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夫人聽了這話卻是不大高興的,但也不能說什麼。大女兒和大兒子是一對雙生兒,頗受族中老人看中,剛生大女兒和大兒子那幾年她在饒家地位還不穩,連兒子和女兒都被自己的婆婆帶在身邊,說他們夫妻畢竟是生意人教不好孩子,卻叫那在軍中做過武官後來受傷退役的大哥教養他們,一直到大哥過世了,而大嫂身子弱,丈夫去後也無心看管孩子,孩子們纔回到她身邊。雖然都是親生的,但這被別人帶大的孩子和自己帶大的孩子還是不同的,這兩個小的可是她一直捧在手心裡的,自然也就更加疼愛些。
“舅娘,姐姐如今可不如我呢,琴棋書畫和女紅通通不好,整日就會和哥哥一起舞刀弄槍,都快十八歲了,求親的人家都沒有,還要母親自己上門求去……”
“九娘,胡說什麼,你姐姐不是已經說了人家……”饒夫人覺得女兒將這事說出來讓她很是沒面子,一張臉便沉了下來。
饒九娘卻是不管的,又說道:“這裡又沒外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再說了雲城裡都傳遍了,要丟面子早就丟了。還有哥哥也是,母親還說讀書呢,跟大伯一樣,只想着從軍,既不像姐夫一樣想着當官,又願意接過家中的生意,反倒是讓這個七傻子幫幫父親管生意!”
“你怎麼叫你七哥的!”饒夫人喝斥道。
“本來就是個傻子,跟着父親這麼久了,做生意還什麼都不懂,不是傻子是什麼?”饒九娘嬌笑着說道:“我和十二弟可和他們不一樣!”
“九娘也有十五了吧,可定了人家?”陳氏忍不住問道,她從小所受的教育讓她接受不了饒九娘這樣的言行。
“還沒呢,來向我提親的人很多,但母親說……”
饒九娘還想說什麼,饒夫人便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頭,說道:“我還想再留留她,求親的人多也得多挑挑。”
“是沒挑到好的吧!”陳氏暗道,不過這樣的姑娘,縱使模樣有幾分姿色,也不可能像她的女兒一樣,想到自己的女兒,陳氏便問道:“姐姐,柔柔他們在那邊如何,可說了何時回長安,回來的時候也該回咱們家看一看吧?”
三皇子趙晰在年前就趕往元州查看邊界境況,便在韋城住了下來,而韋城和雲城同屬於元州,相隔得也不遠,所以和饒家倒是常有往來的。
“暫時怕是不會回長安了。”饒夫人說着便讓人拿過來一封信箋,“這是上回我派人給柔柔送物件的時候,柔柔讓帶回來的,她知道我是要過來的,便沒有另託他人了。”
陳氏接過信,仔細一看便知這信已經被拆開過了,不過想到女兒會讓她帶回來,那大概也沒有什麼不好見人的內容,便拆開與許勵行一起看了。
“老爺、老爺,這是老天保佑啊!快快,咱們擺貢臺,咱要拜拜菩薩,還要再拜拜列祖列宗,感謝他們保佑啊!”陳氏激動地說着,一時間竟是喜極而泣了。
“別急、別急,”許勵行安撫道,“這個不急,大姐回來也是要拜的,不過這會兒還是先讓大姐歇歇。”
“母親,大姐姐怎麼了,是有什麼好消息嗎?”許嬌嬌問道。
“當然有,當然是好消息!”陳氏喜不自禁地笑着說道:“你姐姐有了身孕了!因爲還不足三月,所以要在韋城養好胎,待身子穩定就會啓程來衛州,在生產之前都不會回長安了,算算日子,三月也快了。”
“太好了,我很快就能見到大姐姐了!”許嬌嬌歡呼道。
“這是好事,咱們柔柔倒也是着了好運了,能遇上這麼個夫婿,如今有了子嗣,想必地位更是不同了,若是能一舉得男那可不得了,皇家和我們可不一樣,那可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饒夫人也說道。
“那也不能完全看好運,咱們姑爺府中的侍妾夫人可不少,怎麼就沒人比得過我們柔柔呢,要我說,還是柔柔性子好!”陳氏一說到女兒說話都有底氣了,就是此時是和饒夫人說話,也不肯示弱。
“恩寵也沒有經久不衰的,皇子府裡那美人可是送進一撥又一撥,性子再好的也有,如今柔柔有了身孕,想必也不能貼身伺候三皇子了,這不就讓人鑽了空子?我們去走動的時候,那別府裡的沒人可不少呢,據說還有官員送了幾個鄰國的美人,那姿態撩人的,三皇子是喜愛的不得了呢!”
