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顆珊珊下月輪,殿前拾得露華新。至今不會天中事,應是嫦娥擲與人。”
漫步在滿庭光華之中,蘇雲熙彎腰拾起地上飄落的幾瓣桂花,拈在手上只覺得猶帶露水滋潤細膩。望望頭上明亮的月亮,不由詩興大發。
“明日的中秋晚宴,主子可想好了要獻什麼嗎?”身後的含梅看着蘇雲熙拈着桂花信步起舞,癡癡的問道。
“獻唱一曲如何?”蘇雲熙回眸一笑低低唱開:“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赴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琦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主子,您是這麼完美,幾乎像是天上的仙子一樣。怪不得皇上會如此喜愛。”含梅癡癡的望着蘇雲熙,心中如小鹿蠢動,似夢囈般低語着:“可真是羨幕主子能得如此寵愛啊。”
“傻丫頭,思春了?”蘇雲熙停下舞步,轉回身來,看着含梅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笑道:“遇到合適的機會,我爲你指門婚事如何?”
“主子!”聽到蘇雲熙的話,含梅跺了跺腳,羞怯的轉了身去,惹得蘇雲熙笑彎了眼睛。
蘇雲熙帶着笑意旋轉在桂花樹下,張開雙臂,感受着微風徐徐撫過自己的臉龐。
中秋可是一年當中的大日子,皇宮早早便已張燈結綵,只爲今晚的宴會了。
一路宮燈高掛的宮道上 蘇雲熙緩緩走來。望着前方侍女帶領自己將要入座的席位不由一陣輕笑,什麼時候起,她已經開始和他距離如此之近了呢。
優雅的坐下,緩緩太首,眼光在四周梭巡,對着所有投向自己或疑問、或豔羨、或不齒的目光輕輕點頭、微笑、姿態高雅。畢竟她的晉升快得令人吃驚,所以蘇雲熙必須要讓所有人挑不出她的任何瑕疵。
就在幾乎各色眼光在和蘇雲熙的對視中先後變得了然,而一一移向他處之後,她撞上了一雙堅定不移望來的眼眸。
是司徒姐姐,蘇雲熙心頭微微一動,垂下了眼簾。
北巡迴來之後,她一直沒有去過凌波官 因爲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司徒姐姐。司徒煙是她入宮後真心相交的唯一一個朋友,也是除了她自己以外,她所看到的同樣以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那樣的,用心去愛着龍宣浩的女人。
如緊,自己的連番晉升對司徒姐姐來說,會是傷害嗎?
蘇雲熙輕輕拂進了拂廣袖,力持表情淡然,眼中卻是難以平復的情緒複雜。輕輕吁氣,蘇雲熙重新擡眼,對視着司徒煙,想要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心境。
疑問?不解?苦澀?釋然?堅定?沒錯,司徒姐姐眼中的,是堅定!她對自己的,竟然是無比信任的堅定!蘇雲熙鬆了心絃,淡淡笑着。
看到蘇雲熙讀懂自己的情緒,司徒煙的臉色也似乎和緩起來,脣邊綻出笑意,遙遙衝着蘇雲熙輕輕點了點頭。
“主子,這下您可不用擔心了吧?”正在蘇雲熙身後的含梅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微微前傾了身子悄聲笑道:“司徒主子可不是小氣量的人呢。”
是自己多慮了。原來司徒姐姐並不怪她!蘇雲熙重重點了點頭盈盈笑着。
等太后、皇上、皇后全都入座之後宴會正式開始。宴會上,當然少不了歌舞表演和各宮嫉妃的自薦表演。
勉強耐着性子聽完了婕妤康雪竹的琵琶滴秦,龍宣浩隨意的賞了一樣事物之後,便將眼光轉向蘇雲熙:“樂昭儀一向秀外慧中,上次在七夕宴會上一曲織女舞豔驚四座,不知這次中秋家宴之上會有何表滴?”
知道龍宣浩是想要讓自己一鳴驚人,只爲平息衆人對她連番晉升的不平,以減少平日裡大家對她可能產生的擠兌。可是他如此的重視和關注又何嘗不是在重新將她推上風口浪尖呢?
