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灑熱血

青冥木令!

那少年腰間佩戴的赫然是青冥木令!

青冥派衆人一瞬間喧鬧起來,這件事非同小可,青冥木令只有木宗宗主才能佩戴,如今卻出現在一位從未謀面的陌生少年身上。

雖則木宗宗主時缺山常年遊歷在外,近一年更是不知所蹤音訊全無,但其追隨掌門十數餘年,掌門怎會如此不明不白將宗主之令轉授他人。

就算時缺山犯下什麼滔天過錯,木宗也不乏年富力強之輩,他們熟悉木宗事物,武功、秉性、手腕何嘗不遠勝這一黃毛少年。

柳穿魚一言如石破天驚,一時間聲振屋瓦。

“掌門怎會輕易將木宗交於外人?”

“青冥木令爲木宗宗主所有,這少年小小年紀,如何當得宗主之位?”

有那尤爲激進的,更是直言“木宗事務怎能由外人決議,掌門糊塗!”

親自將風遙親自接引進青冥的紗橙蘿尤爲詫異,昨日她確向掌門提過風遙,但只寥寥數語且掌門絲毫未曾透露出對其有何青眼。

不是昨日,那隻能是今天…今天早晨她並未見到風遙…不僅是風遙,還有她的弟子以及藍桉的弟子。

她轉頭看向藍桉,藍桉瞪大了雙眼一臉目瞪口呆,本就瘦削的一張臉,驚訝之下被放大的五官滿滿佔據,並且仍在不斷放大,那張臉好像要兜不住他的眉毛眼睛和嘴巴。

紗橙蘿懷疑是不是藍桉要嚇裂了,猛拍了一下,藍桉才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張開的大嘴想要收回去,只聽得“嘎嘣”一聲,痛苦的神情爬上了藍桉的臉龐。

紗橙蘿搖搖頭,藍桉不知道,那隻能是這幾個新收的徒弟鬧出來的幺蛾子。

說起來果然這是一個與衆不同的女性,這樣一個混亂時刻,紗橙蘿心裡莫名的極其強烈的自豪感竟油然而生。

“想來我也不過是第一次奉師命下山收徒,竟能收得如此幾位臥龍鳳雛,雖一則是掌門師父佈下的陣法有識人之術,卻也是我有這份天命造化,更與旁人不同。”

思及此,不由得又對方雲巒投去了讚許的目光。

誰知方雲巒對今早之事一無所知,也不過是剛剛纔聽着阿蘅磕磕絆絆說了幾句嘴,風遙這人,昨天分別之後她就已忘了大半。

但她生來豁達,並不覺得木宗宗主由誰來當又有甚重要的,此刻見師父衝她示意,便也向師父點頭肯定。

紗橙蘿見狀,心裡更是滿意了。

她幾人本就無甚關礙,旁人卻比不得這樣輕鬆,這會的功夫木屋內爭吵的愈發厲害。

柳穿魚由着他們吵嚷,約摸一炷香的時間方開口道:“諸位的話我都聽到了,然而我近日心有所感,閉關之事勢在必行。至於木宗交由風遙掌管一事,風少俠卻也不是外人。

時宗主經年外出遊歷,偶然識得風少俠,見其天賦異稟、骨骼驚奇,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便收在身邊將其作爲入室弟子親自管教。

時宗主雖近日有要務在身,未能親自將風遙帶回本門行收徒禮,但確修書一封與我,道明暫將木宗委託風遙暫掌。

時宗主掌木宗十數年,衆位應該都知道,他還未曾收過一位入室弟子,風遙作爲他的首席大弟子,師父不在期間,代掌木宗也是理所應當。”

衆人見她如此說來確有幾分道理,遂都安靜下來,仍有人不時看向木宗一列。

木宗中遂有人站出前來道:“掌門有令,我等不敢不依,只是時宗主已有年餘未傳信回來,也從未曾提起過什麼入室弟子。掌門既提起有書信,不知是否能將那信件與我等一觀?

此刻開口這漢子年紀約摸三十五六,中等身材,四方臉龐,眉毛濃黑粗重眉角上揚吊起,眼睛烏黑髮亮閃閃有神。

他這一問倒也說得坦坦蕩蕩,柳穿魚便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那漢子接過細看,的確是時缺山筆跡,與方纔柳穿魚所言不差,又將這書信傳覽木宗諸人,都道是宗主筆記無疑。

既認定了確是時缺山之意,那漢子倒也爽快,對着風遙納頭便拜,木宗諸人也不曾猶豫,跟着一起拜倒“見過風宗主。”這一拜便是認了風遙木宗宗主之位,其餘火、土、金、水也紛紛把目光投向了風遙。

風遙看着眼前這烏壓壓一片人,無法自控地回想起自己十七年的人生,少時在混跡街頭被打被罵最是卑微,爾後遊歷江湖時滿腦子又只是遊山玩水,他何曾見過這麼多人對他俯首叩拜。

