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虧你說的出口！
雲裳輕擺，步搖微顫，沈凌波傲然搖曳的走向姨娘林氏。那雙眸帶着媚，那脣角透着笑，但此時此刻，看在林氏眼裡，卻從心裡往外的感到一絲冷意！
我的外此。“林姨娘說的好啊……真好！合計着我當朝一品的沈家嫡長女，在你們郭家看來竟然如此一文不值！嗯～？！剛剛林姨娘的話是這個意思吧～！”
“……我可沒說一文不值，我只是就事論事！”
來到林姨娘面前，沈凌波徑自的開口，可聞言，林姨娘卻是在微微的抿了抿脣後，直言否認。但一聽這話，沈凌波瞬間眉頭一挑
“哦～？！就事論事……”
漫不經心的低語，同時沈凌波繞着林姨娘踱着步子，最後又來到林姨娘的面前，接着猛的冷哼一聲
“哼！好一個就事論事！”
鏗鏘有力的一聲冷喝，隨後沈凌波也不等林氏以及郭家人要說什麼便直接揚聲說道
“說就事論事是不是，那倒是讓本小姐給你，以及給你們郭家人當着知縣大人的面說上一說……最開始你說什麼？你說我家大姐進門後，你們郭家好生相待，大夫人好意便把管家的事情交給大姐，卻不想大姐滿腹牢騷，而且還把你們郭家管的一團亂是不是？！那本小姐倒是想問問，我家大姐說什麼牢騷了？！別說本小姐逼你，你給本小姐說出一個一二三來？……怎麼？不說是不是？！你是不說還是不能說？還是沒什麼好說的？亦或是你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昂頭傲然的看着林氏，沈凌波言辭犀利的 逼問。隨後兀自帶媚的雙眸一挑
“哼～！你林姨娘也不看看編派的對象是誰！我家大姐向來性子柔，別說是牢騷，就算是別人欺負到她腦袋頂上了，她都未必說一句話！……還牢騷？！本小姐看是你們郭家本就從心眼裡覺得我家大姐好欺負，所以你們纔是牢騷滿腹吧！到頭來反倒說我家大姐的不是……呵呵～，真是可笑！還虧的你林姨娘能扯出這樣的謊來！這話在外人面前說說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在我們沈家人面前說？！你也不想想我家大姐什麼性子我們沈家人不知道嗎？！就是你林姨娘說的天花亂墜，我們沈家人也不會信！另外別說我們沈家人不信，凡是一個認識我家大姐的人也不會信！要不然咱們現在就到大街上拉上兩個認識我家大姐的人去試試！要是有人相信你扯的鬼話，我沈凌波當場給你們郭家磕頭賠罪！”
“怎麼？走呀？！一起出去試試啊？！嗯？！”
微揚的語氣，沈凌波斜眸看着林氏，傲然的站在那裡，宛若睥視天下的女王！
……
偌大的郭家大院，鴉雀無聲！
所有人看着站在院中央的沈凌波，靜默不語！只是有的人興奮，有的人慚愧，有的人臉色鐵青，有的人無言以對……
沈家大姐瀋水煙是個柔的像水一般的女人。認識她的人都知道，這是不爭的事實。林氏之前嘴快說的順溜，噼裡啪啦聽似厲害，但卻在第一句就被沈凌波抓住了把柄！
真如沈凌波提議的那般到大街上去問？！那隻不過是自討其辱！林氏心裡明白，而郭家人心裡也明白！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知道要說些什麼！
寂靜籠罩着所有，緊張的壓抑隱隱在空氣中蔓延……
而此時，站在院中的沈凌波卻只盯着林氏，接着在那空氣壓抑的讓人快要窒息的時候，忽而勾脣一笑
“所以，林姨娘是說不出了是不是？那也就是說我家大姐根本就沒有發過什麼牢騷，一切都是林姨娘你自己在這裡信口開河了……呵呵～，林姨娘還是真是好膽量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敢說！凌波佩服佩服！”
反諷的開口，沈凌波看着林氏那被氣的鐵青的臉色，不禁目光中劃過一抹鄙夷
“接下來，接下來是什麼？！對了，林姨娘是說大夫人好意讓我家大姐管家，但卻讓我家大姐管的一團亂是不是？那在這裡，我只說一問林姨娘一個問題，我家大姐究竟怎麼把郭家管的一團亂了？！是中飽私囊了？還是胡亂花錢了？是分配不公了？還是賬目有出入了？”
