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妙妙當然不能陪着喝酒,炒了菜,她便去了後宅,到袁氏屋裡,高氏居然也在,這可是千年未有之奇事了,身爲大婦,且是強勢之極的大婦,高氏從來也沒進過袁氏的屋子,能在袁氏屋裡見到高氏,真比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稀奇。
張妙妙愣了一下,忙叫了聲大娘,高氏卻笑呵呵的,說:“妙妙來了啊,你們娘倆說話,我還有點事,先過去了。”笑着走了。
袁氏送高氏到門口,回頭一把拉着張妙妙的手,急切的道:“於異做了神官,而且是正五品的高官,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張妙妙點頭:“我小叔那個人,他可以不講理,但絕不會撒個謊來騙人,他不耐煩幹這種事情。”
“那就是真的了,天爺,神官呢,蕩魔都尉,一府的妖魔鬼怪都歸他管呢。”袁氏一臉的驚喜不禁,忽地啊呀一聲,撫住了肚子。
“怎麼了,娘。”張妙妙忙扶她坐下。
“這小兔崽子,你看他興頭的。”袁氏指着肚子給張妙妙看,她左邊肚子上鼓起老大一塊:“在我肚子裡撐旗杆呢。”
張妙妙抿嘴而笑,袁氏說是嗔罵,卻是一臉的喜色,輕輕摸了兩下,道:“小兔崽子,你命好呢,你姐夫可是做了高官了,而且是神官,神官啊,你小子一出來,那就是神官大老爺的小舅子,誰也不敢得罪你。”
張妙妙臉一紅:“娘,說什麼呢。”
“不是我亂說。”袁氏拉了她手,一臉正色的道:“妙妙,這件事,你真的要想好了,你不是於異的嫂嫂,是寫了休書的,雖然於異不承認,但寫了就是寫了,於石硯是承認的,所以你就算改嫁給於異,這也是正理,不是什麼歪心思,而且你要想好了,於異幫你,是衝着你是他嫂嫂,以後如果他找到於石硯,萬一於石硯咬死了口,再不納你,於異也沒辦法,那他就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而現在我們的一切,可都是於異這塊牌子在撐着,你看看你爹,你那兩個哥哥,再看看剛纔你大娘的臉色,你要想好了啊。”
這些,張妙妙自然都是知道的,不說張重義張強張寶他們,只說高氏,萬年不進屋的,這會兒進了屋還一臉笑,可不是衝着她們孃兒倆,衝着的,只是於異,而且是做了神官的於異。
“妙妙,娘一世做小,你託生在娘肚子裡,也沒過上什麼好日子。”說到這裡,袁氏有點兒傷感,用力抓着了張妙妙的手:“但現在機會來了,你一定要抓住,要是能嫁了於異,那你就是起居八座的官太太,而且是神官太太,不但你自己有臉,你娘我還有娘肚子裡的這小兔崽子,都跟着你沾光呢。”
她有些激動,肚子裡的孩子便也有些不安份,先前左邊戳根旗杆,這會兒又在右邊頂起座天橋,張妙妙輕撫着那不知是手還是腳的凸起,卻是不吱聲。
雖然沒應,她卻想起了昨夜裡的情形,昨夜裡她四手八腳箍到於異身上的時候,下腹部有異樣感應,於異胯間,撐着一根大杆,她是已婚女人,自然知道那是什麼,雖然最終於異閃了開去,但她心中知道,面對她的誘惑,於異至少有本能的反應。
“今夜裡,讓他再多喝點酒,一定要把他栓住了。”她心裡暗暗拿定主意。
袁氏看她不吱聲,也不再說,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雖然平時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其實心裡最是有主意。
到午間,於異喝醉了,張妙妙安排丫環搬了躺椅在廊下通風處讓於異午睡,她自己吃過了午飯,便拿了個針線來做活,卻是沒心沒緒的,耳中彷彿聽到響動,便對身邊的丫環道:“怕是小叔醒了要喝水。”自己起身,拿了水壺過來,遠遠的忽聽得於異叫了一聲:“嫂嫂,哥哥回來了。”
張妙妙愣了一下,擡眼望過去,於異睡得好好的,原來剛纔只是在說夢話,張妙妙卻呆住了。
“原來他心裡,真個當我是嫂嫂的。”張妙妙依着垂花門,捧着壺,怔怔的呆了半天,眼中慢慢有淚垂下來,卻終是沒有過去。
到晚間,張妙妙自炒了小菜,請於異過來,這夜卻不十分勸酒,喝到有五六分的樣子,張妙妙道:“小叔,這次若找不到你哥哥,你還回來不?”
