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不知從哪兒吹來了一陣冷空氣,從夜半開始便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到了清晨也沒有要停的跡象。蕭語隔着屏風聽見蘇慕白起了牀,又賴了一會兒纔不得不起牀收拾好往書房而去。
書房卻是空着的,蘇慕白並沒有在裡面。
蕭語坐下來自己便開始習字,寫了幾個字便往門口張望着,來來回回好幾次還是靜不下心來,身邊少了一個人竟然還是有些不習慣,只好打發未晴去問問。
無聊之際,蕭語便翻看蘇慕白平日裡讀的書,拿過來裝模作樣的看着,但那些書上的繁體字讓她看得實在是有些費力,雖然許素娘教了她認字,但是看着還是頭疼。正想將書放回去,卻發現一摞書地下露出了封信箋的邊角。
蕭語想了想,還是伸手拿過信箋。
“小姐,不好了!”未晴匆匆跑了進來對蕭語說道:“夫人病了,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昏睡不醒,今早請了大夫看了,說是很嚴重!”
餘氏的院子裡衆人忙作一團,下人們也都憂心忡忡。秦媽媽和蘇慕白在餘氏牀邊伺候着,蕭語只好尋了個丫環問清楚情況。
蕭語不管下人的阻攔衝進了萍夫人的院子,她知道萍夫人不待見她,那些下人自然也不會幫她通傳,所以只能趁人不注意闖進來了,畢竟她也算是個主子,那些下人也不敢近她的身。
“你說什麼?要我給你?”萍夫人看着面前恭恭敬敬地像向她行禮的蕭語一臉諷刺的笑,故作驚訝地問道,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不過在萍夫人以及她身邊的丫環婆子看來,可不就是笑話麼,半月前,蕭語進門便給她難堪,這半月來,也從未將她當長輩對待,一直待在別院裡幾乎沒有與她碰面,就像是沒有自己這個庶母一般,更何況,她可是蘇府真正的當家主母。如今倒好,餘氏要死不活了,倒知道來求她了。她珍藏的那根老山參,自己都捨不得用,怎麼可能拿出來!便是老太爺病重,蘇錦重讓她拿出來儘儘孝心,她都騙他說已經用掉了。而餘氏,她還巴不得她早些死呢,給她治病良藥?做夢!
“是的,玉娘想要求得姨娘的人蔘,給母親治病!”蕭語說道,雖然她早知道萍夫人會是這種反應,但是也沒有辦法,畢竟人命關天啊!而且,餘氏不僅對蘇慕白很重要,就是對自己也是那般親切,所以,她想要爲她做點什麼。
“哎呀,姐姐可真是病得不巧,那人蔘前兩年我身子不適的時候就已經用掉了,現在怕是拿不出來給姐姐用了倒是我知道姐姐的日子素來過得清苦,怕是買不起什麼好藥來調理身子,老爺公事繁忙,也無暇顧及到姐姐,但是我既然是管了這個家,斷然不能讓姐姐如此難過,我這裡也還有些體己銀子,倒是可以借些給姐姐。”萍夫人輕蔑地說道。
蕭語無力扶額,這女人,還真是心胸狹窄,什麼時候都不忘貶低餘氏的地位。
求她是沒有用的,這種自私自利的人,絕對不會同情一個自己恨之入骨的人。蕭語走上前一步,靠近萍夫人,臉上也不再有唯唯諾諾的神情,看着萍夫人的眼睛說道:“姨娘是希望母親好好活着的吧?”
萍夫人被蕭語看得有些不自在,蕭語的話聽在耳朵裡似乎成了她希望餘氏早些死的意思,便越發地不自然了,良久才點點頭說道:”我自然是希望姐姐早日康復的。姐姐身子好了,可以主持府中事務了,也好讓我歇歇!”萍夫人說着,很快就恢復了嘲諷的神情。
“嗯,也是。府中的事務確實很多,也實在是勞姨娘費心了。”蕭語接着說道:“可惜母親就是好了,身子也不如姨娘矯健,這府裡還是得請姨娘管着的。”蕭語知道,餘氏根本就不屑於這當家主母的位置和權力。
“那怎麼會,姐姐自然是當家的......”萍夫人說着,眼中浮現一抹得意之色。餘氏想要管家,這輩子,怕是沒有機會了。
蕭語將萍夫人的神色盡收眼底,沉聲說道:“可若是母親不在了,姨娘倒是可以歇歇了。新進門的繼母肯定不好意思麻煩姨娘,而且,我想父親的繼室必定是年輕貌美的,斷然不會像母親一般整日待在別院養病......”
