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蹙眉頭的樣子真好看。
蘇慕白的腦中突然冒出這個想法。“你,過來。”他對蕭語說道。
蕭語見他行動不便,只好走了過去。
“我說願意娶你。”蘇慕白再次說道。
蕭語此時心中百感交集,他幫瞭解了圍,她感謝他讓她不至於被人侮辱到毫無顏面的地步,但是他說他願意,卻沒有問她願不願意。
這是他的意願,卻不是她的。但是沒有人會在乎這些,一個男子能說願意娶一個女子,是那個女子多大的榮譽。她該笑的。
蕭語的確笑了,但是那笑卻還有些諷刺。“你願不願意是你的事,只要婚約還在,你就必須娶我。我說了,你若不願意,可以讓長輩解除婚約。”
蘇慕白沒有在蕭語的臉上看出一點喜悅,但也沒有看到一絲鄙夷,從第一次見她開始。
只不過,那時她和現在不同,那時她從他的塌下爬出來,會笑會說,還會罵他小氣鬼。可是現在,她在這一羣富貴之人當中,小心謹慎,已經學會隱藏自己情緒。
“婚約照舊。”蘇慕白淡淡地說道,“你回去等我來迎娶你便是,這場鬧劇和你沒關係,你不用參與。”
“可是……”許嬌嬌見蘇慕白要走,忍不住想要說話。
蘇慕白擡眼看她,說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紙是包不住火的。”蘇慕白說完,便讓小廝推着他走了。
許嬌嬌連忙閉了嘴,有些忿忿不平地看了蕭語一眼,蕭語卻正好看過來,對她微微一笑。
彷彿在說,我知道是你,但是我原諒你。
許嬌嬌腦海中浮現了蕭語對陳氏說的那句話,她說,決不能有第二次。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語氣,許嬌嬌從未在蕭語臉上見過。
饒九娘雖然還在叫囂着要找出害她的人,但是這場風波還是隨着蘇慕白的離開而結束了,只是茶餘飯後也避免不了成爲大家的閒談。
“四妹妹……”饒七叫住正要上馬車的蕭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蕭語對他回之一笑,那淡漠而疏離的笑卻讓饒七心頭爲之一緊,心中感到惆悵不已。
“小姐,你剛纔爲何幫那位小姐說話?她就是送繡帕給饒十二公子的表妹吧?”丫環一邊幫蘇瓊卸下頭上繁重的裝飾一邊不解地問道。
“就是因爲如此,我才更要幫她呀,你沒聽見嗎?她有婚約,若是因爲這件事毀了她的婚約,說不定她還真能攀上饒十二,那就是個色胚,這漂亮姑娘隨便一勾就能將他勾過去了,到時候我就不好控制他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蘇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說道:“她要嫁的可是別院裡的那個殘廢!可是要嫁給我的弟弟呢,我怎麼能不幫她?”
“小姐,別打趣奴婢了,趕緊和奴婢說說吧!您要真這樣,奴婢日後見了那殘廢,哦不,是少爺,可要恭恭敬敬地行禮了!”丫環笑說道。
蘇瓊也捂着嘴笑了起來,說道:“這可是許家做的好事啊,嫁個收養的女兒過來,說起來連個庶女都比不上,若是這婚事成了,那殘廢母子就真沒靠山了。要錢沒錢,要勢沒勢,絕對成不了什麼氣候!而且啊,他們一個嫁不出,一個娶不到,你說,我要不要幫忙湊成這麼一段佳緣呢?”
“還是小姐想得周到。”
初夏的天氣正是清爽時期,既不用擔憂着了涼,又不用擔心被暑氣打了頭。花兒漸漸沒了蹤影,綠葉卻更加勃發了生機。蕭語搬了躺椅在院子裡躺着,看着天空發呆。
一個月那麼短,那麼快就過了,饒九娘傷好後,饒七便帶着她們姐弟回了衛州。而她的婚期也將至了。
在蕭語看來,愛情和婚姻都是人生的兩大重要事,而且這兩者應該也必須相互結合起來。她曾經看到一本書上說,愛情最終會走向婚姻,而婚姻也算是證實了愛情的存在。沒有婚姻的愛情是不道德的、不完整的。而沒有愛情的婚姻,則是痛苦的,甚至是罪惡的。但是在這個封建的時代,在這個朝代封建的法典裡,有的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強加給女子的未來,只有婚姻、沒有愛情的未來。所謂的男女雙方的個人選擇和情感交流根本就是沒有必要,也是不允許存在的。
蕭語嘆了口氣,她可真是命苦,前世沒來得及戀愛就一命嗚呼了,這一世還是沒來得及戀愛就要嫁做人婦了,而且是十四歲的人婦。
“小姐,你爲什麼嘆氣啊?”未晴問道,“是在煩惱與蘇家少爺的婚事嗎?”未晴倒也是個聰慧的女孩子,也看得出蕭語是不滿意自己的婚事的。
“與其說是煩惱婚事,不如說是未知的未來。”蕭語說着見未晴一副不解的模樣,便揮了揮手說道:“唉,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不過,未晴,你真的願意跟我去蘇家麼?那邊日子聽說不好過,而且你王大哥還在這裡呢!”
