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剛纔到現在,自己只是聽到老五的那句“這就走。”愣神了一瞬,其他的時候還正常吧?怎麼可能一瞬之間,就消失了呢?
趙長安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可是前方,除了一套真皮沙發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難道老五真的走了?還是變成了沙發呢?
趙長安也挺迷糊的,撓着腦袋,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呢,突然就看到了一個鋥亮鋥亮的光頭。
這一下,倒是把趙長安給嚇得不輕,他抽了抽嘴角,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這尼瑪也太坑了吧,怎麼就這麼躺上了呢。
“哥,啥事啊?”老五摸了摸鋥亮的光頭,有點迷糊的樣子,打着哈欠道:“我就在你這兒睡會,還真別說,這裡的沙發,質量挺不錯啊。”
“行,你說吧。”趙長安無語了,翻了個白眼,張口想要說出什麼,但卻發現自己在面對這個傻大漢的時候,竟然無言以對。
外面,血鬼他們已經開始在集合了。幾乎整座島嶼的力量全部都出動了,他們都是從小在殺伐氣息中訓練出來的天資高絕之人,紀律性也是無可比擬,幾乎只是一個號角,就全部到了各自的位置,靜靜的等候着站在島嶼正中、一座高臺上的血鬼,發號施令。
血鬼依舊是那麼的陰冷,揹負雙手,穿着一件血色袍服,隨着清風而展動。他整個人站在那裡,有種不動如山的氣質,彷彿青天塌下,都無法壓完他的脊樑。
這是一個很有氣勢的男子,只不過他身上的氣息,讓人不喜罷了。
“今天,我召集大家過來,只是想通知你們兩件事情。”血鬼的聲音不大,但卻能準確的傳到每個人的耳中。他目光平靜,輕輕的掃了一眼雙手插在兜裡,臉上掛着淡笑的趙長安,點頭道:“你們回頭看看,就是那個年輕人,從今以後,是我們趙家的姑爺了,以後,他的命令,就是我趙家最高的命令,他要讓你們去死,你們也不能有絲毫的遲疑!”
場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趙長安的身上,而後,在他的身上停留有足足五秒的時間,彷彿要將趙長安的樣子給烙印在心底,從此以後,再難忘記。
他們雖然沒有任何的回答,但是從這些人的眼神當中,趙長安看到了一股堅定的信念。彷彿,這些人這一生,就是爲了這股信念而活,而趙家,就是他們的信念。
“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在不久以後,我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血鬼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在看到所有人都不曾流露出驚訝或者任何別的情緒後,才滿意的點點頭,道:“沒錯,並不是在我們這個世界,而是一個武俠世界。在那裡,將有一片大大的江山在等着我們征服,在那裡,我們趙家,纔會是最輝煌的一族,我們必須要攻克下那個國度,因爲只有攻克下那個國度了,我們纔有根基,才能真正的征服那個世界。”
說到這裡的時候,場下,終於開始有人變了神情,不過他們表露出來的神情,卻並不是慌張、驚恐、或者畏懼什麼的,而是一股狂熱,彷彿被點燃了心中的信仰,要將他們整個人,都給燃燒了一樣。
他們此時的狀態,突然給了趙長安一種錯覺,好似,只要血鬼一聲令下,這些人,就將會化作飛蛾,撲向那無邊無際的熊熊大火。
這種狂熱的神情將趙長安給震撼了,雖然他們依舊不言不語,但是從他們的神情上,還有氣勢的變化上,讓趙長安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無畏。
這些人,都是那種不要命的瘋狗,逮誰咬誰,只要他們的主人,一聲令下,便會一往無前。這並不是趙長安胡亂比喻,而是這些人,就是給了趙長安這種錯覺。
他實在是很難想象,這些從小到大,幾乎都在訓練,都在經歷生與死廝殺的人,活着到底有什麼意義?他們就像是一臺機器人般,只知道殺戮、訓練,而後,又有一些不像是機器人的樣子,因爲他們心中有信念,有信仰,而趙家,就是他們的信仰。
“準備吧,接下來,將會是一場生死時速,如果你們當中有人因爲刻意輕敵,而疏忽大意,導致戰局被扭轉的話,那麼你們將是罪人,將是趙家的罪人,這一生,你們都不配稱之爲趙家的人!”血鬼在說完這句話以後,就轉身離開了。