更何況這些人中也有不少在武林中也可稱得上名動一方,而他,一如方纔青冥派那些人所言,不過是個十幾歲的黃毛小子。

人在侷促無措時會本能的看向自己熟識之人,以尋求一絲安全感,風遙目之所及,只看到了方雲巒三人。

下意識地,他將頭滯澀地轉過去地用無助的目光看向那三人,卻只看到一張臉上寫滿興奮準備要看好戲,一張臉比此刻的他還要更呆滯上幾分,另一張臉恨不得把事不關己離我遠點猶如實質一般甩掉他臉上。

風遙明白,他沒有人能依靠了。

這些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過眨眼的事,人在絕處總能激發求生意識,混混求生法則之“輸人不輸陣”在他心頭驟然亮起,風遙攥緊拳頭挺直腰板,鼓足了丹田之氣“前輩…”柳穿魚在背後輕咳一聲。

“諸位…同爲木宗弟子,自是要上下一心,共同爲我青冥…”風遙腦子一陣迷糊,往日師父都是怎麼說這場面話的,爲我青冥什麼,我該怎麼把這話圓下去,小時候老大教我們爲幫派坑蒙搶騙,早日將幫派做大做強再創輝煌,實現收上整個村保護費的光榮夢想,用在這裡合適嗎?算了,應該都差不多,幫派門派也沒有多大差別。

“爲我青冥拋頭顱灑熱血,助我青冥成爲武林第一大派!”風遙鼓足力氣喊出這一句話,只聽得廳內頓時一片寂靜,片刻,這木屋更比方纔喧鬧了數倍。

“好!果然有我青冥風範!”

“聽他如此說,即便沒有方纔那一封書信,我也相信他是時宗主入室弟子!”

“果然我一早便看出他是個好的,果真不錯!”

羣情激昂,方纔那壯年漢子一把拉住風遙,眼含熱淚“不愧是師兄的好徒弟。”

風遙摸不着頭腦,只能尬笑,柳穿魚見計議將定便復開口道“既然各位都無異議,今日便就散了,我由今日子時起即閉關,一年之內,派中之事便勞煩諸位了。”

掌門閉關地突然,除木宗外各宗主殿主都急於在柳穿魚入關前商量個對策,餘下的弟子便紛紛散了,方雲巒三人方自屋內出來,與巖谷匯合,四人復又一起去到了後山。

後山本就是弟子練功的地方,各宗殿雖名義上有分別,但各宗殿的弟子卻都是在一處練功。

及到了後山,正看得一位年紀約摸三十歲上下的青年女子手持長劍騰於半空,劍雖未動,劍下卻呼嘯生風,直攪得平地沙塵飛起,不可視人,女子從半空一劍直插地面,頃刻間沙塵驟然而停,旁邊傳來一聲聲叫好之聲,卻見那女子劍尖正中一小指粗細銀環。

巖谷和方雲巒不由叫了聲好。

那女子收起劍來,看着圍過來的衆人道“各位師侄,這便是‘靈龍八法’第三式‘劍指流沙’大家先練着,若有不懂可再來問我。”

說完便向後山深處去了,阿蘅昨日跟着藍桉走過,知曉後山面積極大,其中多有空地平臺,不同水平的弟子便分佈在各個平臺分別練功,這女子應也是去指導其他弟子了。

果不其然巖谷開口說道“今天帶教的竟然是棉元元師姑,她武功是極高的,近年來多在山外行走,不知她何日回來的,今日竟由她來帶教。”

方雲巒雙目放光,眼看着棉元元的身影消失在深林,口中嚷着“師兄,快帶我們去追師姑!”

巖谷笑道:“咱們確也要去後山,只是能不能趕得上棉師姑講學…便難說了。”

見方雲巒面露不解,便又說道:“咱們青冥的門規,帶教師父午時便會結束教導,現下已是巳時,距離午時只剩一個時辰,今日雖因着門派大會遲了一會,但新進弟子是要在後山最深處練功的,由寢室去往後山底每日來回便要六個時辰,等我們趕過去最少也已是申時了,今天…必是趕不上嘍。”

雲巒聞言氣泄了一半,哀聲道“那今日去後山底也無用了”

巖谷搖搖頭又笑道:“本門之所以定下這樣的規矩,爲的就是磨鍊新進弟子的心智,青冥不同於其他門派所收弟子自小便在門中長大,學的是同一種武功心法,青冥中各位弟子無一不是少年入門,來路身法各異,心智歷練也不同,若不經由幾年時間慢慢磨礪性子,以後習武之路便會更爲艱難。

因此纔有的這樣規矩,越是新進弟子每日往返路線就越長,只爲使性子逐漸被漫漫山路磨得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