……
沈凌波是鐵了心要把事情說明白！言辭犀利的一個接着一個問題直逼林氏！可對於林氏來說，沈凌波不再糾結前面的事情，卻無形中給了她一個喘息的忌諱。因此，此時一聽沈凌波說起管家的事情，林氏頓時臉色一轉，接着立刻底氣十足的擡眼撇着沈凌波說道
“沈家小姐伶牙俐齒，我倒是當真心比不上！剛剛的事情說是我說不證據也就罷了，但眼下管家這事兒，可不是我一個說的！你家大姐自從管家後，賬目一團亂，雖然沒有什麼中飽私囊，但其他的一些事情都還是有的，沈家小姐如果不信，可以現在就問問大夫人以及二房三房的人，到底看看這回是我瞎說，還是確有其事！”
林氏說的鏗鏘有力，話落示 威的看向沈凌波，隨後對着身後的郭家人使了一個眼色。見此情形，郭家大夫人王氏連忙應聲說道
“對……對！林姨娘沒說錯！我好意把郭家交給她打理，可誰，誰知道，卻弄得一團糟！不信你問問二房和三房以及四房的，看看究竟是不是……呃……問問……”
順着林氏的話，大夫人王氏幫襯着說着。可本來還算頗具氣勢的話，但到了王氏嘴裡卻明顯的底氣不足！所以，一聽這話，沈凌波頓時笑了
“大夫人還真是會替着林姨娘說話啊……不過既然大夫人都這麼說了，那本小姐倒真是要問問二房三房以及四房的各位了……”
說着，沈凌波轉頭看向旁邊始終默不作聲的其他幾房，而隨後的回答，除了四房夫人李氏帶着孩子沉默不語外，其他的二房三房果然也是紛紛指責沈家大姐瀋水煙不會管家。當然，說這話的是二房和三房的夫人周氏和田氏，至於二爺三爺卻始終沒有搭腔。
……
一時間，情勢彷彿有些逆轉。郭家的那些歐巴桑大嬸們開始打開話匣子炮轟沈家大姐瀋水煙的不是！而一旁站在院中的林氏則在這樣的應援下，徑自看着沈凌波，嘴角幾不可見的勾起了一個弧度
林氏的得意是那麼明顯，明顯到沈凌波看到了想笑！而隨後沈凌波也真的笑了，就在郭家那羣娘們說的正起勁的時候！
詭異的反應，沈凌波的忽然失笑讓郭家那羣娘們閉上嘴。而林氏更是瞬間警惕的看着沈凌波，防備的像個刺蝟！見此情形，沈凌波又一次輕笑，然後說道
“沒事兒！各位不用顧忌本小姐，剛剛的話本小姐都聽着呢！你們繼續說，沒關係……”
很是隨意的開口，然後沈凌波轉身走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接着便又看着對方的郭家人
“怎麼？不說了？！都說完了嗎？……那既然是這樣，那就該輪到本小姐……”
說着，沈凌波擡手拿過旁邊紫竹遞過來的一杯清茶潤了潤嗓子，然後悠然的將身子往後面的椅背上一靠
“其實你們郭家人要說什麼，尤其是二房三房要說什麼本小姐都知道！說白了不就是說在我家大姐管家的那段時間裡，你們覺得自己平時的生活不如之前了嗎？！而對你們來說，只要生活上的不如意，或是之前能拿二十兩銀子可現在只能拿十兩銀子，所以你們就都不滿了！因爲你們本來以爲我家大姐性子軟弱，這要是一管上家，自然會讓你們爲所欲爲，可結果卻正好相反，反倒不如大夫人管家的時候方便了！所以你們不高興了，不高興的後果就會埋怨我家大姐不會管家……呵呵~！不過是這等小心眼，小伎倆，我沈凌波懂，用不着掖着藏着然後把屎盆子扣在我家大姐身上！畢竟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也沒什麼！”
沈凌波說的輕緩，但說的話確實毫不留情的撕開了郭家二房三房的僞裝！隨即只見二房夫人周氏和三房夫人田氏馬上臉色一變，接着連聲叫道
“誒，我說你這沈家小姐怎麼說話呢？我們可沒你說的那樣！你可別血口噴人！我們說的都是實話！”
“對對對！我們說的都是實話！本來就是你們家大姐不會管家，要不然以前都是好好的，怎麼到她管家的時候，就一下子變了？那錢都哪去了？”
周氏和田氏兩房夫人都不是善茬，所以聽着沈凌波這麼說，頓時就不樂意了！可沈凌波抿嘴一笑
“呵呵~，本小姐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們竟然還不承認……錢哪去了？你們說哪去了？！看來今天你們郭家人是想讓本小姐在知縣大人面前揭你們郭家的老底是不是？！”
