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我醉欲眠君且去

“不要。”高萍萍尖叫起來,她本來斜靠在紅兒懷裡,一急之下,掙了起來,卻站不穩,撲通一下栽倒,就勢就在於異面前跪下了:“於異,於兄弟,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於異根本不理她:“你這是做什麼?我都說了這事和你沒關係啊,要你操的什麼閒事,世上殺人的多了,如果你有佛的神通,你可以看一看,就在這一刻,這世間有多少人死,多少人災,你救得過來嗎?你見佛祖救過嗎?”

他氣勢洶洶,而且似乎有理,高萍萍天天拜佛,想一想這話,是啊,佛祖即然無所不知,世間天天死人,佛祖怎麼不救一救呢?不過她只是愣了一下,並沒有糾結在這裡面,叫道:“大道理我不懂,可他們是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於兄弟,求你了。”說着竟然叩下頭去,只是身子發軟,用的力重了,一下子叩在石頭上,頓時就鮮血淋淋了,她卻不管不顧,還在叩頭。

於異給她氣樂了,不過也知道她有心障,三個男人一死,真以爲自己不詳,這要屠了商隊,她還不知道要怎麼想呢,於異心下煩燥,一揚手,虛空把高萍萍託了起來:“行了,給你面子,不屠商隊,說起來商隊中絕大部份都是下人,真正做主的是秦時節那些貨東,是多少家來着?兩百零三家?”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尖角王:“你去,拿兩百零三顆腦袋來,那些貨東的,少一顆,拿你的腦袋充數。”

“遵令。”尖角王一抱拳,方要轉身,忽然想想不對:“可我要打垮商隊護衛才能殺得了貨東啊,那要另外殺人。”

“那個我不管。”於異搖頭:“那些貨東一定要殺光,兩百零三顆腦袋,只能多,不能少。”

“明白了。”尖角王捂着肩膀上馬,飛馬奔去。

“不要。”高萍萍還在叫,於異真個惱了,怒道:“只殺貨東,已經很給你面子,你再叫一句,我屠了商隊,再把你們主僕倆送給尖角王,讓尖角王報他的殺弟之仇,你信不信?”

高萍萍與他眼光一對,嚇得身子一顫,能不信嗎?心中一急,血隨酒意上涌,身子一搖,暈了過去,這會兒卻是真個兒醉了。

“小姐,小姐。”紅兒急叫,於異卻是不理她們了,騰空而起,就在空中看戲。

雖然馬賊讓開了路,但無論是秦時節還是其他貨東全都害怕呀,其實他們也不全是傻瓜,有些人心裡也隱約猜到,尖角王這個可能是離間計,就是要分開高萍萍和商隊,然後再逐一吃掉,但心中又有一種僥倖心理,想着尖角王或許就給高萍萍拖住了,管他們打生打死,自己能跑掉就行,因此一出峽谷就拼命的跑,可人能跑,馬不行啊,尤其是拉車的馬,盡全力跑得十幾裡就沒力氣了,而就在這時候,尖角王追上來了。

如果象上次一樣,商隊擺好防衛圈子,護衛隊也做好了準備,還是可以打一下的,可這在奔跑之中,車隊前後拖出三四里地,護衛隊也拉成了一條長蛇,又怎麼擋得住尖角王馬隊的衝擊,一下便給衝得七零八落,護衛隊不是軍隊,一亂了就全亂了,加上尖角王還讓馬賊大叫:“只殺貨東,不殺護衛伕役。”護衛的抵抗力便又削弱了一層,至於車伕管事什麼的,更是把腦袋往大車底下一鑽,什麼也不管了。

前後不過半個時辰,整支商隊便徹底給控制住,死傷的護衛也有四五百人,其他的都束手做了俘虜,兩百零三家貨東自然也一個沒跑,貨在這裡,也捨不得跑不是。

尖角王確實是妖怪中的另類,挺有心計的,他大致看出來了,於異這人,就一個字,野,加一個字,那就是狂野,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可以招惹的,惟一的辦法就是順着他的性子去做,因此親自到商隊中把兩百零三家貨東都找了出來,而且一家家問清楚了,這才把腦袋全砍下來了,回來給於異稟報,他還找好了各家的管事做證人同,如果於異有疑問,各家管事還可以做證,其害實於異哪有那閒心,他就是心裡惱火,要把秦時節這些奸商殺個一塌糊塗,至於是不是真的漏了一個兩個,他是不在意的,懶得去管這些,聽了尖角王回報,他也不細問,大笑三聲,讓尖角王滾蛋。