未晴的臉突地一紅,連忙說道:“王大哥……王大哥現在很好,奴婢就放心了。小姐待我這麼好,若不是小姐,奴婢現在還在廚房當個燒火丫頭被小張頭欺負呢。所以小姐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竹香姐姐說她不願意,說蘇家不好,奴婢都知道。但是,奴婢願意跟隨小姐,只求小姐不要嫌棄奴婢!”未晴說着,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看着蕭語,就像是一隻怕被主人丟棄的小貓。
“好了好了,小丫頭這麼好,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你。明日我就求了夫人,讓你做我的陪嫁丫頭,其他的就不要了。”
“未晴謝謝小姐!”
蕭語嘆了口氣,看着天空陷入了沉思。
終是到了成親當日,天氣晴朗。陽光照着蕭語的小院子裡,像是鋪上了一層金色。一大早,喜鵲便停在樹上叫個不停。
陳氏一臉高興的說道:“今日可真是個好日子,可是請普善寺的大師看過的吉日呢!”
喜娘也應和道:“這日子好,這人更是好,這新娘雖說年紀小,可穿上了嫁衣,可真真是人比花嬌啊!”
蘇府今日亦是熱鬧非凡,四處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蘇府怎麼說也算的上衛州的大門大戶,上門賀喜的人更是絡繹不絕。可惜蘇錦重卻並不高興,“哼,逆子,存心丟我的臉面,竟然不肯在大院裡拜堂,偏要在那別院了,可是要大家看我蘇某的笑話!”
“哎喲,老爺,您就彆氣了!”萍夫人連忙捧了茶安慰道,“反正這被人笑話也不是這一次了,您就別在意了。反正,那些人也還是懼老爺三分。他們母子願意委屈自己、願意委屈新進門的媳婦在別院,就隨他們去吧!”
“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兒子,簡直就是個廢物!”蘇錦重氣憤地說道。
正說着,管事匆匆進來,說道:“老爺,劉老爺、楊老爺等等幾位老爺都來了,您看,是否要前去……”
“老爺,這幾人可是衛州的財主,有意向與老爺交好,老爺怎麼也得給他們這個面子,其他的事就叫了萍兒去做吧,老爺就別爲這些小事憂心了。”
蘇錦重點了點頭,快步走出了房門。
餘氏看着眼前的兒子,雖然仍是坐在輪椅上,但是卻不再是一身素白,此刻他身穿大紅喜服,倒是比平常看上去更有活力一些,餘氏看了又看,卻又總覺得怎麼都看不夠。”
“母親,如何?”蘇慕白問道,見母親今日換了新衣,臉上也不見平日裡那般蒼白虛弱,也爲了讓母親高興,臉上便浮上了笑意。
“好看、好看!我的兒,自是好看的……”餘氏說着,便垂下淚來,哽咽着說道:“我的兒竟然也到了娶親的年紀,這幾年母親身子不好,沒有照顧好你,都是母親不好……”
“母親。”蘇慕白原想上前安慰母親,卻被困於輪椅之上,讓他連攙扶母親的能力都沒有,一時間,眼神便暗淡起來。說是母親沒有照顧好他,他又何嘗不是害了母親?若不是他身體不健全,母親又何須受苦至此!
“夫人,你也真是的,今日是咱們少爺大喜日子,何苦說這些讓人傷心的話。這哭哭啼啼的,知道的便當咱們娶親,不知道的還以爲您是要嫁女兒,哭嫁呢!”秦媽媽說着,倒是讓餘氏忍不住笑了。
餘氏守住了眼淚對兒子說道:“日後有了媳婦,可就不同了,雖說她還年幼,你也要好些待她,咱們的情況母親也清楚,能嫁到咱們家來,想必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蘇慕白點點頭,讓小廝將他推了出去。
餘氏看着兒子欣慰地笑了,對秦媽媽說道:“我的妝容可還好?今日是慕兒的大日子,我這個做孃的,平日虧欠他太多,今日可不能失了他的臉面!”
“放心吧,夫人!奴婢的手藝您是知道的,一直等着夫人給我表現的機會呢!”這些年,餘氏多數時候都是臥病在牀,就是起來也只是簡單地梳洗一番,像這樣盛裝打扮可是頭一回,想當年,餘氏也是京城有名的美人,想到這裡秦媽媽也忍不住溼了眼眶,連忙背過身假裝拿東西,用衣袖胡亂地擦了眼淚。
“劉夫人這邊請!楊夫人好久不見了!”萍姨娘今日可是大出風頭,這本該主母做的事可是落在她身上了,怎能叫她不高興,估計那病秧子現在還躺在牀上落淚呢!
“夫人,您……您怎麼來了?”萍夫人身邊的婆子結結巴巴地說道,要不是早些年她也服侍過餘氏,此時還真是認不出來,不得不說,這餘氏雖說也有些年紀了,但是那風韻,那氣質,可的的確確是能壓倒衆人的。
“你怎麼來了!”萍夫人見餘氏一臉笑意地出現在大廳,有些驚訝的問道。
餘氏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說道:“妹妹可是太久不見姐姐了,都驚訝到認不出了嗎?平日裡妹妹忘了行規矩,今日在衆位貴賓面前,也如此不知禮數了嗎!”聲音不大不小,卻充滿了威嚴。
萍夫人原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哪裡見過這陣式,連行了禮,說道:“見過姐姐!”待反應過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恨恨地瞪向餘氏。
誰知餘氏卻絲毫不在意她的威脅,從她身邊走過時,說道:“妹妹可記住了,今兒是我兒的大喜日子,我這個母親理應爲兒子操辦,妹妹若是讓這個日子添了一點兒瑕疵,可別怪姐姐不講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