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蛇蛇頭被攪成了一鍋爛粥,唯有銀白雪亮的蛇牙飛迸而去,狠狠的紮在了蕭天雨面前正對的岩石上。
夏侯燚急忙去看她的右手手掌。
蕭天雨揮袖打退他伸來的手,面色煩躁,“看什麼看?我沒事!”
夏侯燚面帶猶豫,伸出的手幾經搖晃卻依舊沒有收回。
蕭天雨見狀冷哼一聲,猛地起身朝那深黑色巖壁走去。
“你幹嘛?”
夏侯燚扭頭朝她望去,面帶不解。
步伐之快,連帶出一道殘影。
蕭天雨並沒有去理會夏侯燚的話,而是飛速走到那面石壁前,探手去拔那入石三尺的銀芒蛇牙。
蛇牙沾血,其上銀光閃爍,而暗紅色蛇血順着蛇牙流入那個不足一寸的小孔。
小孔微微顫動,卻發出與血色截然相反的天藍色光。
緊接着岩石開始出現裂痕,一道一道的自小孔中心向外擴散。
更爲詭異的是裂痕血紅,擴散之時好似鮮血在流動奔涌。
待到鮮紅色的脈絡遍佈整塊石板, 就又一次出現令她二人意想不到的奇景。
那塊外表黝黑的石板上,突然出現的紅色脈絡色澤一直在變化,從深紅到淡紅,不斷閃爍,但就是不脫離紅的基調。
蕭天雨一恍惚,腦中猶如燕雀掠水般的想起一件物事。
是它,是彼岸花!
想到這裡,她右手突然發力,瞬間便拔出了那入石三尺的蛇牙。
蛇牙立馬便脫離岩石表面,但巨大的反衝力也將蕭天雨晃的一個趔趄。
連退三步,眼看着就要跌倒。
就在這時,一股強烈之氣猛然從後襲來。
那股氣力並不是要傷她,而是與那反衝力形成一個牽扯,造成二力平衡,使蕭天雨在這二力之間穩如磐石。
蕭天雨緩緩轉頭。
是的,她當然知道是誰。
能如此關心她的,能在第一時間出手相助的,除了那戰天痕,恐怕也只有夏侯燚了吧。
赤袍少年不羈一笑,黑髮飛揚間,話語略帶點挑逗意味。
“怎麼?剛纔我喊你,你權當耳旁風,現在卻想焦急的坐回我身旁?”
蕭天雨扭頭不語。
嘿嘿!
夏侯燚低聲一笑,在蕭天雨背後支撐的手猛然改變位置,滑如泥鰍一般從側後方襲向她纖細的腰肢。
“不好意思,本少爺不稀罕了!天下這麼大,你愛去哪去哪……啊啊……疼……”
蕭天雨斜眼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一番,不由得一笑,笑容清新,彷彿不含污濁紅塵之氣的高山之雪,晶瑩剔透,卻鋒芒內斂。
“哦,”她歪了歪頭,眼風好似無意間瞟向夏侯燚被反轉的右手,“可我怎麼覺得,你還是捨不得我啊?”
話音剛落,蕭天雨驀然加大手勁,將那條極欠揍的右手朝反方向使勁一掰。
咔嚓一聲脆響,骨頭錯位了。
“疼疼疼疼……”
淡淡一笑,蕭天雨不再理會這個騙子,而是扭頭朝那面石壁看去。
這一看,便看出了玄機。
淡紅彼岸花逐漸變成天藍色,且就在天藍色紋路全面覆蓋先前的血色八脈河時,出現了異變。
彼岸花共有八瓣,當這八條紋路全部變成藍色時,那面石壁陡然分開,讓出一條通往前方的小路。
彼岸花即有八瓣,而這機關門也如那凋零之花散成八塊傘形齒輪,隱入門框四周。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爆裂聲。聲勢滔天,震得地面都隨之動了動。
他二人回身而望,只覺身後漆黑一片,半分光線也無。
蕭天雨向前走了幾步,嘗試的朝前發力推了推,那岩石卻紋絲不動。
“別退了!”