願意在他們兩人獨處之時叫他“宣浩”,已經是她在對自己曾經的執着讓步了。也樂於在和她一向爲敵的曲飛嫣、王沉月面前故意對着龍宣浩撒嬌發癡,但是並不代表她妄圖和整個後宮衆人爲敵啊。
倘若她這時仍是不識趣的曼舞一曲,企圖冠壓羣芳的話,恐怕自己明天便會死的很慘吧。
將利害、輕重想了個清清楚楚,蘇雲熙淡淡一笑,輕道:“雲熙身子略有不適,今日便獻上一曲爲大家助興吧。”
“好!想必樂昭儀的歌聲絲毫不會遜色於舞蹈吧。”蘇雲熙話音未落,龍宣浩便已大聲讚道。
這麼不遺餘力,難道他不明白他是在幫倒忙嗎?
無奈的睨了龍宣浩一眼,蘇雲熙緩緩出座,來到宴會中心的空地上,手執一柄薄如蟬翼的竹絲扇微微起舞清唱一曲《水調歌頭》。
不待蘇雲熙最後一個唱音落下,曲飛嫣已經搶在龍宣浩的前頭笑眯眯的拍掌讚道:“好極好極,昭儀妹妹的歌喉果然美妙,今日咱們真是託了皇上的福氣,大開耳界了呢。”
面對曲飛嫣的誇獎,蘇雲熙微微一怔,笑道:“皇后娘娘實在過獎了。”
“昭儀妹妹的歌聲婉轉清越,確實出色呢,皇后娘娘真是好耳力啊。”右邊坐着的寧瑩然看到曲飛嫣誇獎蘇雲熙,先是一愣,隨即也是輕輕擊掌,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
這個孩子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難道是希望以大賢德的包容來感動皇上嗎?陳敬華滿腹狐疑的望了曲飛嫣一眼,沒有作聲。
“樂昭儀如此美妙的表演,令皇后和賢妃都讚不絕口,看來朕是一定要賞了。”龍宣浩笑呵呵的出聲:“賞老窩翡翠首飾兩套,四季貢緞各兩匹,金銀玉製碗碟各一套,珍珠瑪瑙琉璃燈盞兩座。”
看着他一副恨不得將所有珍貴的東西都賞給她似的神情,蘇雲熙無奈的低低苦笑。
雖然他對她好,但是畢竟不過是場中秋家宴而已,至於這樣豐厚的賞賜嗎?看來她又要再一次的被稱爲是了史無前例了。
蘇雲熙無奈淺笑,盈盈拜倒:“臣妾謝皇上隆恩。”
竟然如此寵愛這個蘇雲熙嗎?陳敬華聽到龍宣浩所賜之物,不由朝向蘇雲熙多看了幾眼。也不過是個相貌較爲出衆的美人而已,有什麼特別的呢?皇上如此厚重的賞賜,只怕下了宴會,飛嫣又要難過上半晌了吧?想着想着,陳敬華不由滿是愛憐的將眼光轉向曲飛嫣。
“甚好!昭儀妹妹如此美妙之歌喉當得起皇上的賞賜。”曲飛嫣回望陳敬華,滿面笑容:“昭儀妹妹,本宮再賞你蘇繡兩匹,玉如意兩柄。”
“臣妾惶恐。”蘇雲熙微微一怔,含着淺笑行禮謝恩。想起前幾日狩獵時曲飛嫣還曾經企圖射殺自己,怎麼這會兒就?雖然滿頭霧水,但是場面上的功夫卻還是應該做足的。
“難得皇后竟然也對音律如此喜愛,樂昭儀就不必再謙虛了,這禮收下也就是了。”龍宣浩睨了曲飛嫣一眼,淡淡一笑,並不去揣度她心裡真正的想法。
“都說好事成雙,看來今日正要應驗呢。”曲飛嫣笑眯眯的對上龍宣浩的笑臉,建議道:“前幾日裡,臣妾偶得一佳人。歌喉清亮,幾乎與昭儀妹妹不相上下,更妙的是她還有一姐妹,擅長舞蹈,兩人配合之下真可謂是天衣無縫。今日正巧也要爲皇上獻藝呢。”
