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一老道發呆,張品生哈哈笑:“怎麼着?老牛鼻子,嚇到了?”
“嚇到了。”天一老道老老實實點頭。
“服了?”張品生猶不過癮,還補上一句。
“服了。”天一老道到也捧場,連連點頭:“世間竟有這樣的牛人,老道一生不服人,今天真個服了。”說到這裡霍地站了起來:“這位於大人在哪裡,快帶我去拜見,老道甘願在他座下做一個牽馬墜蹬的奔走童子,也勝過在這荒山古觀裡點燈費蠟。”
“哈哈哈。”張品生擊掌大笑:“我就知道你這老牛鼻子絕不會自甘寂寞,所以今天特來找你。”
“多謝老弟。”聽了他這話,天一老道居然站了起來,雙手合什,恭恭敬敬行了個禮,一邊的何克己看得目瞪口呆:“於大人可是和天鬥,一般人躲還躲不及呢,他到上趕着要送過去,怪不得他和老大人成了好友,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心下又隱隱有些興奮:“於大人雖狂,但行得端走得正,公道自在人心。”
“老牛鼻子,你先莫急。”看天一老道這便要走的樣子,張品生止住他,道:“你且聽我說,我來找你,可不僅僅是拉你去幫於大人搖旗吶喊,也不是要你去放兩個掌心雷,說句實話,你那掌心雷,還真差點兒火候。”
這一說,天一老道不幹了,牛眼一瞪:“老道我這掌心雷可是五雷正法,你敢小看?”
張品生斜眼看着他:“我於道法上修行有限,不過我到想問問,你這五雷法,較之鬥神宮的閃雷鍾如何?”
“那是電壇鎮壇之寶,我當然比不得?”天一搖頭:“你說化閃也給於大人拿了?”
“難道我騙你。”張品生吹鬍子:“你這破觀裡,香油也沒二兩,騙你做什麼?”
天一老道頓時就有些垂頭喪氣了,道:“也是,於大人如此法力,我這號的,到真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忽地就發起脾氣來:“那你來找我做什麼?不是存心讒我嗎?”
他一時怒一時笑,白髮蒼蒼,心性卻有如頑童,何克己在一邊看了暗笑,事實上也只有這種生性天真之輩,纔會有真性情,纔會去摻合於異的事,真正城府深沉思慮深遠的,誰敢露頭啊。
“我找你,當然有用你之處?”張品生拿着腔板,他牛皮哄哄,天一老道偏不生氣,反是誕下臉去:“有用我處?快說,快說,童子,上好茶。”
“原來你這還不是好茶。”張品生把臉一板,故作氣惱,裝做起身欲走:“克己,走了,豈有此理,虧我一片心來,原來茶也討不到一杯。”
天一老道忙拉住他,一臉陪笑道:“不是先前沒想到你來嗎?沒準備,沒準備。”又瞪邊上童子:“快去,好沒眼色。”他做獐做智,何克己在一邊看了暗笑。
童子換了茶來,張品生喝了一口,點頭:“這茶還勉強。”
天一老道可就瞪眼了:“這茶還勉強?這個是猴兒茶,我在雲霧嶺上日夜不歇守了整整一個月,以五雷法驅趕靈猴,最後纔得到了半斤,你到說還有哪個茶強於它?”
“所以我才說它勉強啊?”張品生呵呵一笑,臉色一正,道:“老牛鼻子,說正經的,於大人這事,雖然手段過激,但根子上沒錯,而天庭之所以又派天兵,我有一個推測,不是天帝昏庸,而是受了蒙弊,搖光王報上去的,必不是真情,而是做了假。”
“這個太正常了啊。”天一老道擊掌贊同:“不說官場,就說我這小破觀裡,明明是手腳不隱點着了香燭失火,這些傢伙會怎麼說?一定會說,是老鼠咬斷了香燭,以至失火,這樣他們就沒了責任,要怪只怪老鼠,這和官場是一個理,出了這麼大事,搖光王難道敢上稟天帝說,是手下官員長期貪腐,以致於異弄出了過激反應?不可能嘛,他必然說,是於大人狂妄,不服上官管教,以至於虐殺上官。”
“正是這個理。”張品生用力點頭,何克己也暗暗點頭,想:“他雖然老天真,腦子到是不糊塗,欺上瞞上,官場中歷來如此。”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張品生道:“我們要幫於大人,申張天地正氣,但卻不是去幫他打架,打架我們不行,我們要做的,是要想辦法讓天帝明白真相,懲惡揚善。”
“你說上天界去?”天一老道皺眉:“這個天門可難進啊,神引要嶽府才能開,我在嶽府可沒熟人,而且要有司用印,一般的小吏也開不了啊。”
“上天界去做什麼?”張品生瞪着他:“難道你想告御狀?就算進了天門,你也見不到天帝啊。”
“那你的意思是——?”天一老道有些迷糊了。