高萍萍這會兒卻已經醒了過來,趕到商隊中,商隊這時給衝得七零八落,馬賊雖然撤走,所有的貨東卻都給殺了,再沒個做主的人,三千多護衛死的死逃的逃,也剩下不過兩千出頭,又不知馬賊還會不會回來,管事也好伕役也好,全縮在一起發抖哭叫,這一見了高萍萍,恰如地獄冤鬼見了菩薩,齊圍上來,哭的哭,叫的叫,那叫一個鬼哭狼嚎。

高萍萍見事已至此,到也不至於傻到說衆貨東被馬賊所殺是於異支使的,只出言安慰,她高萍萍不死,就一定護衛大家周全,至於已死的貨東,那沒辦法了,就地火化,各家管事拿罈子裝了骨灰,回程再一起帶回去。

隨後就問行止,是就此迴轉,還是縷續往獨眼城去,貨東都死光了,便剩下些管事,也做不了主啊,前行有險,往後走,帶着這麼多貨其實也不安全,難道丟下貨光屁股回去?那不可能啊,各貨東家裡還有人呢,還不活撕了他們?可要再往前走,又沒膽子,所以一地兒拜倒,只請高萍萍做主。

高萍萍想了一想,又打馬回來見於異,於異今兒個痛快,喝得有七八分醉了,正坦着胸在樹蔭下發傻呢,見高萍萍回來,便也斜着眼看着,高萍萍到他面前,一時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囁嚅一會,道:“於兄弟,你就是那個撕了當朝相國的於異?”

從栓馬關到秋風關的行程中,朝庭的通緝令就下來了,且是活撕了當朝國相,關注的人自然多,高萍萍當然也是聽說了的,只是那通緝令傻,上面寫的於異,基本上就不是人,頭如芭鬥眼如銅鈴身高八丈腰大十圍,尤其寫了一雙手,其長如龍,可以摘星摸斗的,而真實的於異呢,就是單單瘦瘦十七八歲頭髮常有些蓬亂的一個少年,這怎麼可能對得上,更何況於異還改了一姓,所以全沒懷疑,但這會兒於異殺人如屠狗,這份狠勁兒到是對上了,又自報了於異的名,所以高萍萍發問。

“沒錯。”於異當然不會否認:“於異就是我,我就是於異,至於爲什麼要改名叫柳異,我可以告訴你,我師父是柳道元,徒隨師姓,但要聲明一點,來你們高家做武士,不是我的主意,更不是我怕了什麼朝庭的鳥通緝,只是奉一位前輩秘令,要偷入魔界尋找七曜沉雷甲,其中關係重大,不可聲張,所以纔跟着你們商隊出關。”

他要面子,一傢伙兜底兒全說出來了,高萍萍到也信,於異那股子狠勁兒野勁兒,她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會怕,她絕不相信,到是她怕了於異,也打心底裡想要與他劃清界線,這是人屠啊,若非不得已,她絕不會再轉回來與他說一句話,但聽說於異是奉命去魔界尋找七曜沉雷甲,到又轉過幾分心思,反是想:“也只有他這樣的人,纔敢去魔界尋甲吧。”

因此抱一抱拳:“原來於兄弟另有重任。”略略一停,道:“不知於兄弟是就此獨行呢,還是繼續隨着商隊一起走。”

於異到有兩分訝異了:“怎麼?商隊還敢走?”

“不走不行啊,不可能拉着貨迴轉,更不可能把貨扔掉,所以還是得去獨眼城,哪怕低價拋售,也多少可以回個本兒,才能跟——跟那些貨東的家人交代。”高萍萍不得不把商隊的爲難之處解說了。

“這樣啊。”於異倒了口酒到嘴巴里,咂了咂嘴:“我隨便啊,你若是不怕我呢,我就還當我的柳哨頭,你要是怕呢,那就拉倒。”

“如此還請於兄弟隨行。”高萍萍復一抱拳:“不過前途萬一碰到盜匪馬賊,還望於兄弟多加關照。”

“這個好說。”於異揮手:“有敢來的,一個來一個死,十來個死五雙。”說着又灌了口酒,卻是醉意上涌,擺手道:“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起行呼哥來。”說着神意一動,進螺殼中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