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聽着陳敬華的話,知道自己曾經的事情已經都被陳敬華所掌握,曲飛嫣只得低聲哀道:“兒臣知錯了,以後定然不會再犯!”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聽了曲飛嫣的話,陳敬華的臉上現出一絲笑意。畢竟眼前這個正值青春妙齡卻已經獨守空閨數年的女子,是那個人的女兒啊。只要曲飛嫣做的不是太過分,她都願意看在他的面子上,一再的寬恕。因爲想到了那個人,陳敬華的心中微微泛起了一絲柔情和歉意,她淡淡一笑,起身挽住了站在身前的曲飛嫣道:“那個蘇雲熙,你且忍忍,等着賢妃將孩兒安然生了下來,再除掉她也不遲。”
“爲什麼?”聽出陳敬華語氣之中隱隱竟有放過蘇雲熙的打算,曲飛嫣猛地一驚,擡起了眼睛,直直的望着陳敬華道:“除掉蘇雲熙,不是咱們一早便說好了的嗎?和賢妃能不能夠安然的生下孩子有什麼關係?母后你出爾反爾!”
“住口!”看到曲飛嫣在自己面前無狀,又想起從前那些枉死的皇孫們,陳敬華佛然大怒,她推開了曲飛嫣的手,冷聲道:“難道仗着哀家對你的憐惜,竟然連哀家的話也不聽了嗎?”
“母后!”見陳敬華髮怒,曲飛嫣急忙陪着小心,湊近了過去輕聲語道:“是兒臣錯了,母后原諒兒臣吧?”
“罷了。”陳敬華嘆了一口氣,微微閤眼,重新坐下,低聲道:“你先下去吧。”
“母后!”見陳敬華下了逐客令,曲飛嫣仍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企圖說服她除掉蘇雲熙。
“娘娘,太后她累了,您便先回吧。”見陳敬華連眼皮都不擡,立在一旁的伺候的王嬤嬤趕忙過來挽住了曲飛嫣勸道:“娘娘先回去,等太后她緩過了勁,娘娘再來也就是了。”
“母后好生歇息,臣妾告退。”見陳敬華依舊是一副淡淡的樣子,曲飛嫣也無法,只得規規矩矩的行禮,不敢再撒賴。
“哀家的話,你好生記在心裡。在小皇孫出生以前,不許妄動!”聽到曲飛嫣轉身而去衣袂飄飛的聲音,陳敬華低低出聲:“閒時,不妨學學德妃,精心禮佛。”
曲飛嫣被王嬤嬤已經挽着走到了門口,聽到陳敬華的話,腳步微微停了一下。陳敬華口氣中濃濃的警告味道迎面而來,她強忍着心中的慍氣,沉聲回道:“是!”
“娘娘您又何必和皇后她動氣,她不過就是個孩子罷了。”送了曲飛嫣出去,王嬤嬤轉還回來,爲陳敬華重新換了一盞熱燕窩,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
“哎——”陳敬華輕輕睜開眼睛,望向服侍了自己大半生的王嬤嬤道:“跟在哀家身邊這麼些年,別人不清楚,難道你也不清楚嗎?如今哀家日日吃齋唸佛所謂何事?不就是因爲哀家久久不能忘懷當初爲了保得皇上他順利登基,而沾染的滿手鮮血嗎?如今哀家如願以償做了太后,卻要在自己身上眼看着往昔慘事一一重現,心中的這份難過絕非常人可想!現在皇室後裔單薄,司徒煙和韓雙雨雖然先後報喜,卻一一夭折,不能不令哀家心痛萬分。而且上次鍾萃宮中行刺一事,皇上那裡也是隱隱地向哀家暗示說刺客已經招供,處處證據都指向嫣兒啊。皇上他對此事已經是頗有微詞了,幸得哀家有心護她,才強壓了下來。這次賢妃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哀家絕不能讓悲事重演。停止殺戮,也是哀家不得已而爲之啊。因爲哀家已經是擔不起任何的風險了,所以寧願讓人笑哀家是老糊塗,也要保得後宮十個月的太平,以求小皇孫能夠安然誕下。”
“娘娘。”王嬤嬤低低喚了一聲,靠近了去,爲陳敬華輕輕揉着雙肩。細想起來,如今的後宮確實殺孽深重,頗是有些當年情景重現的味道,也難爲了太后娘娘她如今會這麼的憂慮。
鍾萃宮
“景兒,你向來點子最多,如今太后她有意放過蘇雲熙,你說本宮該要如何纔好?”帶着微微的怒氣回到鍾萃宮中,曲飛嫣召來了景兒。
“不如——”景兒緊緊貼着曲飛嫣站着,心中打了一轉,便計上心來:“計劃嘛,咱們仍然照舊進行。不過,這次要多一個步驟就是了。”
“景兒你是說?”看着景兒一副有把握的神情,曲飛嫣不解的望了過去。
“如今淑妃和賢妃不和,已成宮中衆人茶餘飯後的閒談之資,咱們就不妨在她們的不和上大做文章。”景兒微微眯了眼睛,輕輕笑了起來:“太后不是寶貝賢妃的肚子嗎?咱們就來個一箭雙鵰!”
