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姑奶奶等着，看咱們誰先趴下！
苟知縣的話說的很果斷！果斷到讓沈凌波不信都不行！所以，在聽到這番話後，沈凌波不禁微微雙眸一斂，接着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猛的擡眼看向苟知縣問道
“那依知縣大人的意思是……昨天死的那個人是……”
之後的話沈凌波沒說。但同樣都是聰明人，苟知縣當然明白沈凌波的意思。但隨後卻是微微搖了搖頭
“不好說啊……”
說着，苟知縣若有所思的眯起綠豆般的小眼睛，然後一邊習慣性的雙手摳着手指頭，一邊小聲說道
“那‘鬼伏羅’產自鸞鳳國。並且很少有人知道！而昨天醉仙樓的陳掌櫃卻說，那人是從北方來，來京城找親戚的！並且，住了很長時間……陳掌櫃沒必要說謊，那就是說死的那個人說謊了！可那人又爲什麼要說謊呢？！而那人來京城又是爲了什麼？所以，本官覺得，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小眼睛嘰裡咕嚕的轉了一通，隨後苟知縣擡眼看向沈凌波
“所以，二小姐您覺得這事兒……是不是有點邪門？”
苟知縣詢問沈凌波的意思，而聞言，沈凌波也不禁擡眸看了苟知縣一眼，然後抿了抿脣說道
“要是照着知縣大人這麼說，確實很是古怪啊！可知縣大人想沒想過，也許這些都是巧合也說不定……一個鸞鳳國的人，帶着‘鬼伏羅’，來京城有事情，但卻不好聲張，所以才這麼說呢？”
越發覺得苟知縣這個人肚子裡很有料，沈凌波不禁想要探探他的話。而一聽這話，苟知縣想也不想的直接搖了搖頭死不看着。
“哎呀，這個不可能！”
苟知縣回答果斷。然後再次靠前和沈凌波解釋道
“二小姐久居京城不太知道！想當年我剛剛中進士了之後，因爲朝裡面沒什麼關係，就被派到了一個偏僻鄉下當鄉官。那地方窮啊，誰都不愛去，就讓我去了……而那地方正好是我們天宇國的南面，臨近鸞鳳國，所以這平時經常能在街面上碰到鸞鳳國的人！”
“話說，這鸞鳳國和我們那是完全不一樣！在他們國家，女人做主，連國王都是女的！而且各個彪悍的可以，打仗上陣那都是女將軍，喝……那可真是讓人打開眼界！而鸞鳳國的男人長得普遍比較瘦小。當然，也有些高大結實的，但相對來說比較少！並且，因爲氣候潮溼和生活習慣的關係，凡是鸞鳳國的人，不論男女平時都喜歡穿草鞋，就是那種一個鞋底子，上面草繩子綁上的那種鞋。然後也不像我們穿襪子，他們都直接光腳穿鞋，這樣一來，平時上山過河都方便！所以久而久之，凡是鸞鳳國的人，腳面上和腳脖子上都有些一些小小的刮痕……可昨天那人，我私下裡看了，卻是一點刮痕都沒有！所以，我敢肯定，那人絕不是鸞鳳國的人！”
……
好吧！不得不說，沈凌波再次被‘影 帝’苟知縣震驚了！同時，也同側面瞭解到，苟知縣能當讓這個京城五品知縣，可不只是逢迎拍馬吹牛皮弄出來的，肚子裡有貨不說，也是慢慢熬的！
所以，在聽到這話之後，沈凌波在心裡些微感慨的同時，但隨後卻神情微斂，接着又問道
“既然那人不是鸞鳳國的人，那知縣大人可知道那人是哪裡出身？”
“看不出……我只看出那人不是鸞鳳國的，但是哪裡的人，可就不知道了……”
“那知縣大人就沒有讓人查查他身上可有什麼別的特徵麼？”
沈凌波這話是問到了點子上了！而且，這也是今天她來的主要目的！可這邊沈凌波的話音剛落，那苟知縣便想也不想的直接搖頭
“沒有！”
說着，苟知縣雙手一攤，然後擡眼看着沈凌波
“二小姐是不知道，昨個兒回來，我就覺得奇怪！然後我就私下裡親自把那人的衣服扒了，看看究竟那人身上有什麼記號或是線索什麼的，可是看了半天，什麼都沒有！所以我這才呈報刑部的……”
可話說到這裡，苟知縣卻是又忽然神秘兮兮的對着沈凌波一笑，然後說道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這是和二小姐說話，我也就不隱瞞了！就這事兒，我看懸！但具體什麼情況就弄不明白了……所以，倒不如干脆兩眼一抹黑，直接報上去，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個五品綠豆官兒，到時候就是真出事兒了，也弄不到我頭上~！”