“大姐!”陳氏不悅的說道:“柔柔如今剛有了好事,您就說這些話是何意,莫不是看不得我們柔柔好?”
“我怎麼看不得她好?”饒夫人說道:“我不過是未雨綢繆,讓你們早作準備罷了,這柔柔一個人伺候三皇子哪能事事親力親爲,也沒法處處到位,與其讓他人得了便宜,不如和自己姐妹一起?你看我們九娘,正是好年紀,若是和柔柔一起伺候三皇子不是更好?又年輕又漂亮,斷不會讓三皇子被別人勾了去……”
“夠了!”陳氏喝道,強忍着怒氣,說道:“大家也都累了吧,都回房歇息吧,來人送夫人和幾位少爺小姐去廂房歇息!”
“給我的夫君送女人就算了!還要給我女兒的夫君送女人!想得倒是好!”待衆人都散去之後,陳氏纔將怒氣發出來,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咬牙切齒地說道:“當我陳慧心是好欺負的嗎?也不想想,不是我妹妹在宮中受寵,三皇子能看上我們家的人?柔柔也就算了,她怎麼說也是我妹妹的姨女,是我和老爺的長女,她饒家算個什麼,一個商戶之家罷了,出了個小武官也敢和官宦人家打交道,如今還不知足,還想攀上皇家的人,她們是發瘋了吧!”
“夫人莫急,這不還沒呢嘛?”陳氏身邊的婆子安慰道:“依奴婢看來,她們是決計不能得逞的,咱們小姐如今這般好,您就別擔心了!”
“不擔心,怎麼不擔心,這外人還沒打主意呢,自家人倒是打起主意了,呸,算什麼自家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不都是以自己夫家爲主,還打着自家人的幌子來坑自家人來了!老爺呢,老爺在哪,還能他那姐姐說話呢,他妻子都要被氣死了,還過不過來了!”
許勵行很快就過來了,也知道陳氏必然生氣,便安慰道:“你也彆氣,大姐也就是說說,她看咱們柔柔嫁得好,不也希望自家女兒嫁的好,你就體諒體諒。”
“說說而已,你看她是說說而已嗎?難怪趕着把女兒帶過來呢,原來是打着這個主意!”陳氏說道:“我可跟你說啊,什麼我都能忍,就這個我決不答應!”
“其實大姐說的也有道理,能有個人和柔柔相互扶持也是件好事,你也犯不着這般強硬…….”
“我強硬?你倒是說我強硬了,當年你姐姐把柳怡心送到你房中的時候,我可強硬過?當時我月子裡不足,身子弱,你們那般恩愛,我可說過一句?你如今倒是說起我了,柔柔是你的女兒,九娘可不是!”陳氏說着,拿着帕子掩面哭泣起來。
“你這......哭什麼,讓大姐知道了怎麼想?”許勵行見一旁的丫環婆子都在看着,便急忙說道。
“大姐大姐,你就只知道聽你大姐的話!”陳氏已是泣不成聲,想着多年來對這個無理的大姐雖有怨,但也是尊敬的很,一點都不敢拂了她的意,可是到頭來自己連她的一句好話都沒得到,想想確實無法甘心。
陳氏拿着帕子擦了淚水,沉默地走進了內室。
饒夫人回了院子後,蕭語和許盈盈幾人才一路走回了各自的院子,剛走到廂房前,就聽見許睿拍着小手,興奮地指着一邊的藤蔓說道:“看,那有隻小鳥!”
幾個孩子都循聲望去,才發現剛剛長出來的青色藤蔓中,一隻小鳥被困在其中,飛都飛不出來了。
饒十二立即走上前湊過去瞧了一眼,說道:“可惜太小了點,沒幾兩肉,不過夠嫩,抓了烤來吃味道應該是不錯的!”
“死胖子,就知道吃!”饒九娘笑着說道:“到時候可別分給我吃,我可不像你這樣饞!”
“哥哥,真的好吃嗎?”許睿也忍不住問道。
饒十二有些肥胖的臉上滿是得意,“那是,在我們韋城烤雀兒可是很有名的,這裡沒有那種雀兒,就將就着這隻鳥兒吧!你讓你的小廝去拿下來,我等一下分你一個腿!”
“好吧!”許睿回答道,正想讓人去抓鳥,就聽饒七說道:“不可,這隻鳥兒還未死,這樣太殘忍了!”
蕭語疑惑地看了饒七一眼,上前拉過了許睿的手,將他帶到困住小鳥的藤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