“好!”明白了景兒的言下之意,曲飛嫣也跟着笑了起來。
十月初十,身懷龍裔的寧賢妃在延璽宮後園中散步的時候,突遇刺客行兇,雖經太醫多方診治,賢妃腹中的胎兒暫無大礙,只是母體仍舊昏睡不醒。
十月十二,大內侍衛聯合京城守軍,將當日行刺延璽宮的刺客抓獲,經審訊,幕後主使乃是永壽宮蘇淑妃,太后大怒,降懿旨將淑妃蘇氏押入天牢,視寧賢妃病況而定其罪行。
十月十八,寧賢妃纏綿病榻,久而不愈。太醫上報,恐母子難保。太后大怒,欲將淑妃蘇氏就地正法。兵部主事寧蔚然攜帶隆昌皇帝手諭於天牢內刀下救人。
十月十九,寧賢妃病況好轉,母子均安。大內侍衛統領司徒徹擒獲了一名打算畏罪潛逃的太醫,並將其罪供上報至太后之處。太后極爲震驚,在接獲罪供的當日便親審了那名延璽宮中的刺客。在連番夜審之後,當日那名死咬蘇淑妃的刺客竟然翻供,將當朝皇后曲飛嫣乃是幕後真正主使的內幕全數承報告。太后當庭大怒,皇后曲氏獲刑入獄。
十月二十一,相國曲洛池覲見重華宮。半晌密談之後,便傳出太后顧念曲門忠良,且念在皇后曲氏雖然幕後指使卻並未鑄成大錯的懿旨。旨意中將皇后曲氏提出了天牢,改拘於重華宮後的佛堂之內,待隆昌皇帝回宮後降罪發落。
縱然不難看出太后仍是有意維護曲家,可經過此事,曲氏一門在朝堂之上一向的專橫氣焰一時之間也是一片低迷,想要重新提起氣勢怕是要過上一段時日了。
延璽宮
花廳之內,柔光團團,笑聲片片。廳中的小桌之旁,寧瑩然、蘇雲熙、寧蔚然、司徒徹四人赫然在座。
“這次本宮能夠母子平安,全仗了淑妃的謀略。”寧瑩然淡淡笑着,對上眼前的蘇雲熙。
“不,這次最辛苦的當屬賢妃和寧主事。”蘇雲熙輕輕舉起一杯酒水,迎向寧瑩然。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到現在都還在雲霧之中,你們倒是說個清楚明白。”寧蔚然雖然面上帶笑,眼中卻是濃濃的不解。
“哥哥,”寧瑩然輕輕喚了一聲,轉眼過去道:“想哥哥如此聰慧之人居然也不明白淑妃此計妙在何處嗎?”
