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豹師是個好面子的,果然這話就聽了進去,點頭道:“好。”伸手去頭頂一抹,以玄功閉了傷口,頭髮卻懶得繫了,就那麼披頭散髮,右腳一跨,往右閃出三十丈,陰豹師同時往左跨出三十丈,兩人遙遙相對,相距六十丈,同時厲喝,四袖齊揚,只見袖中飛出無數白骨,白骨拼到一起,拼成一隻只骨豹,剎時便拼成了一百隻骨豹,左右各五十隻,百隻骨豹同聲齊嘯,身上顯出靈光,各有五六尺大小的一個光圈,光圈相接,便形成兩個巨大的大靈光圈,光圈中隱見豹影,而陰陽雙豹則立身於光圈正中間,骨豹之上,陰風激盪,白髮飄揚,兩人本有宗師氣象,飄然若仙,但這發功,卻顯出幾分陰氣,與白骨神巫一樣,其實所有巫師發功時,都有陰氣,這就是苗巫爲人類所垢病的地方——巫者通鬼,不見大道。
於異是個愛稀奇的,陰陽雙豹師布骨豹陣,他也不急,把酒葫蘆掏出來,邊喝酒邊看着,眼見左右兩邊骨豹陣成形,他到是咦了一聲:“這兩個老小子,看來真有點本事了,三大牛神三人才練成九頭骨牛,他們兩人卻能練成一百隻骨豹,好象是多出一大截啊。”
苗方巫骨術,練骨成靈,一般來說,一個巫師只能練一到兩隻骨靈,固然與個人的功力精力有關,也是因靈骨難得,找不到那麼多靈骨,功力再高時間再多,也是白搭,就個人功力來說,陰陽雙豹師雖然比三大牛神略強,但也強不太多,之所以三大牛神只能練成九頭靈牛而他們能練成陰陽百豹,這裡面有一個秘密,原來兩人專以活豹捕殺人類,然後在人的魂魄將散未散之際,再把豹子殺死,以秘術將人與豹的魂魄融在一起,等於每殺一人一豹,便可得一具豹子的靈骨,反過來說就是,陰陽百豹陣,是一百隻豹子的靈骨,加上一百個人的靈魂練成的。
陰陽百豹陣布成,陽豹師一聲虐笑:“小子,今日將你奪魂噬骨,叫你知道什麼叫生死兩難。”話聲中一聲鬼嘯,驅動身下豹陣,連人帶豹,對着於異猛撲過來,其速之快,有若閃電,以於異眼力之強,也只能看到一道白光,再看不到內中的骨豹,於異是個膽大愛新奇的,不懼反喜,又誇一句:“不錯啊,比那三大牛神的骨牛要強了,至少要快得多,不愧是豹子骨頭弄出來的。”
陽豹師在右邊一發動,左面陰豹師也動了,同樣是其速如電,根本看不清骨豹,惟有兩人身上的衣袍能勉強看得出一點影子,一黑一白,一閃即至。
於異本想雙臂張開,以大撕裂手,迎面兩巴掌,到要試試這什麼陰陽百豹有多少斤量,但他是個愛玩的,猛地擔心起來:“萬一要是兩巴掌就拍散了,那就不好玩了,嗯,且多玩一會,看他們這陰陽百豹陣都有些什麼花活兒。”
這麼想着,伸出的巴掌便收回來,看看陰陽雙豹到了身前十丈左右,只覺風聲倏然,耳鼓作鳴,帶起的風聲激得衣襟後飄,麪皮似乎都蒙緊了,着實有點力道,於異再倒一杯酒,一口灌了,左右骨豹陣已近在咫尺,豹陣形成的靈光圈幾乎觸手可及,他才猛地將身一閃,閃身進了螺殼裡。
陰陽雙豹師的百豹陣撲人,和豹子撲人一個道理,猛撞上去,一下子撲翻,不過他們是兩隻豹子,左右齊撲,無論敵人左躲右閃,上竄下跳,都逃不開雙豹陣的撲擊,但陰陽雙豹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於異居然會憑空消失,頓時就撲了個空,陰陽百豹交錯而過,這勢頭猛,一去百丈,陽豹師急怒攻心,霍一下帶着豹陣轉過身來,陰豹師也同時轉身,回頭一看,於異卻又出來了,還是站在原地方,笑嘻嘻地,正往嘴裡倒酒呢。
他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憑空消失呢?就算是隱身術,那也只能隱得了表象,隱不了真身,百豹陣撞上去,照樣可以撞倒啊,可爲什麼沒撞到他呢?
