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之中,只有一盞燭火搖曳着,依稀可看見一個女子躺在地上。
她的對面,坐着一個婦人,身邊有着一排的宮人。
“還沒醒?”
怒氣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裡格外的洪亮,一個宮人忍不住哆嗦着身子,上前幾步走到婦人面前,俯首跪拜道:“啓稟太后娘娘,還沒有。”
“砰”的一聲,太后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怒目看向在場的宮人,“你們全都是廢物嗎?給我弄醒她!”
“是,是,”那宮人嚇得不輕,連忙爬着過去,看了看昏倒在地,臉上被烏黑的髮絲所遮住的女子,一咬牙,擡手召來另外幾個宮人,吩咐道,“來人,用水將她潑醒!”
一盆涼水從女子的頭頂之上潑下,突如其來的冰涼之感讓她峨眉一蹙,嚶嚀一聲之後,女子的身子總算是動了一下,指尖微微的顫動讓宮人興奮不已,忙不迭的跑回到太后的身邊:“太后娘娘,人已經醒來了。”
太后臉上的神色這才鬆緩了一些,手一擡,身邊的宮女便立刻將她扶住,踩着金色的鳳靴,太后慢慢的走到女子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努力的睜開雙眼,女子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可是卻只能看見一個模糊地身影,在聽到那聲“太后”之後,女子的身子顫抖着。
“怎麼,怕了?”冷嗤一聲,太后圍着女子轉了幾圈兒,“那你當初危害王上的時候,可有過害怕?!”
猛的加重的語調,太后猝不及防的蹲下身子,一把拽起女子額際的髮絲,狠狠地一用力,女子秀眉緊擰,頭不得不擡高起來,這一擡,女子那張慘白的臉便暴露在空氣之中。
“太后娘娘,”忍着頭上傳來的劇烈的疼痛,韻依道,“奴婢不敢。”
“不敢?”太后一笑,卻讓韻依森然,慢慢的湊在她的耳邊,“你知道哀家最討厭的,是什麼?”
纖長而又冰涼的指甲,緩緩地劃過韻依的臉頰,更是讓她從心底升起一種顫慄,搖搖頭,韻依回道:“奴婢不知。”
“那好,哀家今日就告訴你,哀家最討厭的......就是想你這樣迷惑君王的人!”
手上又是一用力,韻依的頭揚得更高,太后陰森的目光流轉在她的臉上:“這張臉,確實很美,也難怪雲兒會被你迷的暈頭轉向的。”
而後,像是思量了一番,又自顧自的說道:“不過,若是這張臉沒有了,你說
,雲兒對你,又會怎麼樣?”
一句話,讓韻依的臉色刷白,驚恐的眸光看向太后,聲音嘶啞的開口:“太后娘娘,王上......王上他不會讓我出事的,不會的!”
“不會?那你現在又爲何會在這兒?!”
將韻依的頭往地上狠狠地一扔,太后起身,在宮女的攙扶之下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今日,哀家就當是給你一個警告,哀家雖然不知道你對雲兒做了什麼,可是,哀家要奉勸你一句,在後宮,沒有轉寵,沒有獨寵,你要記住自己的位子,王后的位子,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丟下這句話,太后揮手讓人將韻依送回到婼筠殿,算算時間,雲兒也該醒來了,而這件事情,是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的。
起身,太后朝着大牢之外走去,沒在這裡呆上一刻的時間,那些不堪的往事便會像潮水一般向着她涌來,一寸一寸的吞噬着她的心,如果不是因爲韻依要處理,她,斷然不會再踏進這裡一步!
“太后娘娘,”宮女扶住她,擔憂道,“您沒事兒吧?”
腳下的步子有些虛浮,太后搖着頭,可是,臉色卻是有些蒼白,說了一句宮女所聽不懂的話:“死過一次的人,又會怕什麼?”
所以,她什麼都不怕。
出了大牢,外面的陽光有些炫目,太后又帶着一些補品,來到了宮筱婼這裡。
來的時候宮筱婼還沒有醒,而凌因爲舊病復發,也尚處於昏迷之中,所以迎接她的便只有凌從月氏帶來的侍女。
叫宮女放下補品,太后虛寒了幾句,便又離開,只是走的時候,暗暗看了看緊緊掩着的房門。
見她走後,侍女這才進屋,隔着一個屏風,侍女道:“王子,人已經走了。”
“嗯,”屏風裡面傳出凌的聲音,細細聽來,似乎還夾雜着一絲疲倦,“月氏那邊可有消息傳出?”
“回王子,大王已經......已經仙逝了。”
侍女低頭,回道。
濃眉蹙起,凌思量了一下,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
待侍女走之後,凌這才從屏風之後走出來,眉宇之間的憔悴之色有些明顯,轉過頭,看向仍舊昏迷着的宮筱婼,好看的眉更是擰到了一起,赫連斬雲和韻依已經斷斷續續的醒來了,可是,爲何只有她卻遲遲都不醒來?
————
“你是誰?爲什麼會在我的身體裡面?”
“我是蘇煙。”
“蘇煙?可是,我不是也是蘇煙麼?你怎麼會是蘇煙?”
“我是蘇煙,你也是蘇煙,我們倆,本來就是一個人。”
“一個人?”
“是啊,一個人......”
腦中像是有什麼東西攪在一起一般,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可是,卻又亂糟糟的,濃密宛如蝶羽的睫毛微微顫抖之後,宮筱婼終於睜開了雙眼,耳畔,還是那句話,我是蘇煙,蘇煙是我?
窸窸窣窣的響聲將凌驚醒,漆黑的眸子怔了半晌,終於涌動着激動,凌一把將宮筱婼攬入懷中,聲音有着不易察覺的顫抖:“你醒了?!”
不習慣凌這麼的親暱,宮筱婼一張將她推開,只是不鹹不淡的說道:“我沒事了。”
凌臉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卻還是緩和了:“沒事了就好。”
悄悄地打量着宮筱婼,現在的她,既是熟悉的,卻又是不熟悉的,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像......眼前的人,既是以前的功效如,又是之前跳舞的宮筱婼!
“怎麼?我臉上有東西?”宮筱婼見凌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便問道,說話間還用自己的手在臉上摸索着。
“沒有,”極其自然的拉下宮筱婼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凌搖頭,“只是奇怪昨晚的你,那樣的陌生,好像又不是你了。”
“昨晚?”宮筱婼收回自己的手,仍舊不忘問道,“你的意思是,我昏迷了一天了?”
“是。”
宮筱婼皺眉,她竟然昏迷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還有,腦海之中回憶起昏迷之前韻依那詭異十足的笑容,這一切,和她有關?!
想到此宮筱婼渾身又泛起一層冷戾之色,這種感覺,像極了昨晚的女子!
凌看她的眼神之中多了幾分戒備:“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人,怎麼會在一瞬之間便有着那麼強烈的變化?
還是,她們,根本就是兩個人!
沒有理會凌眼中的冷硬,宮筱婼卻只是回了他一句:“我是宮筱婼,不過,不是以前的宮筱婼了。”
最後一句話,她是轉向九龍殿的方向說的。
赫連斬雲,如今,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宮筱婼了,我說過,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原本清明的眸低,此刻,卻染上了一層濃烈的恨意,蘇煙的恨,以及,宮筱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