“賢妃就不要再賣關子了,司徒來爲寧主事講明就是了。”司徒徹急急出聲。
“妹妹?”聽到寧瑩然叫自己哥哥,寧蔚然心上微微一震,擡眼望去,正對上寧瑩然望過來的眼光。看到她眼中的坦然和釋然,寧蔚然忽覺渾身輕鬆。他垂眼望向寧瑩然的小腹,心中疑道:是因爲這個孩子的到來嗎?讓瑩然能夠放下心結,重新過活。
“事情要從當日宮中盛傳四妃之二的淑妃和賢妃不和開始講起——”看着寧氏兄妹二人眉目傳情,司徒徹不由想起早逝的司徒煙,心中猛然一陣隱痛襲來,司徒徹緊緊咬了牙齒,定了定神。
當初他之所以會答應和賢妃同謀收買了一名犯人充作當日鍾萃宮中行刺蘇雲熙的刺客,就是爲了要替煙兒出氣。他那個傻呵呵的妹妹只曉得一心一意的付出,卻不知道皇上對蘇雲熙是那麼情深意重。他爲司徒煙那麼默默的付出感到不甘,所以他便想要藉助賢妃之手挑撥內宮之亂,如果能夠使蘇雲熙和曲飛嫣爲敵,不論結果如何,對他,對司徒煙都是有利無害的。可是計策尚未奏效,煙兒她卻已經香消玉殞,臨終時居然還叮囑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顧蘇雲熙。
善良至真的煙兒啊,她臨死時居然還惦記着搶奪了她夫君全部愛意的蘇雲熙,她居然願意爲了那個搶奪她丈夫的女人去死!所以縱然他百般不願相助蘇雲熙,但是妹妹的遺言他卻不能不聽,不能不聽呵。
念及司徒煙,司徒徹苦笑一聲,大口喝下一碗酒,開始徐徐講述。
永壽宮
“賢妃娘娘可是哪裡不好?”蘇雲熙看着太醫李偉之從內室出來,慌忙出聲詢問。
“恭喜淑妃娘娘,恭喜賢妃娘娘。”李偉之滿臉喜色的衝着蘇雲熙連連作揖恭喜?難道?蘇雲熙微微一愣,走近了李偉之重新問道:“可是有喜了?”
“沒錯!”遑不論有無把柄落在她的手上,她如今的身份都是他惹不起的。李偉之堆起滿臉的諂媚笑容望着蘇雲熙,詳詳細細的說道:“如今賢妃娘娘已經有喜月餘了,只是自己一直不知。現下只是微微有些血虛,不礙事的。”
“那,那便開些養血的藥方吧。”順勢吩咐了李偉之,蘇雲熙暈暈的坐了下來。寧瑩然她懷孕了?她真的是懷孕了?雖然已經決定了要全身心的去愛龍宣浩,雖然已經決定不再計較得失,可是當她聽到寧瑩然懷孕的消息之時,仍是有一瞬的失神。寧瑩然她腹中的,是龍宣浩的骨肉啊,他們兩個竟然有了骨肉了。
對於英歌,對於大皇子,她可以不計較,因爲那是在她和他交心之前發生的事情,她無力阻止它們的發生。可是今時已經不同往日了,在他和她相互交換心意之後,老天居然安排了這樣的一份意外給她,讓他和除了她之外的另外一個女人共同擁有了屬於他們的孩子!
“娘娘,您是有喜了,有喜了!”秋風滿是驚喜的聲音在內室響起,想是寧瑩然已經清醒過來了。
“哼,有喜了?”隨即響起的,是寧瑩然滿是疑惑和驚喜的聲音。
“是啊是啊,娘娘,您又有孩子了!您又有孩子了!”秋風緊緊擁着寧瑩然,泣不成聲。
“天啊,這是真的嗎?真的嗎?”因爲不能相信這個消息,寧瑩然的聲音中微微帶了一些哭腔。
“回稟賢妃娘娘,您確實是有喜了,已經月餘了。如今母子均安,娘娘請放心!”屏風內候在一旁的李偉之肯定而喜悅的回答着。在楊婕妤和司徒充容接連失孕之後,寧賢妃居然能夠在幾年前誤服了絕孕散後再次有孕,可真的算是大齊的幸事了。只是不知這個消息聽在蘇淑妃的耳中會不會是個炸雷,畢竟同爲宮妃,她們之間怎麼可能會相安無事,尤其是寧賢妃的身孕居然是永壽宮中被檢而出。宮妃接連有喜都是經了他的手,本來是件大大的喜事,可是這時機卻大大的不對。
畢竟這裡是永壽宮,如果蘇淑妃不肯放過寧賢妃,要他下手加害寧賢妃或是親自動手?見多了宮妃之間爲了身孕皇嗣相互加害的暗波洶涌,李偉之的臉上頓時顯出一片擔憂之色。無論如何,只怕他這次是烏紗難保了。真是悔不該,悔不該當初收受楊婕妤的重禮答應替她隱瞞不慎流產的事情。否則也就不會有把柄被蘇淑妃握在手中,一直相要挾。
“這個消息,不許對外宣揚,尤其是皇后那裡!”理了理心神,寧瑩然冷靜了下來,並沒有注意李偉之的臉色,她沉聲吩咐道。
“是!微臣謹遵。”李偉之恭敬地回道。其實寧賢妃就算不提醒他也不會擅自將這消息告訴皇后,畢竟太醫院所有太醫都曾經被太后授意,不得將宮妃身孕之事私自外傳,尤其是鍾萃宮。
│雪霜霖手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