苟知縣就是打算渾水摸魚，裝糊塗！所以，一聽這話，沈凌波眼底先是微微一閃，然後徑自笑着說道
“知縣大人這是什麼話？！難道你忘了凌波家裡的老爺子了嗎？我家老爺子是什麼脾氣大夥兒可是都知道，難道你就不怕凌波回去和老爺子說？！”
沈凌波的話，明顯是打趣，可聞言，苟知縣頓時神情一愣，接着趕忙五官糾結到一處叨擾的叫道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您可饒了我吧！您就當不知道吧！這事兒要是您家老爺子知道，那可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到時候我可就倒黴了~！”
“呵呵~，好吧，既然是這樣，那就看在知縣夫人的面子上，凌波就當今天的事兒，什麼也沒聽到好了~！”
“當然，當然！本官可也什麼也沒說哦~！嘿嘿……”
……
再次的配合默契，沈凌波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結果。甚至於還有些意外收穫。隨後在苟夫人呂氏的張羅下，沈凌波留下來吃了午飯。而這邊飯剛剛吃完，外面便有人來通報，說是刑部那邊來人了，要將昨天那人的屍體帶回到刑部衙門。
聞訊，苟知縣隨即起身。見此情形，沈凌波自然也不會多留，便先行起身並在和呂氏說了兩句話後，轉身離開。而就在沈凌波走出前堂來到院子裡的時候，便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刑部官員。
二十多歲的年紀，一身官服，身材高挑，長得也是不錯，斯斯文文的……總的來說，這刑部來的人倒也很是惹眼。一看便只是年少有爲的樣子！所以，沈凌波也不禁多看了他兩眼。而許是感受到了沈凌波的目光，對面的那刑部官員也看了過來，然後有禮的對沈凌波點了頭……
誰也沒說話，沈凌波和那人也只是有禮的相互示意了下，隨後沈凌波也不再多想，便快步離開了知縣衙門。
……
出了知縣府衙，沈凌波擡頭看了下天色，隨即也不多做耽擱，坐上馬車便直接奔向天瀚書院。
但此時正值午後，街上的行人也多，沈凌波雖然坐着馬車，但速度並不快。而隨後在一通搖搖晃晃後，當沈凌波到達天瀚書院的時候，已經過了和沐景年約定的時間了！
所以，沈凌波也矯情，利落的下了馬車便想着往書院裡走。可才一轉身，卻見沐景年已經來到她身邊了！瞬間，沈凌波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邁步上前
“等很久了吧，怎麼沒先進去？”
自然而然的開口，言語中卻透着連沈凌波自己都沒注意的關心！而一聽這話，沐景年不禁眸光一動，隨即笑着說道
“有派人在外面等着，說是二小姐快到了，本王就出來了~！呵呵~，怎麼？二小姐這是關心本王嗎？”
“行了吧！少臭美了！我就知道你這狐狸沒那麼傻，會在大門口等我到現在！”
輕唾了沐景年一句，隨後沈凌波擡手整了整衣裙，順了順頭髮，接着擡頭看向眼前的天瀚書院……
……
天瀚書院，天宇國最好的書院！由前朝多位大儒聯手興辦，至今已有百年曆史！百年滄桑，天瀚書院經歷了興起與凋蔽，輝煌與動盪，而現在，它已然成了一種象徵！更是天宇國所有讀書人心中嚮往的聖地！同時，更因爲自天宇立國以來，一半以上的狀元之才都出自這裡，所以，這更爲天瀚書院平添了一抹傳奇色彩！
因此，在沈凌波的腦海裡，天瀚書院是雄偉的，恢弘的！退一萬步說，即便是不夠輝煌，但絕對要有氣派！但讓沈凌波沒有想到的是，傳說的天瀚書院，竟然……竟然是……這麼破！
古舊的門楣，斑駁鬆垮！不大的院子，裡面長滿了茅草……別說了什麼雄偉，恢弘了，就算是之前沈凌波在城外佔時給方媽媽她們那些姑娘租住的院子，都比這裡整齊的多！而此時此刻，如果不是因爲那門楣的匾額上，模糊的寫着天瀚書院四個字，以及院子裡隱隱傳來的讀書聲，沈凌波真懷疑自己自己走錯地方了！
所以，沈凌波有些傻眼了，看着眼前的破爛院子，隨後直到過了好半晌，纔不禁轉頭看向旁邊的沐景年說道