而下方站着的這些人,則也是在血鬼離開以後,各自退去。他們回到了自己小隊的位置,依舊在重複着每一日都在重複的訓練,各種近乎殘酷的折磨。可是這些鐵血硬漢,卻像是沒有任何痛覺或者疲累的知覺般,不停的重複着。
這種人,活着,已經沒有任何的追求可言了,也沒有任何的幸福,快樂,或許有,但那也是屬於別人,爲了別人而活。
趙長安看着他們,一瞬間,有些失神了。
“怎麼了?不習慣嗎?”血鬼站在趙長安的旁邊,隨手點上了一根香菸,眼神有些迷茫,道:“我剛開始的時候也不習慣,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就漸漸地習慣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習慣,最容易的,也是習慣。沒有什麼事情是讓人習慣不了的,也沒有什麼事情,是讓人無法接受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他們天生就是我趙家的死士,包括我,也是。”
“我從小跟着趙孤城長大,在我們那一批孩子中,一共有七千八百多人,後來,活到現在的,只剩下了我和幾個老兄弟而已。”血鬼深吸了一口香菸,思緒陷入了遙遠的過去之中,茫然道:“而那些一起成長起來的同代人,要麼就是被淘汰了,派往各個國家,安插在各個成功人士的身邊,充當臥底、間諜。至於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死在了訓練之中。其實你眼前看到的,並不是真正的訓練,在我們這裡,真正的訓練,是前往戰亂的國度,一直掙扎,求存,在各種艱苦的環境中,活下來,只有活下來的人,纔有資格跟着趙孤城一起,出去遊歷天下。”
血鬼說到這裡突然嘆了口氣,道:“可是遊歷天下又如何?還不是死在了所謂的江湖之中。在我們闖蕩江湖的時候,有好多兄弟,都是爲了替趙孤城擋下近乎必死的劫難,而葬身於異地他鄉,甚至在我們逃亡的時候,連他們的屍體,都來不及帶走。還有很多,連屍體都不曾留下。”
血鬼的語氣中充滿了疲憊,也充滿了失落,低語道:“那都是我們一起長大的兄弟啊,已經二三十年的感情了,哪能那麼容易釋懷啊。而且,從小我們接受的教育就是爲了趙家生,爲了趙家死,特別是趙孤城,那時候,已經是內定的趙家下任接班人了,要是他出現意外的話,那麼我們這些人,活着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聽到血鬼的話語,趙長安心中一驚。按照血鬼的意思,那就是他趙孤城死了,他們也要陪葬?趙長安實在是難以想象,在現代的開放社會中,竟然還有這樣的一羣死士,陪伴一人到老,沒有自由,也沒有主宰自己生命的權利,這一生,都要爲一個人而付出。
“很驚訝是吧?沒什麼好驚訝的。”血鬼自嘲的笑了笑,搖頭道:“我們這種人,天生就是如此,你也別看我在這裡說趙孤城如何如何,其實他和我,就像是兄弟一樣,包括他和其他人,也都是這般,他的脾氣很好的,也曾爲兄弟們擋過刀,擋過子彈,所以我們之間,纔沒有別的顧慮。要不然換成一般人,肯定不會這樣在背地裡議論着什麼。”
血鬼拍了拍趙長安的肩膀,笑着從他的旁邊走了過去。趙長安回頭,看着血鬼的背影,在夕陽下,被拉的很長很長,似乎已經有些疲憊了,整個人如同日暮西山的猛虎,已經老了。不過不變的是,他的脊椎,依舊挺得筆直。
就好像是一杆不彎的長槍一般,只要前方有敵人,將會一擊而出,露出鋒芒,貫穿敵人的心臟。
這一晚,趙長安有些失眠了,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多愁善感還是什麼,總是感覺那些人,有些可憐了。可是後來他也想通了,確實如同血鬼的說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自己不能去左右,也不用去建議別人的人生。
因爲趙長安聽過許多大道理,可是連自己這一生都過不好,有什麼用?道理每個人都懂,每個人都明白,誰也不比誰笨多少。可是爲什麼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卻還在底層掙扎?
趙長安這幾天一直都很平靜,在島嶼曬曬太陽,或者看看那些死士的訓練方式。再或者,和老五聊聊天,聽他說一些以前混跡社會的趣事。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一禮拜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