞭,大喊一聲“駕”,馬兒便更加飛快的疾馳,恍如白駒過隙那般。
疾馳了一夜一個白天,臨近傍晚的時候,便到了一處有草有樹的地方,疲憊不堪的馬兒需要補充能量,自己和龍颯也需要整頓調整,於是,兩人一馬就倚在一棵樹下休息。
龍颯體內的藥物在慢慢減退,此時的她意識也算清醒,她睜眼看看四處的環境,不禁奇怪的問道,“神顏,我們到哪兒了?”
溫安不曉得從哪裡捧過來一堆枯樹枝,邊準備點火邊說,“明兒個一早就到你外婆家了!”
“外婆家!誰說我要去外婆家了!我們到底在哪裡!”
溫安趕緊跑到龍颯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嘟囔道,“沒發燒啊,怎麼盡說胡話呢?”
“我說什麼胡話!我要去的是樊藩,應該往南走纔是,這裡?這裡?”
“什麼?往南!!!”溫安一頓驚詫,拿着手中的地圖瞪大眼睛說,“獵熊明明告訴我,讓我帶着你一路往西,說不到兩日,就到了你外婆家,還說,我要是想回陳國,你外婆一定會派人護送我,難道獵熊會騙我們嗎!”
龍颯一把奪過地圖,仔細看了一番,不禁雙眼噴出憤怒的火焰,她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狠狠道,“往西哪有什麼我的外婆,那裡分明是馬匪窩!那裡的頭目馬三常年與我族有仇,獵熊居然可以這麼做!她難道就是大哥口中所說的奸細?”
“奸細?”溫安目瞪口呆,“獵熊不是你最信得過的人嗎?不是草原上的英雄嗎?怎麼會是奸細呢?”
龍颯惡狠狠的說,“你知道什麼,最近族長一直鬱鬱寡歡,昨天上午族長親自占卜,說是草原上將有一場浩劫,原因就是內部有奸細聯合外黨入侵我草原,哥哥已經做好了與草原生死與共的準備,所以,纔將皇位傳給二哥,獵熊,我千思萬想,竟然沒有想到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