“狐，狐狸，這……這是天瀚書院？”
“怎麼？二小姐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沈凌波的表情是那麼明顯。讓沐景年不禁感到一絲好笑，隨後揚了揚好看的眉故意反問，而一聽這話，沈凌波頓時瞪了沐景年一眼，然後又看了眼眼前破爛不堪的匾額，接着氣鼓鼓的說道
“你說有什麼不對？哼~！”
很是氣憤的對沐景年的明知故問表達的不滿，隨即沈凌波不禁抿了下嘴，然後徑自向着天瀚書院裡面走去……
……
走進大門，來到院子，裡面的情形不出所料和外面一樣糟糕。隨後沈凌波瞄了一眼旁邊幾個傳出讀書聲的茅草房，接着腳下一頓，並對着旁邊的沐景年說道
“等我一會兒！”
說着，沈凌波也不等沐景年回話，便徑自轉身走向那幾個茅草屋，然後透着窗戶向裡面看了兩眼，接着便又走回到沐景年身邊說道
“行了，帶我去見這天瀚書院管事兒的吧！”
沈凌波的話隱隱帶着幾絲火氣。聞言，沐景年也沒問，卻只是瞭然的微微一笑。接着在繞過前院的幾間破房子後，沐景年便將沈凌波帶到一間草堂前，然後轉頭看了沈凌波一眼，便徑自先行走進房間
“呵呵~，石老先生久等了~！”。
“哪裡哪裡，是睿王殿下客氣了，多等一些不妨事，不妨事~！”
沐景年客氣的開口，隨後只聽一道蒼老的聲音徑自答話。聞言，隨後走進房間的沈凌波擡頭一看，果然看到一位年過花甲的老者，正笑盈盈的對着沐景年說話，而話落之後，便轉頭看向走進了的沈凌波
瞬間，對上那老者的目光，沈凌波不禁眼角一動，然後徑自上前
“老先生好，初次拜訪，路上誤了時間，讓老先生久等了，還請老先生見諒~！”
沈凌波的話說的客氣而禮貌，話落更是有禮的對那老者撫了撫身子。而見此情形，那書院管事兒的老者，也便是石老先生顯然有些驚訝，隨即趕忙應答道
“呵呵~，哪裡哪裡，沈家小姐客氣了！”
說着，石老先生不禁讚賞的看了沈凌波一眼，隨後便將沐景年和沈凌波讓到位置上，衆人落座，接着那石老先生便先行開口說道
“呵呵~，實不相瞞，老朽早些時候聽聞沈府二小姐，貌若無鹽，學識無一。所以當日聽聞睿王殿下要迎娶沈府二小姐時，還心下不解。可誰想今日一見，沈家小姐不但秀外慧中，談吐得宜，舉止有禮……實爲傳言不可信也！”
不知是實話實話，還是故意奉承。總之這老先生的話說的倒是順耳。聞言，沐景年依舊只是笑笑，而坐在他旁邊的沈凌波則抿嘴說道
“老先生妙讚了！凌波實不敢當！”
“哪裡，哪裡，老朽是實話實話罷了！”
……
客氣的你來我往，隨後沐景年插話又和書院管事兒的石老先生說了兩句話。接着那書院的管事兒石老先生便轉頭再次看向沈凌波，然後問道
“沈家小姐，之前聽聞睿王殿下說，沈家小姐找老朽有事相商，不知究竟是何事？”
話入正題，石老先生問的倒也直接！畢竟一生教書，骨子裡的耿直讓他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的心思！而一聽這話，沈凌波不禁眼角一動，然後徑自擡眼瞄了下旁邊的沐景年，接着纔在微微整了整神情後，對着石老先生說道
“聽聞老先生性子直接，那凌波也不就不和老先生繞圈子了……其實，今日凌波特意讓睿王殿下帶凌波來此見老先生，是有一件事，想請老先生幫忙……”
沈凌波的話說的分外有禮。聞言，石老先生不禁一愣
“哦？！讓老朽幫忙？沈家小姐但說無妨，老朽力所能及，定當相助！”
“好！有老先生這句話，凌波就安心了……其實，凌波請老先生幫忙的事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想讓您多收一個學生……”
注意着石老先生的臉色，沈凌波緩聲開口，可這邊沈凌波的話音剛落，卻見那剛剛還溫和的石老先生頓時眉頭一皺，然後先是看了眼旁邊的沐景年，接着便目光一轉看着沈凌波說道
“沈家小姐的意思是讓塞個人到書院裡？”
顯然，沈凌波的請求是石老先生怎麼也沒有想到的！而這邊的話音剛落，還不等沈凌波說什麼，卻見那石老先生神情一斂，然後抿脣說道
