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明月受不了長時間的騎馬,而劉康乾的技術也實在有限,所以他們這一路走走停停,行程緩慢。
清平急得無法,只能委婉催促劉康乾:“你還記得自己下個月要參加鄉試嗎?”
劉康乾一臉無所謂:“我知道啊。”
“你看人家明二哥多忙,你再看看你自己……”
“拜託,人家明二哥就算不是學霸,那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優等考生。我是什麼?我連學渣都算不上!”劉康乾翻着白眼道:“我就是去走個過場,還真以爲我是奔着中榜去的?而且我就不明白了,我怎麼就能直接參加鄉試能!難不成十方閣在朝廷裡面有人?要給我開後門?已經腐敗到這種程度了麼?”
明玦想了想,道:“若真是這樣,說不定你還真能中榜呢。”
劉康乾聞言一臉驚悚:“千萬別啊!你這麼一說,我都不敢去參考了!”
清平詫異道:“怎麼就不敢去了,有人幫你作弊還不好啊。”
“好個屁呀!”劉康乾撇嘴道:“我又沒有真材實料,真要讓我中榜了,接下來我要怎麼辦啊!人家要是約我去參加個詩會什麼的,我……哦,這個詩我可以背,先不談!萬一人家約我去參加個文壇辯論會什麼的!這能保證不露餡!?總之,我可不想整日裡心驚膽戰的騙來騙去!人嘛,還是要活得光明正大一點才舒坦!”
清平笑道:“你這話,我倒也認同。可你若是考不上,閣主不會找你麻煩嗎?”
劉康乾瞪眼道:“找我什麼麻煩?我早就跟他講過我不行!”
清平聳聳肩:“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閣主親自交給你的任務,你卻這般疏忽,可別到時候把你送進殺威閣,那可就麻煩了。”
劉康乾頓了頓,臉色微微一變:“呃……你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他立刻轉頭看向明玦,眼巴巴的道:“阿玦,若真是如此,你會幫我麼?”
明玦一臉莫名其妙,順手替懷裡已經睡着的明月理了理頭髮,然後奇怪道:“這種事做什麼要來問我?我也沒怎麼念過書,怎麼幫你?”
“又沒讓你幫我參考,我是說歸臥雲若真的讓殺威閣來整治我,你會幫我的吧?”
明玦瞥了一眼對方可憐兮兮的眼神,無語道:“怎麼幫你?是幫你拆了殺威閣?還是說我去替你抗揍?”
劉康乾道:“我覺得你天生自帶威嚴,說的話比較具有震懾力,如果我真的被送進了殺威閣,你幫我吼兩句,應該還是有點效果的,畢竟你好歹也是個東齋繼使嘛。”
明玦默然半晌,緩緩點了點頭:“如果你只是需要我替你吼兩句,我倒是可以幫你。”
劉康乾聞言一臉欣慰。
清平笑道:“所以說阿玦你爲什麼會選擇去繼任北齋,你若是選擇繼任殺威閣,子文多少也能抱個大腿,給自己找個靠山嘛。”
劉康乾也長嘆一聲:“說得也是啊。”
明玦挑眉笑了笑:“北齋山高水遠,清淨!適合養老。”
劉康乾震驚了:“養老!?”
清平也無語了:“養老什麼的……也太早了吧!”
……
三人一路閒聊,時間倒似過得快了幾分。
好不容易進了永安城,劉康乾在馬背上大大伸了個懶腰,長舒一口氣道:“總算是到了,我真的討厭騎馬,累死了!”
明玦對此完全不想做任何評價,他扶着明月下馬後,替她摘了矇眼的黑布。
明月眨了眨眼,沒吭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明玦在她眼裡太過陌生的緣故,除了看見馬會尖叫以外,她這一路都很安靜乖巧。
明玦看着她空洞茫然的眼睛,便忍不住心裡難受。他上輩子在家裡排行最小,沒做過誰的兄長,況且在唐家,就算他不是最小的一個,估計也不會擁有想象中的弟弟妹妹。而這輩子,他在家裡居然又排在末位,好在他比明月早出來那麼一小會,總算是混了一個哥哥來做。
再加上明月天真可愛的性子,真的完全滿足了明玦對於妹妹的幻想!說句沒有良心的話,若是把明月情況換成他的某個哥哥,他或許都會難受得輕一點!
可偏偏……就是明月!
所爲扎心,不過如是!
劉康乾眼看着明玦眼中的神色又一次陰沉下來,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這樣的臉色容易嚇到明月,會給她本就脆弱的心靈蒙上陰影,就算她現在不認識你,你也要在她面前豎立起一個溫柔可愛的哥哥形象!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乾脆明日再去找江慶問話,你看我們現在是先去看你四哥,還是先去看你三姐?”