“當然回來啊。”於異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哥哥不在,嫂嫂也在嘛,不過嫂嫂你放心,這次我盡全力去找,肯定能找到哥哥的。”
“如果找到了你哥。”張妙妙猶豫了一,妙目看着於異,道:“你哥若是不肯回來呢,他可是給我寫了休書的,說起來,我真的已經不是你嫂嫂了。”
“那個不算數。”於異嘎的一聲笑:“嫂嫂若再拿得出休書來,我才承認,至於我哥,哼,由不得他,他自己回來便罷,若不肯時,我便押了他回來。”
“你這是賴皮。”張妙妙笑了下,給於異滿上,自己舉起杯子,看着於異道:“於異,你要記得你的話,不論怎麼樣,你都要回來跟我說一聲,喝了這杯酒,這句話就要記到你心裡。”
“好。”於異可沒她那麼多複雜的心思,豪爽舉杯,一口乾了。
這夜張妙妙便就只喝了這一杯酒,於異到還是酒來杯幹,到七八分酒意時,便自回自己院裡歇息。
這夜過於重要,袁氏擔着心事,便派了小丫環打望這邊動靜,聽說於異自回了房中,張妙妙也沒有跟過去,可就急了,抱着大肚子過來,見張妙妙坐在牀邊發怔,頓足道:“你怎麼這般糊塗?”
“娘。”張妙妙扶了袁氏坐下,卻不吱聲,袁氏一時也不知說什麼話,走得急了,只在那裡喘氣。
“娘。”張妙妙叫了一句,道:“他心裡,真個當我是嫂嫂的。”
“怎麼就和你說不清楚。”袁氏發急,忽地啊呀一聲,卻是肚中胎兒感應到了她情緒的激動,興奮得手舞足蹈了,她一時說不了話,撫着肚子,皺着眉,恨恨的看着張妙妙。
張妙妙搖了搖頭:“娘,我想過了,他心裡真當我是嫂嫂,他就是我的倚仗,沒有誰敢欺負了我去。”
“可是。”
張妙妙沒等她說下去,道:“如果我勾引他,萬一不成功,卻反叫他輕賤於我,卻又如何是好?”
袁氏頓時就呆住了,好半天才嘆了口氣道:“女人啊,就是這麼個命。”
張妙妙轉頭望着窗外,道:“如果他是我的良人,遲早會有那麼一天,若不是,我只做得他嫂嫂,那也是我的命,我瞭解他的性子,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便是到我死,在我墳前,他也會叫我一聲嫂嫂,那也夠了。”
袁氏無話可說,呆了一會兒,也嘆了口氣:“唉。”伸臂抱住了她,這一夜,孃兒倆做一牀睡了,直說了半夜的話。
第二天,張妙妙早早就起來了,親手做了早餐,都是於異愛吃的菜,於異醒來,洗涑了,過這邊吃了早餐,便就動身,臨行張妙妙細細囑咐,全就是一幅長嫂的做派,直到最後,於異飛了起來,張妙妙才露出心中真情,泣聲叫道:“於異,你要記得答應我的話。”
“嫂嫂放心。”於異叫:“最多半年,我鐵定回來一次。”
他風翅快,聲未落,人已飛得沒了影子,望着空空的天際,張妙妙的淚,一串串的落下來。
於異其實還回頭看了一眼,張妙妙看不到他,他卻可以看到張妙妙的身影,想:“嫂嫂囉嗦起來,比得上我娘了。”又想:“這次無論如何得把哥哥找回來,到時讓吳承書給發個文,滿天下找去,不信找不出個人來。”卻又想到眼前的事,這禍到底闖是不闖,闖,不說張妙妙這邊,首先師孃那邊過不去,不闖,難道就這麼輕輕鬆鬆放過單簡?
想着想着又煩躁了,到後來想到個折衷的辦法:“單肥豬是絕對不能放的,最多是不冒充風雷宗的弟子,不扯上風雷宗就完了。”
拿定主意,一路急飛,幾天就回到了南湖,南湖老怪幾個接着,報道:“大王,單肥豬昨日來信了,說錢糧收得七七八八了,我們可以退水了。”他們也跟着叫單肥豬了。
“好。”於異大喜,把手一揮:“那就把水退了,派人去催單肥豬,讓他們把錢糧送到南湖來,一體交割。”
“遵命。”羣妖不知道於異的真實打算,一聽說有大筆錢糧入手,個個高興壞了。
且讓羣妖高興着,於異便來洞子裡見何克己等神兵,讓衆神兵再等幾天,看衆神兵給關得有些痿迷不振,道:“等抓到妖怪,每人一百兩賞銀。”暈頭暈腦的神兵頓時歡呼起來。
於異哈哈一笑,拉何克己出來,道:“你跟我走。”
帶了何克己來九皋山見張品生,張品生等得着實有些不耐煩了,見了於異,急道:“於大人,可以動手了嗎?”
“可以動手了。”於異點頭:“不過還要借重張大人才行。”說了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