“哦?”龍宣浩朗眉一挑,望向曲飛嫣。
怪不得忽然對她如此友善,原來是爲了鋪墊後面出場的佳人啊,能讓曲飛嫣這麼隆重的退出,不知是何方神聖呢?蘇雲熙淡淡一笑,緩緩回座。
曲飛嫣站起身來 輕輕擊掌。
三聲剛落,一名紅衣女子手執長笛排衆而出,身後跟着一名綠衣女子蓮步款款。兩人皆是衣衫薄透,影影綽綽,兩眉中心花着桃花紅鈿,頭頂挽着高聳的流蘇髻,用一隻碧色玉環橫穿發間,少了俗氣,增了清麗。此雙姝剛從人羣中錯身而出,確實令人驚豔。
“臣妾參見皇上,參見太后娘娘,參見皇后娘娘。”來到宴會中場,雙姝一同盈盈跪倒。
“免禮。”龍宣浩示意雙姝起身,眼睛卻轉向身旁的曲飛嫣。
“兩位妹妹快快起來呀。”知道龍宣浩心中疑問,曲飛嫣卻並不急着回答,只是笑眯眯的衝着跪倒在地上的雙姝招呼:“皇上還等着看你們的表演呢。”
“是!”雙姝緩緩起身。
是韓雙雨和錢亭亭。蘇雲熙死死眯了眼睛,終於看清桃花粉面之下,原來是這對姐妹。只是不知什麼時候她們已經投靠了曲飛嫣嗎?
“臣妾姐妹得此良機,願爲吾皇獻演一曲‘蝶戀花’。”着綠衣的錢亭亭清了嗓子,對着龍宣浩秋水盈盈。
紅衣的韓雙雨執了長笛開始緩緩吹奏,笛音委婉纏綿,清連婉約。錢亭亭和着笛聲幽幽開唱:“蝶懶鶯慵眷過半。花落狂風,小院殘紅滿。午醉未醒紅日晚,黃昏簾幕無人卷。雲鬟鬅鬆眉黛淺。總是愁蝶,欲訴誰消遣。未信此情難系絆,揚花猶有東風管。”
歌聲柔綿情切,空曼飄渺,如黃鶯出谷,盈盈入耳。當真是把一個多愁善感的傷春少女形象硬生生給唱了出來。這舞蹈比起她的那支“織女舞”來,確實相差甚遠,可是歌聲就不同了。自己剛纔的歌聲和此時以作對比之後,也只是勉強算得上是動聽而已,何來美妙出色之說。
真是沒有想到,這個錢亭亭居然還有這樣的本領傍身。身爲她們姐妹的舉薦人,曲飛嫣應當是知道自己和她們的差距的,卻出人意料的仍然是對自己大加讚賞。蘇雲熙淡淡笑看望向曲飛嫣,只見她臉上滿面春風,得意洋洋,正悄悄望向龍宣浩心中已經忽然明白剛纔的賞賜爲何會如此之多了。
只見場上一個紅衣弄笛曼舞,一個綠衣歌聲清亮,韓雙雨和錢亭亭姐妹兩人紅綠相襯,宛然交錯,花色耀眼。靜靜的看着表演,寧瑩然悄睨了曲飛嫣一眼,心上冷冷一哼。
七夕自己安排了蘇雲熙一曲織女舞若翩然驚鴻,今日她曲飛嫣便不甘示弱的弄了這麼一出精彩的姐妹雙姝歌舞同臺。原來這皇后娘娘剛纔對蘇雲熙的賞賜只是故意示好,拋磚引玉,正主兒是爲了這纔出場的兩位吧。兜兜轉轉鬧了半天,竟是爲了給大家再添個對手,希望她日後不要養虎爲患纔好。
“妙極妙極,皇上您說呢?”看着韓雙雨執笛站穩舞步,錢亭亭緩緩收聲,曲飛嫣便大聲笑着擊掌出聲。
好一個好事成雙,這個皇后娘娘爲了今日之事,恐怕當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吧。那她便靜靜的欣賞皇后和賢妃如何個鬥法就好了。王沉月冷冷一眼掃過曲飛嫣和寧瑩然,笑眯眯的舉起了酒杯淺淺啜飲。
“確實餘音繞樑,叫人難忘。”眼光轉向曲飛嫣,似有似無的淡淡笑着,龍宣浩開始拍手:“看賞!”