蕭語別有深意地看了萍夫人一眼,見她呆呆地瞪着自己,便再添上一把火:“聽說兄長再過不久便可出學院了,是要趕考、還是......”
萍夫人打了一個激靈,她的兒子她知道,在學院中並不被先生看好,接收他也只不過是看在了蘇老太爺的面子上,若是參加科舉,是萬萬行不通的,要直接入仕也只能靠着蘇錦重,自己的兒子雖然不是嫡子,但是因蘇慕白身有殘疾,所以這萌補名額定是落在她的兒子身上。可若是新的嫡婦進門,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不行、這絕對不行!蘇錦重不能娶繼室,那麼餘氏就不能死!除非二皇子登基,二皇子答應過她的,會給她封誥命,到時候以她的身份就能成爲正室,到時候,子憑母貴,到時候,再除掉餘氏便是了......
蕭語看着萍夫人變幻莫測的神情,先是怒,後又緊張擔憂不安、最後臉上露出一絲不甘到再次浮現出得意的神情,蕭語知道,她想通了。
果然,萍夫人看向蕭語,說道:“姐姐身子不適,能幫上忙的,我自然是要幫姐姐的,只是,那人蔘是老爺留着給我用的,要知道,府中事務雜亂,我一婦道人家,稍有不順便會氣急攻心,若是沒有些靈藥放在身邊還實在不放心。”
蕭語疑惑地看向她,不知道她要說什麼,自己可沒有東西讓她可圖的。
萍夫人又接着說道:“唉!要是事事順心也就罷了,偏偏有些人就是不讓人省心,想着法子也要氣我一兩回,也不知道是家裡沒教養呢,還是真的存了那心思.....”
蕭語這回知道了,這是在教訓自己呢,得,只要她願意拿出人蔘,那自己就受着吧!大不了左耳進右耳出唄!
“前些日子玉娘沒有好好孝敬姨娘是玉孃的錯,但請姨娘念在玉娘年幼的份上,姑且寬恕玉娘一回吧!”蕭語說道,那神情,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可惜蕭語想錯了,萍夫人可沒想只是口頭上教訓她一頓。
“要是我就是想罰你呢?”萍夫人說道,“我們蘇家可不要沒教養的媳婦,我若不好生教導一番,豈不是太對不起老爺了!”
蕭語低着頭,長長地嘆了口氣,認命地說道:“那就罰吧!”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順兒!這後輩不尊重長輩,可該怎麼罰?”萍夫人說着,還不忘假惺惺地囑咐道:“這新媳婦也還年幼,就從輕處罰吧!”
順兒聽了主子的話連忙回答道:“回稟夫人,這錯也有大有小,處罰呢,自然也有輕有重。記得上回,琪少爺只是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老太爺就罰他跪在屋子外頭一整晚,第二天站都站不起來了!”
萍夫人想起那事就恨得牙咬切齒,不就是幾個小孩子相互挑釁了幾句,老太爺就不問緣由罵了蘇琪,蘇琪氣不過頂了幾句嘴,就被罰跪了一夜,讓她好不心疼!
“琪兒是長子長兄,老太爺看得重自然罰得重,你雖然過錯更甚,就到外頭跪兩個時辰吧!”萍夫人說道。
蕭語一愣,夠狠啊!跪外頭去,外頭可正下着雨呢!
“怎麼,不願意?”萍夫人問道。
蕭語實在是想上前揍這個女人一頓,撕開她那張虛僞的面具。可是不行,她要忍。心中不停地掙扎,跪?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跪自己討厭的人的!但是不跪,這女人怕是不會罷休了!
蕭語咬咬牙走出屋子,站在了雨中。“跪就跪!有什麼大不了。就當是上錯墳了!”雨聲沖刷掉了蕭語的聲音,跟着出來的萍夫人等人並沒有聽到蕭語的話,見她站在了雨中,不由得得意起來。
蕭語跪在了雨中,萍夫人便讓人搬了椅子坐在了屋前的廊下,擺了茶水點心,看着蕭語受罰。
蕭語心中雖然鬱悶,但是覺得也好,這個女人在的話,他們就不會來了吧,就不會知道了吧!只是兩個時辰,有些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