聲音輕快,其間卻夾雜着一股不耐。
蕭天雨回頭怒目而視,“你什麼意思?不想跑了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欲要再牽連他人陪你一塊等死。”
她朝前跨了一步,聲音冷冽猶如寒風破雪而來,“要想死直說,本小姐現在就可以幫你一把!”
“天雨,”夏侯燚一臉的無奈,眼光在蕭天雨身上打量來打量去,最後瞟向她身後那道無堅不摧,堅如磐石的屏障。
“這石名爲斷龍石,可以絕人後路,將人活活困死在方寸之地。除非六合之外的鬼神,不然以我等凡人之力,絕破不了這動輒千萬斤的巨石天塹!”
“那咱倆就在這乾坐着等死啊?”
夏侯燚嘴角含笑,略微挑了挑眉,“不然呢?”
“那你就坐在這裡吧!”
蕭天雨猛然回身,大步朝前,速度飛快,眼看着就要頭撞斷龍石了。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大力,硬生生的將她給拽了回去。
“你給我放開!”
“我若是不放呢?”
“你可以試試!”
說到這裡她突然動手,承影劍沒有帶在身側,但好歹還有一把匕首。
冰藍色匕首在她指尖快速舞動翻飛,好似一隻飛舞的鳳凰,飛速划向夏侯燚那錯位的右手。
夏侯燚同樣化攻爲守,左手一個掌刀斜切蕭天雨握刀的手腕,右肩後斜。
蕭天雨靈巧的避過了那掌刀,握匕首的那手騰轉至夏侯燚的肋下處。
夏侯燚急忙雙腳跺地身子向後撤。
蕭天雨卻停了下來。
黑髮飛揚間,藍眸微閃,她側過臉龐,“夏侯燚,從今往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你也不必爲我而趟這趟渾水。”
夏侯燚身子微顫,不可思議的望向那綠衣少女,少女卻側過臉龐,不肯正視他的雙眼。
“天雨,你要做什麼?我們可以一起去面對接下來的問題。就算戰天痕真的負了你,那我呢?我就是一個陪襯是嗎?我夏侯燚在你眼裡究竟算是個什麼東西?”
漆黑寂靜的幽深山洞,兩人靜靜的對峙,誰也不肯起身離去。
蕭天雨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很珍貴的東西。”
夏侯燚朝前跨了一小步,“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不能一起面對的嗎?”
綠衣少女將匕首橫在胸前,大喝一聲,“不要過來!”
“天雨!”
就在此時,她突然感到體內氣血翻涌,胸口一陣陣的疼痛。
她用另一隻手抵在胸前,身軀卻緩緩前傾。
糟了!定是之前燕血刃的那一刀所致。
若非自己使用內力,牽連到那傷口,本不會如此快的發作,可這剛剛……
那一刀雖未傷及肺腑,動其根本,卻也是擦邊而過。
抵在胸前的手猛然攪動衣襟,劇烈疼痛之下她噴出一口血來,緩緩倒了下去。
赤色身影一閃,夏侯燚在空中轉了一個圈,將蕭天雨攬入懷中。
男子劍眉星目,伸手拂去她嘴角的髮絲,然後就那麼靜坐着,默默的看着懷中女子十八歲的芳容。
眉眼冷如冰,卻內藏着火一樣的炙熱心跳。
我不會走的,天雨。
沒錯,天地是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處,那又有何用?
皇宮中的廟堂權謀,本公子也早就過膩了。既然你要走,那就帶上我一起吧!
千山萬水,天涯海角,總有個人可以互相依靠,即使在極暗之夜中苦苦掙扎之時,也可以在心裡告訴自己:我並不是一個人!
夏侯燚瞄了瞄自己錯位的右手,不由得一陣苦笑。
這個臭丫頭,和你在一起後,就沒省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