“如果是這樣，那請恕老朽無能爲力！想我天瀚書院，建院百年以來，從來都秉承着寧缺毋濫原則。致力培養棟樑之才！所以，凡入我書院的學員，必定都要接受嚴格的書院考覈，只有合格的人才，才能進入本書院！建院百年來，沒有一人例外！所以，沈家小姐想要讓老朽大開方便之門，隨便放人進來，是萬萬不能的！因此，如果沈家小姐介紹的那人真的想進我書院讀書，那就請在明年春季，書院舉行三年一次的招收新學員的時候，再來吧！到時候，只要沈家小姐推薦的那人成績過關，老朽定然不會推卻！”
石老先生說的義正言辭，話落更是直接起身，看樣子顯然是要送客的意思！而見他如此，沈凌波卻只是抿脣一笑，然後揚眉看向有些氣憤的石老先生
“怎麼？石老先生這是要趕凌波和睿王殿下出門嗎？！”
不在乎對方的火氣，沈凌波說的倒是輕鬆，同時也不忘將旁邊只顧着看熱鬧的某狐狸拉上。而一聽這話，石老先生頓時臉色一僵，但隨即卻是一臉嚴肅的看着沈凌波說道
“老朽不是趕人。但如果沈家小姐今天此來只是爲了這事兒的話，還請沈家小姐回去吧！恕老朽無能爲力！”
“老先生難道就不問問對方是誰，就斷然拒絕嗎？”
“沒必要！國有國法，院有院規。不管對方是誰，老朽都不能破例！”
石老先生回答的堅決。看樣子是鐵了心見此到底！而對此，沈凌波卻是不怒不鬧，隨後微微一笑的說道
“老先生何必動怒呢？！凡事都好商量，又何必將事情說的這麼絕？！再說了，老先生不聽凌波說對方是誰，就斷然拒絕……難道老先生就沒想到，也許您現在只是簡單的拒絕，但毀掉的卻是將來一代名儒，或是我天宇國的未來股肱之臣嗎？那樣的話，豈不是得不償失？！”
“當然了，老先生說的‘國有國法，院有院規’，凌波贊同！但即便是國法，也有法外開恩的情況，難道院規就不能稍微通融一下？！並且，凌波的請求也並不多，只希望老先生給凌波一個機會！一個可以進入書院的機會……到時候，如果凌波介紹來的人，通不過老先生的考覈，凌波立刻把他帶回去！絕不爲難老先生，而如果通過了，那書院得到一個優秀的人才，又何樂而不爲呢？！”
不得不說，沈凌波當真是口才了得！即便說她是巧舌如簧也絕不爲過！可惜，那書院管事兒的石老先生天生就是性情頑固。所以沈凌波的話音一落，便想也不想的直接說道
“沈家小姐不用說了！老朽心意已決！決不能開這個先例！”
再次堅決的開口，隨後石老先生邁步便要往外走。可這時，還不等他走出去，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沈凌波卻是搶先一步站起身，然後緩步來到石老先生面前
“老先生，當真不再做什麼考慮了嗎？”
“老朽說的很明白了！沈家小姐請回吧！”
“別急，別急，凌波的話還沒說完呢……”
看着眼前的石老先生一臉緊繃的摸樣，沈凌波笑笑的安撫。而話落之後，卻是擡眼看了眼屋子裡簡陋的擺設和陳舊不堪的木板房樑，接着話鋒一轉
“老先生，這房子有些年頭了吧！而且，剛剛凌波從外面來的時候注意到，這書院的房舍都很破舊，難道老先生就沒想到翻修一下嗎？”
忽然的轉變，沈凌波的話有些驢脣不對馬嘴。聞言，那石老先生果然一愣，但接着卻依舊一臉冷硬的抿脣說道
“陋室隨簡，其貴在心。所以，這些就不勞沈家小姐費心了！”
“哦~？！是麼……那好吧，既然老先生這麼說，那凌波也就無話可說了~！”
溫和的開口，隨後沈凌波有禮的對着石老先生微微一拜。這時，沐景年也起身走了過來，接着隨沈凌波一同離開……
尼瑪！你丫個老石頭兒，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那就給姑奶奶等着，看咱們誰先趴下！
心裡想着，隨後沈凌波步履優雅的往外走。可就在走出房門的那一刻，卻見沈凌波忽然眸光一閃，接着微微將身子傾向旁邊的沐景年說道
“狐狸，幫我！”
簡單的幾個字，沈凌波說的極小聲！聞言，沐景年頓時不禁一愣，隨即勾脣一笑。而見他如此，沈凌波什麼也沒說，接着飛快的側頭看了眼此時依舊站在房間裡的石老先生，然後忽然擡高嗓音喚道
“景年，我，我頭暈……”
說着，也不等沐景年回過神來，沈凌波便瞬間身子一軟，然後緩緩的跌靠在了旁邊沐景年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