明玦斂去眼中的神色,擡頭望了望天色,道:“我還不知道三姐在哪兒,阿孃只給了四哥醫館的地址,而且現在去拜訪三姐,時候也不對,先去醫館找我四哥吧。”
永安分爲左城和右城,左城臨近燕州,右城臨近皇城,而眀毅的醫館則開在永安右城的皇城大街上,距離皇城只隔了一條護城河。
劉康乾遙遙望着河對面恢宏壯觀的皇城一角,讚道:“阿玦,你四哥這醫館不簡單啊,開在皇城根兒下寸土寸金的地段,單是這一個鋪子,估計就夠你我吃一輩子了!”
清平則望着頭頂上方的匾額,一臉深思道:“阿玦,你和明月在家裡的地位真的很高啊,你看伯母開的繡坊叫‘月玦繡坊’,明叔開的酒樓叫‘六七酒樓’,現在再看你四哥開的醫館,居然也和你有關,叫什麼‘尋人醫館’,牆上還掛着……呃,這是你小時候的畫像嗎!?”
劉康乾順着清平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醫館外牆上掛着一副畫像,還真有點像明玦小時候的樣子,而且畫像下方還附有一張告示:本人小弟走失多年,如有遇見還望告知線索。提供線索者可在醫館免費醫治一次;若能助本人尋得親人者,除可在醫館終身免費治療外,還另有重謝。
“我的天,用這種畫像能找到人那纔是奇了!”劉康乾驚道:“這人畫得倒是不錯,栩栩如生,就是和本尊……”他側頭看了一眼默然無語的明玦,搖搖頭:“毫不相干!”
明玦盯着醫館門前的告示看了許久,沒說什麼,拉着明月就想進去,卻被劉康乾攔了一把:“等會兒!”
“又幹什麼!”
“你走後面,我走前面,讓我把你交給你四哥!”
明玦:“……你有毛病啊!”
劉康乾腆着臉道:“我想混個終身免費治療的便宜,幫個忙!”
清平簡直沒眼看,提醒道:“阿玦拉着明月呢!人家一看就知道阿玦回過家了,能有你什麼事兒!”
明玦甩開劉康乾的手,氣道:“放心,你要真病了,我可以救你,死不了!”
“……”劉康乾一臉抗拒,乾笑道:“這個就不必了,讓你這使毒的用來醫人,想想就怪害怕的,指不定後遺症比生病還嚴重!”
明玦白了他一眼,進了醫館。
一進去,明玦便看見坐診處的屏風後,有一名灰衣青年正在給他面前的病患診脈,而那名病患身後,還排着長長的隊伍。
眀玦靜靜看了一會兒,發現明毅也長變了很多,瞧着俊朗端方,眼神明淨,但仍像是小時候那般一本正經的模樣,給人看病的時候仔細認真,心無旁騖。眀玦笑了笑,沒有上去打擾他,反而拉着明月排在了看診隊伍的最後面。
劉康乾見狀,也興致勃勃的跑來湊熱鬧,生生插隊到了眀玦的前面!清平實在無語,左右環望,眼睛瞟到一處用來休息的座椅,便連忙跑過去坐了。
不知等了多久,總算是輪到劉康乾看診。他繞過半扇雕花鏤空屏風,坐到明毅桌前,裝模作樣的擼起袖子,朝對方伸出一截手腕。
明毅頭也沒擡,一把握住劉康乾的手腕,眼睛微閉,開始沉心看脈。劉康乾覺得有趣,心說明毅這年紀輕輕的,舉止神態倒和那小老頭一般無二,莫非這是看診大夫的標配動作?
診了片刻後,明毅睜開眼,仔細瞧了瞧劉康乾的臉色,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哪裡不舒服?”
劉康乾忍着笑,輕咳一聲道:“我……前些天跟人打架,被人紮了一針,那人說針上淬了毒,大夫你幫我看看,我還有救嗎?”
“……”屏風後的明玦一邊直翻白眼,一邊又在心裡忍不住的好笑。
明毅聞言看樣子有些意外,道:“扎哪兒了?給我看看傷口。”
劉康乾便痛快的脫了上衣,反手撓了撓後背的癢癢,然後轉過身去給明毅看:“大夫,就紮在我背上,你幫我看看。”
明毅便起身湊近了去看,結果他眯着眼,將對方光潔的後背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看過幾遍,也沒看出哪裡有什麼問題,最後他有些無語道:“你確定是扎的後背?對方拿什麼針扎的?多久了?你察覺出什麼異常了?有不舒服的症狀嗎?”
“唔……”劉康乾一臉沉思道:“症狀麼……我最近食慾不振,晚上睡不着,早上醒不來,還很容易疲倦……”
明毅沉默了半晌,突然道:“這個病治起來倒也簡單,扎幾針就好了。”說罷,他從一旁的桌案上取來針袋,當着劉康乾的面“唰啦”展開,露出裡面各種大小長短不一的銀針。
這下輪到劉康乾沉默了。