“哎——”不等龍宣浩將話說完 曲飛嫣已經急急阻道:“皇上韓美人和錢寶林是和昭儀妹妹一同進的官,論理說,這位份是不是也該晉上一晉進了,如今恆趁着這賞賜一起頒了旨意如何?”
“呃?”龍宣浩不意曲飛嫣竟有此說,不由一愣。
“皇上,哀賈看這對姐妹花確實招人疼愛,不如恆晉上一晉?”隱約看出曲飛嫣的意圖 陳敬華禁不住心上對她的愧疚轉向龍宣浩道。
“也好。”不忍拂了陳敬華的意思,龍宣浩輕輕點頭,朗聲道:“韓美人、錢寶林歌舞一絕甚得朕意如今便各晉一級罷。”
“臣妾謝皇上恩典,謝太后恩典,謝皇后恩典。”韓雙雨和錢亭亭一起疊聲謝恩。
景兒此計果然不錯,如此一來 皇上對她的恩寵必被分去。她又如何囂張的起來?今晚,她便會安排這對姐妹花侍寢事宜,殺盡她的銳氣。一邊想着,曲飛嫣得意洋洋的輕輕掃過一旁看似若無其事的蘇雲熙。
“樂昭儀今日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精神啊,可別是生病了吧?”御花園中的剪花小徑之上,曲飛嫣笑的耀眼。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怎麼到了什麼地方都躲不開這羣人呢?無誇的放下手上撫弄着蝴蝶蘭,蘇雲熙緩緩起身。
“可不是嗎,瞧這一副蠟黃的臉色。不知道昭儀姐姐是不是因爲連日裡寵冠後官,昨晚突遇冷落,便身側衾寒,孤枕難眠呢?”跟在曲飛嫣身旁的修容何玉琢笑眯眯的湊了上來,似乎在等着看到蘇雲熙臉色大變。
原來是想看她難堪啊?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恐怕她會令何玉琢她們失望了。看透何玉琢等人的心思,輕輕掙脫了含梅的拉扯,蘇雲熙淡淡笑着回道:“何修容說的不錯,昨晚上我確實休息的不好呢。”
“哦——”何玉琢見蘇雲熙竟然應承了,故意大大的一聲,繼續道:“原來真是這樣啊,那昭儀姐姐今後怕是要慢慢習慣了呢。妹妹我聽說啊,昨晚上新晉的韓婕妤和錢才人輪番侍寢了整晚,服侍的皇上龍顏大悅呢。”
“哦,原來臉色不好是因爲晚上孤枕難眠才造成的啊。”蘇雲熙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帶着淡淡的笑意,上前幾步,走近了何玉琢才輕聲道:“怪不得我看修容你的臉色一直都不佳,原來是由於這個原因啊。”
“你?我,我是不屑於庸脂俗粉之中爭寵罷了!”何玉琢囂張的笑容還掛在臉上,聽到蘇雲熙如此一說,便僵在臉上,結結巴巴的勉強讓自己下了臺。
“可不是嘛,修容姐姐素來喜好清淨,想來皇上是知道的,所以才怕煩擾了姐姐的吧。”一道女聲遠遠揚起,正朝這邊走了過來。
是司徒姐姐!蘇雲熙望向來人,輕輕一笑。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參見各位姐姐。”司徒煙施施然走了過來,向曲飛嫣簡單行了禮,轉向何玉琢,輕輕說道:“瞧姐姐這臉色。修容姐姐可一定要保重身子,皇上這麼的憐惜姐姐您,姐姐您自個兒可更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纔不會愧於皇恩啊。”
“你——”一個薦雲熙已經讓何玉琢難以招架,現在又多了一個司徒煙。何玉琢氣急敗壞的指着司徒煙說不出話來。
“都給本宮住口!”曲飛嫣冷冷一聲低喝,道:“身爲宮妃,不思修身養性,反而在這裡搬弄是非,爭鬥不休,成何體統!”