說到這裡，沈凌波微微一頓，隨後擡手伸到自家大哥沈文正的面前。瞬間，只見沈文正頓時雙眼一亮，然後連忙從懷中拿出一個小本子交給沈凌波。
而這邊小本子一拿到手，沈凌波隨即對着郭家人一笑，然後緩緩的將小本子翻開
“……大房，城外五里崗旁良田一百畝，收成每年折算現銀一百八十兩。半年前賣出四十畝，得現銀三百兩。如今只剩六十畝。城南鋪面三個，半年前賣出一間給京城金員外。如今只剩兩間鋪面，每月盈餘最多不過一百兩……”
“……二房，沒有祖產，只有一間經營茶葉的鋪面，不過現在有些入不敷出，二房夫人前些日子做了副首飾頭面便花了白玉兩……至於三房……”
照本宣科的將小本子上的內容一一讀了出來！可隨着沈凌波沒說出一句話，郭家人的臉色便沉了一分，先是大夫人王氏，隨後是二房家，三房家了……直到最後，當沈凌波林林總總的將小本子上的內容都讀得差不多的時候，郭家人更是早已面如死灰！而這時，沈凌波卻是隨手將小本子往旁邊的桌上一扔，然後擡頭看向眼前的郭家人
“怎麼？剛剛本小姐說的那些應該沒有錯吧！嗯？”
……
輕緩的嗓音，撩人的語氣。但此時此刻沈凌波的話卻像一張無形的利爪，狠狠的撕去了郭家人的僞裝！
面子可以做，門面可以裝，但實實在在的底子被人當衆拔了出來，任誰也承受不了！
所以，沈凌波的這邊話音一落，郭家人早已一個個神情大變，甚至連向來沒說話的二爺三爺也有些坐不住了！而被直接點名的二房夫人周氏更是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沈凌波，然後叫道
“你，你，你胡說……什麼頭，頭面……我，我沒有……”
“哦？二房夫人不承認嗎？那現在要不要讓人到二房夫人的房裡找一找？！找不到，我沈凌波陪你十個，可找到了……呵呵~，二房夫人你又要如何？”
這些資料和郭家的底細都是前些日子以來沈家老大沈文正走街串巷背地裡摳出來的，自然是不會有假！本來沈凌波只是以防萬一，倒也沒想着真的把這些都攤出來，卻是不想……
哼！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想跟老孃鬥？別說你們郭家已然日落西山，就算是如日當天，老孃也能把你們拉下來！
沈凌波心裡冷笑。可此時一聽她如此說，本還想狡辯的周氏瞬間臉色一白，但隨後還是忍不住的辯解道
“你，你……”
“夠了！你給我閉嘴！”
二房夫人周氏是個死鴨子嘴硬的主兒。事已至此還要說上一說，卻不知解釋就是掩飾！所以，這回她才又要開口，坐在她旁邊的郭家二爺終於忍不住的沉聲呵阻了她
二爺是男人，一家之主。所以，這一開口瞬間便讓周氏熄了聲。而話落之後，二爺隨即轉頭看向沈凌波
“沈家二小姐究竟什麼意思？”
冷着一張臉，看得出沈凌波剛剛的那一番話已然觸怒了郭家二爺。可聞言，沈凌波卻是無所謂的揚聲說道
“沒什麼意思！本小姐只是就事論事！怎麼？郭家二爺覺得本小姐剛剛說的可有半分虛假？”
“你……可不管如何，老夫實在不知，沈家小姐說這些和剛剛的事情有什麼關係？難道你是想說，你沈家大姐實爲管家能手，卻只是因爲我郭家日落西山而被埋怨能力不堪嗎？”
郭家二爺會站出來說話，實在是因爲剛剛沈凌波的那番話！否則，他不可能出頭！而此時此刻，被沈凌波揭了底，他也不再掩飾郭家的頹敗，便是直接的質問沈凌波的欲意何爲！
郭家是書香世家，郭家二爺年輕時也是中過舉人的，所以說出話的當然會比郭家的那羣娘們有分量的多！可一聽這話，沈凌波反倒是笑了
“本小姐欲意何爲？！呵呵~，這不是很明顯嗎？！難道郭家二爺不知道嗎？”
說着，原本懶洋洋靠坐在椅子上的沈凌波緩緩的坐直身子
“郭家二爺，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們郭家現在什麼處境郭家二爺心裡清楚！一家糟心事兒，一本糊塗賬！……之前大房大夫人管家，便是不行的，所以，這邊我家大姐一嫁過來，大夫人便在有心之人的攛掇下，將這個爛攤子扔給我家大姐……”