“這小子弄鬼。”陽豹師狂叫:“老大,再來。”
陰豹師卻要比他穩重得多,於異這一下,乍隱乍現,詭異絕倫,即便再來一次,於異也可以同樣的再玩一次,沒有用處,他一揚手,道:“乾坤九轉,天地借力,圈死他。”
“好,乾坤九轉。”陽豹師暴應一聲,驅動豹陣斜斜掠向於異,那一面陰豹師同聲而動,兩人一左一右,兩個豹陣斜斜交錯,在離着於異二十丈左右時交錯而過,然後以於異爲中心,急速旋轉起來,一邊轉,圈子一邊縮小,向中間擠壓,彷彿於異是石磨的眼,而陰陽百豹就是兩扇石磨,不過石磨再轉,離磨眼永遠那麼遠,而他們卻是一步步縮小與於異的距離。
他們沒有直接撲過來,於異也就沒再閃進螺殼裡,而是歪着腦袋看着,先還不覺,但當兩個豹陣交錯而過,形成一個圓圈圍着他轉動時,他才發覺裡面的旋妙,旋轉的豹陣居然有一股巨大的吸裹之力,死死的吸着他裹着他,彷彿要把他撕碎一樣。
於異以前去河裡洗澡,曾給漩渦裹住過,差點兒要了小命,這會兒陰陽百豹陣形成的靈光圈,就如一個巨大的漩渦,緊緊旋裹撕扯着他,又好比一個巨大的石磨,擠壓碾磨着他,那股力道之怪,無法形容,即擠又裹,即吸又扯,即壓又碾,讓人幾乎無法使力反抗,因爲就不知道往哪個方向用力,而那股力道之巨,更是無法想象,只在靈光圈成形的一瞬間,於異立覺呼吸發緊,全身受力,胸骨咯咯作響,想要吸一口氣都極爲艱難,而整個人更情不自禁的要跟着靈光圈旋轉起來。
於異本來並不把這什麼陰陽百豹陣放在眼裡,只是抱着個看新奇的心,這一下才知道盛名不虛。
“不賴啊,還真有點兒邪法兒。”於異不驚反喜,不過他心意一動,仍是沒有閃進螺殼裡去,老躲着沒意思啊,那有什麼好玩的,要玩,那就要換着花樣兒玩,神意一動,把真水神螺甲給祭了出來。
“真水神螺甲擋得住閃雷,且看受不受得了擠壓。”他又試甲了。
真水神螺甲不象神界的鬥神甲,要穿在身上後以罡勁整體凝光,而是從於異身體四周同時形成甲光往外冒,因爲於異是直接喝的神螺之水啊,體性合一的,以現在於異的功力,真水神螺甲放到極致,能有三丈五六一個大光圈,然而於異這時一放甲,身體四周如受巨力擠壓,真水神螺甲凝到三尺左右,再也無法擴張出去。
“晦,這個厲害啊。”於異暗暗誇讚:“我到要試試,你這兩隻小花貓能不能把我的真水神螺甲擠破。”
真水神螺甲再無法擴充出去,但竭盡全力,撐到三尺左右,陰陽雙豹師想要把它擠破,一時半會卻也做不到,然後陰陽百豹陣不僅僅有一股巨大的擠壓力,還有一股旋力,於異人在甲中,不受擠壓,可整個人連同真水神螺甲卻給扯得滴溜溜亂轉起來,於異一時給轉得頭暈,一想不是個事,雖然無礙,但豈非顯得自己輸了。
“這滾地葫蘆一樣,太也沒面子。”這麼一想,左手伸將出去,一長五十丈,五爪成勾,牢牢扣住了下面一座山峰的峰尖,這爪大啊,一個指頭差不多就有合抱粗細,又是從半空中伸下來的,直若雲龍探爪,前後左右觀戰的苗民一時驚呼聲四起,於異一看有趣,他左手是有龍環的,索性把龍環中的龍放出來,一條青龍,繞着左手盤旋來去,厲聲咆哮,更引發無數驚歎,有些受了於異恩惠的,便就拜了下去——苗刀頭的苦心,寨中百姓是不知的,他們只知,於異把他們的父兄救了回來,別的不說,至少免了一頭牛的贖金吧,這可是大家產啊。
白骨神巫與苗朵兒遠遠觀戰,先見陰陽雙豹師佈下陰陽百豹陣,左右一合,形成一個巨大的靈光圈,白骨神巫臉上頓時變色,苗朵兒卻還不知輕重,哼了一聲:“陰陽百豹陣吹得好厲害,也不過如此,我還以爲要百豹咬人呢,只會圍着人轉,有什麼用?”
“你這話大錯了。”白骨神巫搖頭:“百豹成靈,陰陽合力,內中有擠、壓、碾、磨、撕、扯、旋、裹八勁,勁從四面而來,又從八方而去,任你有通天徹地之能,只要給它裹上,也無所施其技,只能隨着陣法身不由己的旋轉,一旦轉得暈頭轉向,迷迷糊糊之際,陰陽雙豹師一個指頭,就能要了你小命。”
她說得如此鄭重,苗朵兒這纔有些怕了,吐了吐嫩紅的小舌頭,卻仍有些不服氣,道:“不給它圍上不就行了。”
“那就只有掉頭逃命的份。”白骨神巫搖頭苦笑,象苗朵兒這樣的小字輩,打不過,逃就逃,也沒人會說什麼,但象白骨神巫這等身份的,人家一出手,你掉頭就跑,那算什麼?即便保得一命,這名聲也就毀了,而混到白骨神巫這等層次,名聲其實比性命更重要。
苗朵兒眼珠子一轉:“就算給它圍上,以師父的誅靈劍,一劍斬開它的百豹陣不就行了。”
白骨神巫一時沒吱聲,想了一會兒才緩緩搖頭:“豹子以快捷見長,其勢如電,只一瞬間便會左右合圍,形成靈光圈,圈一成形,其力倍增,想要斬開,怕是沒那麼形易,尤其還要對抗陣中的旋裹之勁,難,不止我的誅靈劍,便是紅日大巫的靈骨紅日,只怕也未必打得散成形的百豹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