見曲飛嫣動怒,御花園上頓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何玉琢仍在低低的嘟囔着什麼。
“行了,甭在這兒現眼了。”恨恨一眼掃過何玉琢,曲飛嫣廣袖一揮,帶着身後簇擁了自己的人馬起步離開。
“皇后娘娘——”白了蘇雲熙一眼,何玉琢浮出滿臉的笑容,緊緊的跟了上去。
看曲飛嫣等人遠去,司徒煙才輕輕扶着後腰轉向薦雲熙道:“遠遠的,就聽見那個總是故作冷做的何修容嘰嘰喳喳的,便知道是在奚落你,實在是忍不住了。”
“姐姐。”聽了司徒煙微微帶着不屑的話,蘇雲熙只覺得心上一暖,笑眯眯的擡起頭道:“剛纔,多謝司徒姐姐。”
“如今,你的位份高過我呢,快別再叫姐姐了。”司徒煙淡淡一笑,滿面微紅。
“無論到了何時,你永遠都是雲熙的司徒姐姐。”上前一步,蘇雲熙緊緊抓住司徒煙的手。
“雲熙。”見薦雲熙臉上誠懇,司徒煙反手一握,和薦雲熙的手緊緊交疊在一起,臉上無比動容。
連續幾日的秋雨過後,天氣漸漸涼了下來。
搖晃着手上的請帖,蘇雲熙靜靜坐着。
“主子,要去嗎?”含梅正在一旁已經半晌了,見薦雲熙自從拿到皇后那裡送來的請帖之後便未說隻言片語實在忍不住了纔出聲問道。
“你說呢?”蘇雲熙似笑非笑的擡起頭,望向含梅。
“這個嘛,”含梅見蘇雲熙望着自己,輕輕皺了眉頭想了一陣,才繼續道:“依奴婢的意思主子還是不要去的爲好。”
“哦?”蘇雲熙輕輕撫弄着自己鬟角的髮絲輕聲問道。
“主子一向不得皇后娘娘喜歡,只怕去了也是自討沒趣。”想起鍾萃宮中曾經發生過的險情,含梅就不寒而慄。
“倘若去了,到時候肯定要自討沒趣。”將手上的帖子揚在臉龐旁邊,蘇雲熙淡淡道:“可是,如果不去,恐怕更加沒趣。這帖子可是說了,邀請衆姐妹們共商太后娘娘生辰慶賀之法呢。這個帽子可是夠大的,凡是接了帖子的,哪個宮妃膽敢不到?”