“當然，實話實說，我沈凌波也知道我家大姐並不是什麼精明人，但也絕非傻瓜！所以即便我家大姐開始不知道內情，可管家了之後，必然一下子就看出了弊病所在！因此，想當然的要精打細算，好維持着一家人生活！可這般的用心良苦，非但不讓你們郭家人體諒，反倒成了你們埋怨我家大姐的因由……呵呵~，你們郭家人倒是真好啊！一個個心裡比誰都清楚，卻昧着良心說瞎話！不是我沈凌波說話難聽，你們郭家人一個個就是自私自利，不識好歹到了極點！”
“而至於你，郭家二爺，你也別看別人，你不也是一樣嗎？你難道心裡就不清楚嗎？可你明明都清楚，剛剛還何必多此一舉的問本小姐欲意何爲？！不過沒關係，本小姐現在告訴你了，所以，你還想說什麼？”
事實善於雄辯，郭家二爺被說的啞口無言！而看着他那瞬間沉默不語並恨不得馬上起身走人的樣子，沈凌波不禁冷冷一笑。但隨後卻是猛的雙眸一轉看向旁邊的大房夫人王氏
“大夫人，其實最可恨的還是你！你是這郭家的長房夫人。郭家老爺子去世的早，將這個郭家留給你打理，郭家公子是你唯一的兒子，我家大姐是你的兒媳婦！可你這個做婆婆的又做了什麼？……剛剛進門就把一堆爛攤子乾脆的一甩，直接丟給我家大姐，你安的什麼心？！好意嗎？哪個好意的婆婆會這樣對待兒媳婦？！”
“並且，大夫人你本就不擅長管家，自己耳根子軟放任二房三房外加幺蛾子小鬼兒爲所欲爲這也就罷了，但隨後我家大姐想要力挽狂瀾，你非但不幫襯着反倒合計着他們一塊兒欺壓自己兒媳婦！我說你是腦袋有病還是被驢踢了？誰遠誰近不知道嗎？！最後竟然還敢動手打我家大姐兩巴掌……告訴你大夫人，如果不是看在你是長輩，是我家大姐的婆婆，以及郭家去世老爺子的面子上，我現在就敢當着衆人的面直接讓你把打我家大姐的兩巴掌還回來你信不信？！”
媚眼微眯，沈凌波直視着對面的大夫人王氏。而本就膽子不大，沒什麼主見的王氏頓時被嚇傻了。
“哼~！所有說，大夫人也別說的那麼好聽，好意？！真虧的大夫人這話說的出口！而且還說的鏗鏘有力，你對得起良心嗎？！”
最後兩句話，沈凌波直說的王氏在隨後不敢說一聲！而見此情形，沈凌波好不憐憫的冷笑了一下，隨後又將身子靠向了椅背……
……
犀利的言語，傲然的神情，說盡真相的批判，沈凌波壓倒性的打擊了郭家人的囂張氣焰！二房三房不敢再攙和一句，肯怕沈凌波隨時隨地話鋒一轉，將槍口對準他們！四房本就老實，這下子更是徹底成了化作隱形人。而大房夫人王氏則恨不得直接一口氣背過去，然後到地府找郭家老爺子尋求安慰……
偌大的郭家大院再一次鴉雀無聲。郭家人灰頭土臉成了啞巴，沈家人得意洋洋活像個孔雀！一旁的充當‘裁判’的苟知縣更是在左看看右看看後，眨了眨綠豆大的小眼睛，然後老實的繼續當聽衆，但心裡卻想着什麼時候讓自己那個也快要出閣的女兒到沈凌波跟前學上兩手……
在場的衆人各懷心思。但同時，衆人也忘了一個人，那就是此時依舊站在院中間的姨娘林氏！
林氏再次被無視的徹底！但剛剛的場面又不敢吱聲，可林氏可不是一個耐得住的軟柿子，面對沈凌波不着痕跡的忽視，她早就氣的牙癢癢！所以，在短暫的安靜後，林氏再次打破了沉默說道
“好！就算沈家小姐說的都有理！那我問你，這入門半年肚子沒有動靜，我們郭家就不能給建仁納妾嗎？難道這也有錯嗎？並且這做妻子的有責任給丈夫納妾，否則就犯了氣出中的‘妒’！難道沈家小姐不知道嗎？”
“本小姐知道什麼？本小姐應該知道什麼？呵呵~，納妾啊……納妾就說納妾的，說什麼沒有動靜，怎麼？林姨娘是想說我家大姐生不出孩子嗎？”
揚眉冷笑，沈凌波鄙夷的連看都沒看林氏一眼。直到話落才瞬間雙眸一轉，將目光落在了林氏身上，但同時卻冷不丁的話鋒一轉
“不過，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本小姐倒想問問林姨娘你……你是什麼時候進的郭家門，什麼時候生下孩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