張品生看着他,眼中炯炯有光,先沒說話,似乎憋着股勁兒,然後才說了四個字:“血願靈符。”
“血願靈符?”張品生雖然看上去憋着勁兒,聲音卻不高,但天一老道卻似乎給嚇了一跳,瞪着張品生,叫的聲音比張品生大得多。
所謂血願靈符,就是以血寫符,許下自己的願望,一般人許願,都是用墨,墨的願力低,如果用血,願力就高得多,但一個人的血願力再強也是有限,而真正的血願靈符,則要成百上千人的血,無數的血願結成一團,凝在高人畫的符上,最終就能凝成血願靈符,此符若成,一道血光上衝青天,一個冤字立在天地之間,冤不伸,字不散。
張品生不吱聲,只看着他,眼晴格外的亮,好象有一道虹光,兩人對視,好一會兒,天一老道點了點頭:“好,那我就立幡,祭血願靈符,不過我不敢保證能成,要現靈符,至少要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的血願,我在這裡五十年,雖然結識了不少僧俗道友,但要找九千九百九十九人,還是有點難。”
“不必你找人求血願。”張品生搖頭:“去慶陽,我在那邊找人,區區一萬人不到,我相信應該能找到。”
“那就好。”天一老道一拍大腿:“我功力雖然不夠精純,但捨出這條命,只要你找得到足夠以血書符的人,靈符必現。”
祭血願靈符,操縱靈符的人需要極強的功力,功力若不足,很有可能把自己搭上,即便功力足的,靈符散後,一身功力也差不多會全部散去,這就是先前張品生眼光炯炯的看着天一老道的原因。
祭血願靈符,不是能畫符就成,還需要一點犧牲精神的,而天一老道果然就沒讓他失望。
“有你這句話,靈符必成。”張品生騰地站起來,一臉激動:“老牛鼻子,你還有什麼要準備的?”
“有什麼要準備的。”天一老道也站了起來,一臉概然,忽地在張品生肩上擊了一掌:“知道來找我,不虧了我們一世的交情,否則若給我知道你找了別人,老道我與你割袍斷交,永不通往來。”
“哈哈哈哈。”張品生心下感動,卻只是仰天大笑。
男兒相交,一聲然諾一腔血,無需廢話千言!
何克己在一邊看着,心血激盪,暗暗點頭:“老大人,這位天一真人,還有於大人,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真漢子。”
說是馬上走,其實沒有即刻動身,還是要收拾一下,要準備一杆幡,還有一些材料,天一老道的功力不是特別強,要書靈符,要使靈符達到最大的靈力值,僅憑自己功力不夠,還需藉助一些靈物,以增助符力,符力越強,吸收血願的能力也就越強,血願靈符也就能越快凝成。
然後張品生兩個飛了一天一夜沒休息,雖說借了御神牌,同樣有些累,肚子也餓了,因此吃了晚餐,歇了一夜,天一老道同時做好準備,第二天早上一早動身,天一老道帶了兩個功力略深些的道童,其實血願靈符要成,最關健的地方,就是以血願書符的人要多,以天一老道的功力,最少也要九千九百九十九道血願,也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願意以血書符發願的人,當然,越多越好,若是有九十九萬,則天一老道功力再弱一倍,也可以輕鬆現符,且符力必然極強,真有百萬人書符發願,血願必能衝動日月,天庭都要晃上三晃,但到哪裡去找百萬人發血願書符,這是血願啊,不是賭一個白牙咒,空口白牙隨你說,應不應無所謂的,這血願可不是隨便發的,要立血願,便要以最誠的心,泣告天地,書了符,再不可反悔,若生二意,則符不但不靈,反遭報應,所以一般人,不論心裡怎麼想怎麼恨,也就是嘴上說說,發個白牙咒而已,發血願,書血符,願意不惜一切代價乞願的人,非常少。
天一老道擔心,就是怕湊不夠人,但張品生不但心,他有這個自信,他知道百姓有多麼恨那些狗官,他相信,在慶陽登高一呼,一定會有足夠的人出來泣血發願,替於異伸冤!
五人回到慶陽,還好這幾天風平浪靜,不過天庭不可能甘心,不論天帝是不是受蒙弊的,一州蕩魔大都督被撕,鬥神宮電壇壇主被擒,這是對天庭權威的嚴重挑戰,若說天庭就此收手,這天門也就不要開了。
張品生先引了天一老道去見於異,天一老道不是個好說話的,但在於異面前,卻是非常的熱情,甚至帶着點兒恭敬,這老道性子暴,最佩服的是比他性子更暴的,對於異,他服,所以態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