“那,那奴婢便一定要陪着主子您的。”知道蘇雲熙躲不過去,含梅一臉緊張的對上蘇雲熙的眼睛。
“怕是又會來場好戲了。”蘇雲熙輕輕一笑,拉過含梅的手,道:“總是要辛苦你。”
“不怕,”含梅收起苦色,笑了起來。
鍾萃宮內,花燈高懸,處處溢彩,團圓和氣,撲面而來。
“恭迎樂昭儀,請上座。”景兒在門口迎了蘇雲熙,笑眯眯的帶着她主僕進到正廳。
欣賞着鍾萃宮中一應擺設,蘇雲熙緩緩入座。
不大一會兒曲飛嫣便款款而至,宴會也正式開始。
知道這次來到鍾萃宮中須得小心,所以蘇雲熙在每食一道萊點,每飲一杯茶水之時都是格外仔細的看了其他桌上宮妃進食之後才稍稍進食,絲毫不敢馬虎。
大家看似有說有笑的商討了片刻關於太后陳敬華生辰的度賀之法以後,曲飛嫣特意安排了錢亭亭和韓雙雨這兩名龍宣浩的新寵爲大家共舞一曲。
笛音悠揚,歌聲繞梁,韓雙雨和錢亭亭二人相伴緩緩起舞,確實也別有一番看頭。
就在大家看的意猶未盡之時,忽聽“噗嗤”一聲,一扇朱窗被外力撞破,一道寒光四濺的寒芒斜刺而來,直直衝向正廳中央的韓雙雨、錢亭亭。
韓雙雨和錢亭亭像是一副傻掉了的模樣竟然不知閃躲的立在原地,定定的等着利刃刺來。
“啊——”一聲女人尖叫,卻是蓮妃衛芙兒急匆匆的衝了過來,用力將韓雙雨和錢亭亭兩人推開。
隨後殿上的宮妃們才反應過來,竟然是有人行刺!當即,徹骨寒冷的恐懼蔓延開來,宮妃、內侍、官女,也分不清誰是誰了,大家都在到處亂竄,但求自保,四處都是尖銳剌耳、聲嘶力竭的喊叫聲。
蘇雲熙的位置正在黑衣人身後,見黑衣人正衝着衛芙兒而去,忙拉了含梅往一旁撤去。
持劍的黑衣人見場地中央的目標躲過,劍鋒一閃,招數突變,捨棄了撞到自己劍下的衛芙兒,點點寒芒居然猛地朝向一旁刺來。
蘇雲熙不疑會生此變,一時竟然無法移開身子,只是慌亂的拉過身旁的小桌試圖抵擋,卻是無濟於事,
劍鋅凌厲無情,“嗤”的一聲刺凡蘇雲熙左胸之中,一股鑽心之痛涌然而生。蘇雲熙強自咬牙定定的望向對面的刺客,身子猶自微微搖晃。一旁的含梅見蘇雲熙受傷,舉着一隻果盤一路不管不顧的大叫着衝了過來,“哐”的一聲砸上那刺客的蒙了黑巾的頭臉。
刺客吃痛,手上的劍,從蘇雲熙胸口拔出,鮮血,狂涌不止。
眼看着那刺客要將他手上之劍再度刺向蘇雲熙,含梅猛地向前一挺,竟是將自己擋在了蘇雲熙的身前。
危急關頭,忽聽殺聲一片,卻是宮門已經大開,負責內廷安全的侍衛統領司徒徹帶着大內侍衛衝了進來。
刺客見勢不妙,竟然棄了長劍,飛身而逃。
局面終於於得到了控制,雖然滿室凌亂,一夜驚魂,所幸並無過大傷情,除了已然昏迷倒在含梅懷中的蘇雲熙,和混亂當中動了胎氣,下體已有鮮血流出的司徒煙。
“太醫,快宣太醫啊!”含梅哀哀的大聲哭泣。
一旁,含秀也是哭泣不止的抱着司徒煙,連連大叫。
“速傳太醫過殿!”急急吩咐了手下侍衛去傳太醫過來就診,司徒徹雙目赤紅的俯下身來,輕輕喚道:“煙兒,煙兒,是大哥啊。”
原本整齊華麗的桌面散亂一片,雕花凝絲的杯盤餐碟也都被凌亂的扔在地上,甚至桌椅之下仍有人躲在其中不敢出來,鍾萃官內一片狼藉。
被急急宣召進殿的太醫們已經開始手忙腳亂的診治着倒在地上的兩名宮妃。
其他劫後餘生的宮妃們已經是被剛纔的刺客鬧場給嚇的一個個面無人色,見暫時獲得安全仍在不斷的抖顫,有膽子小一些的宮妃們直到此時還需要身邊的官女攙扶着,才能顫顫巍巍的勉強站住,以免了無儀態。
聽到消息以後,速速趕來的龍宣浩看到此刻的鐘萃宮中正是如此的凌亂不堪,亂七八糟。
而其中最令他膽戰心驚的,便是地上已然洇染開來的紅。光潔的地面上,那紅觸目驚心,刺得他眼睛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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